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秦三娘茫然摇头否认。
“那就是你了”
高琼转向白乐师。
白乐师下意识想说我没有,但是他的手上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十分黏腻,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只有一瞬间,足以让他看清手里有什么。
他难以控制的立刻缩回手,但马上意识到不对。但他这一刻的慌张已经被所有人收入眼底,谁是凶手昭然若揭。
他的手不知何时鲜血淋漓。
原本平静的秦三娘,看到白乐师的手后,神色慌张道:“这是冤魂索命!她来向我们复仇了!”
说完这话又想到什么,连忙摇头说:“不不,这本不关我的事。”
她似是想要跪下,向那她看不见也感知不到鬼魂求饶道:“不是我杀的你,是他,都是他做的!”
平康坊的伎人们大多信奉鬼神之说,以至于平康坊中的几处寺庙道观香火昌盛,鸨母甚至将外出去保善寺作为奖赏。
高琼正是抓住他们的这种心理,预先动了手脚,再以自身有神通恐吓威慑这两人。
只是,没想到首先露出马脚的居然是秦三娘。
片刻间,天地还没风云变幻,这案子倒是有了变化。围观的长安百姓就像油锅中溅入的水,瞬间沸腾了。
高瑾的脸色阴晴不定,暗自咬牙瞪向高琼,怎么也不明白怎么又是自己输了。
高琼说:“现在可以将你们如何作案讲出来了吧。我早说过,鸨母主动给她亲近之人开门,却没想到迎进门的是尊杀神。”
鸨母是在钱柜前,卧榻旁被杀的,这位置着实暧昧。表面上看秦三娘最有嫌疑,但既然假设鸨母是在主动打开钱柜的情形下被杀,那作案的凶手就耐人寻味了。
鸨母素来为人刻薄寡恩,又贪财如命,在秦三娘面前打开钱柜的可能性很小。
乐师面皮抽动,颓然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说的没错,昨晚是鸨母主动给我开的门,还当着我的面数钱柜里的钱,向我炫耀她多富有,想逼迫我与她偷情。
但我怎么会屈从于她!我与三娘早已情投意合,她明明知道,却故意羞辱三娘,让三娘净做一些下等仆役的活。
昨日三娘去服侍她,她故意当着我的面打骂三娘,我怎么能忍,所以..."
高琼打断道:“如果不是为了钱,你怎么会和鸨母混在一起?
可是你和鸨母在一起时,你用花言巧语蒙蔽了她,鸨母那样一个刻薄之人,居然在开钱柜时让你进屋,可见她着实中意你。
但是你和秦三娘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说自己的真爱是她,你是迫不得已才和鸨母在一起的,我说的是也不是?”
鸨母故意在乐师来时开钱柜给他看,是故意在年轻英俊的情郎面前炫耀财力。
既然是炫耀,怎么可能一分花销也不给他。
高琼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只需要一眼,就找出了乐师的破绽,但乐师还在辩驳。
“是她逼我的!我需要钱生活,我不听她的,她就不会给我一点花销,即使那些都是我应得的。”乐师跪倒在地,苦笑道。
“真是避重就轻啊。”高琼弯下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高琼直接扯开他的衣领,将贴身的汗衫露给众人。大唐普通百姓也就穿麻布衣衫,虽说妓院情况特殊,但也绝对穿不起这种质地的绸缎。
“姿色确实不错,还有张会花言巧语的嘴。女人可不就吃这套吗?
把两个女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是不是很兴奋,感叹你的魅力真大?
西市酒肆的胡姬也不过是以颜色招揽客人,你直接让人给你顶罪?
你知不知道这件上等丝绸制衣要多少钱?”高琼见到此时乐师仍然不露破绽,心想怪不得能骗到不知经历多少大风大浪的鸨母,放开手随意将他踢到一边。
高琼又对秦三娘道:
“你现在还看不穿吗?
这个男人一直在骗你利用你。
昨日明明是他杀死了鸨母,可却要你出来顶罪。
这样的男人你还要继续包庇他吗?为他去死吗?
现在不讲出实情,是等着以后让他出去拿着鸨母的钱财,骗更多的女人,让更多的女人丧命吗?”
秦三娘在失口喊出凶手后,一直低头没有说话。
她对冤魂索命的恐惧只是多年来虔诚信奉神佛养的习惯,在喊出凶手后,她反而逐渐释然了。
现在,她想到这些年被鸨母打骂时,是谁在保护自己,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后,她就不觉得那些民间鬼怪故事中的冤魂索命多恐怖了,反正她早都不想活了。
如今听到高琼的话语,她也只是表情微有松动。
乐师见状不妙也不顾场合,立刻说:“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的。
鸨母是怎样欺压我们的,我们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你都忘了吗?”
高琼嗤笑一声说:“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带她离开这里,你从鸨母身上骗到的钱,其实不少了吧。
现在鸨母的钱都归你了,罪名留给你口中最心爱的女人,那不知道你拿着这笔钱准备去哪里呢?“
”现在你只是流血,没有性命之危,那是今日它力量有限,白日限制了她的力量。
但你们两个刚才的所作所为它都会见到,你们越是这样,越滋长它的怨气,你们两个最后都会完蛋。“
秦三娘不敢去看白乐师了,她对白乐师的感情自然不是高琼几句鞭辟入里的话就能喊清醒的,但像她这样贱籍出身的卑微之人,贯喜四处上香祈福,对鬼神之说的敬畏甚至大于皇权的压迫。
长安城佛寺道观甚多,平康坊中伎人们都是最虔诚的信徒。
高琼的出身让她不敢怀疑话中真假,鬼神之说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开始动摇了。秦三娘不怕死,但她怕死后的世界也如活着时一般糟糕。
今生已经活在地狱,死后若还要受苦受难,那生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高琼知道秦三娘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于是对秦三娘冷笑道:”人人都说伎人无情,不知最薄情的,其实是男人。“
高琼踢了踢乐师,不屑道:”他是个什么人?死后要进十八层地狱的罪人!
生于卑贱,却能见到这世间最繁华之处,迎来送往非富即贵,心中不平衡油然而生。
特别是他看到鸨母,是一个这样可憎的人,却能收敛如此多的财富。
他为了钱财依附她,见识她敛财的手段,体会她的刻薄,他每一刻都比前一刻更贪婪。
这件事里你本来是受害者,鸨母不修今生,死后必有报应。
可你一味包庇他,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做他的帮凶,甚至愿意为他顶罪。
下了阴曹地府,判官也会一笔笔与你勾算,到时是判你去受罚还是转世受苦就不一定了,或许两者都有呢?“
高琼说这话时正站在花木阴影中间,稀薄的阳光透过树叶点点落在她身上,廊下不时有风吹过,投在她脸上的光影明明灭灭。
秦三娘望着她,一时有些恍惚,突然想起那个曾经在长安城家喻户晓的关于高琼的传闻!
传说贞观十七年高琼病重,高国公与东阳公主求医无果,只能日夜祈祷,期盼有神明显灵能救回自己心爱的女儿。
但高琼日渐虚弱,全屏好药吊着一口气。那一年,长安发生了很多大事,或许是上天也有所感悟,冬日降雪,进入春日也天气寒冷。
在阴雨连绵的料峭春寒中,高国公单骑带着高琼到城外草堂寺中。
然后,高琼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但一直有传言,说高琼到达草堂寺时,其实已经没气了。但高国公固执认为自己的女儿还活着,寺中僧人只好依照惯例,为高琼焚香祈福。
寺中僧人连夜念诵经文,直到暴雨停歇,天光放亮。
奇迹就是这时发生的,早已卧床不起的高琼,居然自己起身转醒了。高国公大喜过望,认为草堂寺果然有神异,往后年年捐献佛像还愿。
熬过了贞观十七年的春天,高琼的身体也愈发康健,小霸王之名传遍长安。
或许她说的都是真的,秦三娘心中惶恐难安。
都说人如果断气,魂魄就会到阴曹地府,但如果又活了有气了,那么此人之后就有了能通阴阳的能力,可以在阳间生活的同时,魂魄离体到地府做事,世人称之为过阴阳。
或许,在那次死而复生后,高琼也有了过阴阳的能力。
“傍晚我端了水盆上楼想要服侍鸨母,因为知道他已经过去了,我就直接到了二楼。
这本来一件很平常的事,在昨日却因为一件事变得不同。
我到时,正巧遇见鸨母发现他在偷拿钱柜中的财物后,呵斥他,我没听清他们具体说什么,当时我在门外,只听到一声闷响后鸨母没了声音。
然后,他就来给我开门了。
我走进屋中,就见到鸨母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当时很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我说不如我们二人拿了钱财逃跑。
鸨母为人如何我们一清二楚,我有编舞的能力,有了这些钱财,可以去外面独立开一家青楼,不愁养不活自己,还再不用受鸨母的欺压。
我犹豫不决时,郑成渝来了。
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把鸨母的尸体挪到屏风之后。郑成渝走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