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三娘,三娘。“乐师不知何时爬了起来,企图阻止秦三娘说话。
高琼还没来得及补上一脚,一直没做声的高瑾道:”屈打成招不算!我没有动手,你也不能这样做!“
高琼只好停步,高瑾没来得及得意,高琼就对他道:"我感受到它的怨气在消退,现在是关键时刻,你放弃了反而会让它的怨力更上一层楼。“
她语调低沉,廊下风声骤然加大,连高瑾都好似真的感觉到那股力量一般,不自觉后退。
秦三娘见此,心中觉得这是天意,坦然一笑道:”郑成渝离开之后,他说要看看鸨母是不是真的死了,却发现她居然还有鼻息。
我确实受够了鸨母的欺压,如今她还有一口气,如果我们放过她,我不敢想之后的日子会怎样。
他又对我诉说爱意,说对我早已有情意,只是碍于鸨母不敢表露。
他是被鸨母胁迫才不得不服侍她,屈于鸨母淫威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又问我,难道想要继续替鸨母做事,让他承受重伤鸨母的罪责吗?
我想起他平日对我的好。在鸨母身边做事的这几年,我受尽了苦头,只有瑶光和他暗中帮我。他被鸨母宠爱后,确实得了不少钱财,却不吝啬的偷偷为我寻药治伤。
最近,因为瑶光的客人少了,鸨母性情越发暴虐,对我责罚更甚,我确实不能再忍受了。
事已至此,我同意了他的计划。
那是个听上去多么美好的未来啊,当时我觉得我就要脱离苦海了,默许了他将鸨母撞死。
之后我们约定将此案伪造成寻常的入室杀人取财,拿走财物,关上房门。今早我再装作不知情去扣门,和他一起打开房门,发现鸨母尸体,去官府报案。“
乐师见此,知道再无力回天,这才不再挣扎。高瑾让衙役将这二人押走。
事到如今,高瑾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妹妹确实是有些本事,只是凭身怀神异断案,也是破坏了两人间的公平竞争。
高瑾不服气地说:”要不是那个死者告诉了你,你能知道吗?这样也能算你赢?明明是你破坏了规矩!“
高琼看着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高瑾不明所以,怒道:”你笑什么?“
高琼示意高瑾到角落说话,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被太多人听到,毕竟这个案子还不算结案。
”六哥,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呢?
这世界上或许真的有冤魂能被高人感知,那是因为死者怨气不散导致的特殊情况。
但是你不觉得我就这么凑巧,又是高人,又能遇见才死一天就怨气这么重的鬼魂?“
高瑾皱眉:“你什么意思?”
一直默不作声的郑成渝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高七郎君刚刚是装的,她根本没看到鬼怪。“
高瑾这才注意到一直在角落里的郑成渝,这家伙缩成一团在墙角阴暗处,自己背对他没看到正常,高琼肯定知道他一直在这里,可恶。
高瑾难以置信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才是凶手?还有他的手到现在也在流血!”
“第一个问题,凶手是她告诉我的。”高琼指了指尸体道。
高瑾气急败坏:“你不是说刚刚的感应是假的吗?”
“感应确实是假的,但是确实是她告诉我的,不过不是她死后,而是她活着的时候。 ”
“还是我说的那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这样性格的人开门迎进来?
在来人面前开着钱柜,或许是一种炫耀,对他说,你看我能干吧?跟着我,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这样的心理。”
高瑾还是不解:“你一开始就怀疑乐师了?”
“没错,我开始就怀疑他。”
“一个长相不俗还精通乐律的龟兹男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复杂,这里是妓院,确实值得怀疑。”高瑾喃喃道。
“这件案子其实很简单,一个女人死了,总是跟她的丈夫有关。鸨母没有丈夫,那就是情人了。”高琼如此风轻云淡解释道。
高瑾不敢置信道:“你肯定找到了什么线索没告诉我,不然你为什么不怀疑秦三娘?明明秦三娘更有杀人动机啊!“
"所以我说你不适合这个位置。你破过几个案子?有接触过类似的凶案吗?
或者你至少看过些类似案子的大理寺刑部的结案卷宗罢。“
高琼见高瑾瞪着眼看他,摇头叹息道: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哪一样也没做到。“
高瑾一时语塞:”那你是怎么做到让他流血不止的?“
”我说了,对凶手的种种只是猜测,缺乏实质性证据,那我只好兵行险招了。
你当时说凶手就在他们中间的时候,我已经在乐师紧张之时偷偷割破了他的手腕。
那只是道很浅的伤口,只是因为他当时太过紧张,没有感觉到疼痛。
当他神经松懈下来之时,自然会发现他的手掌中已满是血迹,惊慌失措之下,他不会想到我曾经站在他的身后,或许是我动了手脚他才会这样。
只会真的以为是鬼魂作祟,露出破绽。
你看,直到现在你不也不清楚他为什么流血吗?
白乐师心中有鬼,一时之间只会怀疑是不是真的是有鬼魂之说,是冤魂来向他复仇了。“
见到众人都露出了然钦佩之色。
高琼笑着说:"六哥可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不会食言吧?"
面上表情却仿佛在说,早知道你要食言,就知道你是个小人。
高瑾此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当着众多长安百姓的面,他还没修炼出这样厚的脸皮。
长安城百姓听闻此处有热闹可看,人越聚越多,起哄者甚众,他只能僵硬着表情道:"当然不会,这几日我就按你所说上书。“
说完这话,高瑾招呼衙役驱赶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长安百姓,要回万年县县衙了。
这时,高琼才知道郑成渝居然在万年县任职,还只是个连流外都算不上的书笔小吏。
郑成渝临走之前磨磨蹭蹭,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似是鼓起好大勇气抬头对高琼说:”我绝对不会辜负世族清誉的,之前说谎实在是不得已之举,之后我...“
半晌也没想出接下来该说什么。
高琼觉得他有点好笑,故意逗趣道:”我可不是因为山东士族的美名才来救你的。“
郑成渝面露迷茫,实在不知道高琼是什么意思。
“昨日不过匆匆一瞥,你就认定我长得比六哥年轻比他好看,如此有眼光,我当然要救你了。”高琼抿唇笑道。
然后成功看到郑成渝脸色爆红,又低下头快步走远了。
高瑾看着郑成渝慌忙离开,心中不甘。经过他身边时低声道:”
这次算你走运,她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识趣的,就趁早滚出长安。“
想到高琼因为放走郑成渝而留下了后患,要对上那家人,高瑾不由暗自高兴,满脑子都在想高琼因此会遇到的麻烦。
正在心中畅想,高琼被折磨的悲惨模样,耳边突然有人好奇的询问:“郑成渝到底是谁呀?”
高瑾虽然没把想象说出声,但也有种做坏事被受害人当场撞见的心虚之感。
“你怎么还没离开?”他不答反问。
“还有谜底没有揭开,我怎么能离开呢?
我已经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你也该告诉我郑成渝是谁吧?还有是谁非要他离开京城啊?“
高瑾看着高琼,心中怒火从见到她那一刻就没平息过。不,是从知道她要回长安城开始,他就被点燃了。
他有预感,只要高琼在高家一天,他就没有一天能够安生!
。
“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还以为他今日一定要被赶出京城了。”
平康坊南一处宅院中,有几人正对坐而谈,窦孝谌道。
谁让高瑾碰到长安小霸王?他也只能认栽了。十年前我就绕着高七走,高瑾到好,十年了也不长记性。窦三十九,你那时也与小霸王打过几架吧。雍州长史李晦道。
“你该问问问一问魏十三,他比我更清楚。”窦孝谌祸水东引。
“都是少时不懂事,何必再提呢?”魏书瑜道。
众人遂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低头呷口茶,王方衍始终含笑但未发一言。
昨日是卫官大考,通过者就可以正式入朝为官了。因此王方衍做东,邀请与他一同参加考试的同僚还有些亲朋,在他这平康坊的别院中庆贺。
本以为是场宾主尽欢的乐事,没想到今日一早就有人来报,说瑶光娘子的妓院出了命案,众人本想赶去看个热闹。
只是昨夜把酒言欢到今早天光已现,酒醒加梳洗装扮耽误些功夫,这就错过了热闹。
“我早听闻高七在洛阳时就断案如神,今日所闻更真切了,想必她定然精通刑案。如果朝中有这样一位清官,何愁..."窦孝谌没有说完,但其余几人都知道他的弦外之音。
长孙无忌把持朝政,最需要不畏惧其权势又有能力的官员敢于与其党羽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