水幕
大殿之上,千禧国的王面容肃穆。她看着殿下的顾相思,问道:“听子云说你要见我。你是何人,找我有何事?”
站在殿前的顾相思徐徐开口,“民女名为顾相思,是万代国顾风之女,今日前来,是为了求陛下一件事。”
王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顾风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是为了避开万代国的王的通缉,特意做的手脚。”
“哦?”王的眉毛往上一挑,“听起来倒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说吧,你要求我什么?”
顾相思两臂向前伸,头低下,深深地作了一个揖,继而抬起头,与千禧国的王对视着,掷地有声地说道:“请您派兵攻打万代国。”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一齐看向她,就连苏子云也侧目,不明白她为何会提这种请求。
顾相思从容自若,继续说道:“万代国的百姓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迫切需要您的拯救。”
听到这里,王的脸上展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那你应该去找万代国的王,找我来做什么?”
顾相思清亮的声音响起,“您知道的,万代国的王只顾自己享乐,百姓在他眼里不过如同草芥,他根本不在乎。您请看。”
顾相思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掌心并拢再慢慢打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珠出现在众人眼前,接着,那水珠越来越多,形成一股水流。
水流不断地涌动着,汇聚成了一张巨大的水幕,它平整得像一面镜子,但是边缘处依然能看到细小的水花在飞溅。
顾相思慢慢释放出真气,那如镜面般的水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众人屏息看过去,发现画面中出现的,是万代国的王。只见他躺卧在塌上,一边饮酒一边看舞姬跳舞。他喝了一口酒,似是不满意,便嫌弃地将手中的酒壶扔到了水池里,又从面前摆放的一排排酒壶中,拿起一个新的。画面里天色未暗,殿堂里却有密密麻麻的白烛一齐燃烧着。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萌生了同一个想法,这万代国的王,果真是爱好奢靡,贪图享乐。
千禧国的王紧紧盯着里面那张醉生梦死的脸,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从她的穿着打扮不难看出,她只是一个寻常百姓。
寒风凛冽,天上飘着雪花,这个穿着破布衣服,骨瘦如柴的女人正在外面的一颗树前,费力地用手中的石头扒着树皮。好不容易撬下一块,她哆哆嗦嗦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那块树皮,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屋里。
屋内,中间摆放着一口锅,锅的旁边躺着一个小孩,他面色惨白,瘦的皮包骨头一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已经被饿死了。
女人径直走到那口锅前,把那块树皮放了进去,又往里面倒了些水,然后扯了些草放在锅下点燃。
等锅开始冒出了热气,女人忙把锅里的水倒进了一个破碗里,然后端着碗朝躺着的小孩走过去。
她来到了小孩身边,往碗里吹了吹,就递到孩子嘴边,那小孩嘴唇紧闭,没有反应。女人端详了一会儿,身体突然猛得颤抖起来,只见她颤抖着手指去试那孩子的鼻息,然后又张着嘴似乎在喊叫什么。直到她意识到孩子没了气息,她才伸手将孩子紧抱在怀里,嘴唇大张,无声地留着泪。
画面定格在女人的脸上,尽管并不是亲眼看到的实体,众人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悲痛。
沉默在大殿上蔓延,千禧国的王眉头紧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画面继续播放,越来越多的百姓进入了画面。从郊区到城镇,从农民到商人,从大人到孩子,尽管他们的相貌不同,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愁眉苦脸。脸上的神色全都是麻木与绝望。
众人看着那一张张出现的脸,仿佛看到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正在消逝。
画面再一转,又出现了万代国的王。只见他喝够了美酒,正躺在塌上酣睡着,在他的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画面定格在这张脸上,与贫苦百姓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众人看着这张脸,长久地沉默着。
千禧国的王神情变得认真,她开口说道:“对于万代国百姓的遭遇,我也感到非常痛心。但是打仗并非是一件易事,我的子民们也会受到牵连,何况,千禧国能够自给自足,即使我们胜利了,也不会给我们带来多少好处。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若是为了报仇呢?”顾相思说,“王上您不想知道上一任千禧国的王,也就是您的父亲,是因何而死吗?”
王面色一凛,“你是想用这件事要挟我?我没猜错的话,你与万代国的王有私仇,你来找我,是想借我的手杀了他,而百姓,只不过是你用来说服我的幌子。”
“并非如此。”顾相思从容说道,“我一个人,也能潜入王宫杀了他。我是真心实意地想替万代国的百姓寻求您的庇护,只有在您的统治下,他们才能摆脱这种痛苦。”
千禧国的王看着顾相思的脸,看了许久,而后她说道:“放吧,我想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画面闪动着,不一会儿,千禧国上一任的王就出现在画面里。
看完后,顾相思将真气收回,巨大的水幕顷刻间消失在大殿上,众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幻梦,久久不能回神。
王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嘴里喃喃地说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顾相思低下头,将视线移到地面上,等待着王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王叫了她的名字,让她抬起头来。
顾相思照做。
两人对视的瞬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心头滋生。就是在这一刻,她们突然意识到,她们两个都是同样失去了父亲的女儿。
“我只给你一百个人,”王说道,“而你要保证,他们全都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苏子云的头猛地抬起,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
让顾相思只带一百个人去对付整个万代国的人,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他拼命朝顾相思使眼色,让她不要答应。
顾相思在王的注视下,微微颔首,说道:“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