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鱼死网破,嫁!
江水灰溜溜地回了家,却无人在意。
两个弟弟倒是对裴回多有敬仰,自己的长姐嫁给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当然也跟着脸上有面,各自沉迷各自的乐趣之中。
秦姨娘这边醋坛子可算彻底打翻,本就怕那江水嫁于旁人抬高了刘夫人的身价,不但书生没嫁成,反惹一身骚。侯府与裴将军联姻,圣旨赐婚,现下除了冒着灭门的危险抗旨,便也只能听从。
周边的小厮和婢女看见秦姨娘如一潭死水的脸,大气不敢出,整个院子里只远远地听见几声鸟鸣。
宋麒和刘夫人这边也不知该喜该忧。
“这裴家,虽说军功不断,到底是鲁莽了些。”宋麒对自家的清流之名仍念念不忘。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得谢恩,倒是希望华儿之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刘夫人也隐隐忧叹。
这家里到是没有一个人真正关系这场戏的女主角是否还在屋里。
各家有各家的揭不开锅。在裴府这边,裴将军和夫人也是不满。
说到底,这场婚事,竟然就是裴回一人自导自演的,双方父母,甚至江水都被瞒在鼓里。
“老裴,这宋家姑娘听说是个病秧子,小时候就被送到蜀中修养,听说出门的时候都快断气了,硬是在蜀中活了下来。”
裴夫人一身戎装,发髻高束,额前碎发都被好好打理过了,穿着深褐色衣裙,端的一个利落爽快。
“这姑娘被放在外面了养了许久,定是没了侯府那股酸气,倒是也好。”裴将军捋捋髭须,想到这儿,便对新儿媳少了几分抵触。
“千万莫是和那京城姑娘们一个秉性,说好听些是温婉儒雅,说难听些就是太做作了些,我们府上可养不了一个成日里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人。”裴夫人做好了改造江水了准备。
婚期临近之日,纳吉,问名等等礼节,裴府一一照做了,只是之前没想起这规矩,赶在前三日火急火燎地往侯府送人,送东西。
看得宋麒和刘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绿,倒让江水看了个热闹。一群小厮丫鬟媒婆忙忙叨叨来完成一些必经程序。裴将军那边又吩咐一日内完成十几日的事情,个个手忙脚乱,倒也没失了规矩。
看来这些个繁琐的东西,其实大可用不了那么久,江水倒是有些佩服起裴将军了,颇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势。
新婚前一夜,刘夫人来找江水,虽说她致力于高嫁这个女儿,也未曾想会嫁于一武夫,武官不同与文官,需要在战场上以命相抵爵位,胜败乃兵家常事,偶有败仗,说不定会被迁怒削官剥爵。
她在江水屋里期期艾艾说了好些伤感的话,可江水才回来不到一年,对这个生母的感情,倒也没有这么丰厚。
临场发挥下,江水也含了些泪水,说些什么希望母亲日后在侯府好生照料自己,莫要与那不相干的人动了气,伤着自身可就不划算了。
夜阑听风,林间树叶窸窣,母女俩相看执手泪眼,高台月挂林稍,光照离人妆镜台。
第二日喇叭、唢呐、鞭炮声一齐响,一下子便扫光了昨夜氤氲的雾气。
点朱砂,酌红妆,远黛眉,杏粉唇。好一个明艳多姿的新嫁娘。
虽说那裴回是以武学名誉天下,可他也曾摘过探花。门口堵人的冬阳吃的米都比他吃的盐少,哪还比的赢。
冬景还不知好歹地试了试这未来姐夫的身手,幸亏说好了点到为止,不然不是被打的心服口服,而是五体投地了。
裴回一袭红装,英姿勃发,毫无阻拦就进了侯府的们,牵上了新娘的小手。谢过高堂养育之恩,敬上一杯女婿茶,牵着江水就往裴府去了。
江水到坐上骄子的一刻都是懵懵懂懂的。
这几日虽说总是有人找她谈以后出嫁的事情。先是冬景送了一把剑,如若姐夫了负了姐姐,让她不要客气;然后冬阳送了几本菜谱和经商之道,这是专门挑着江水的胃口来的;后来父亲母亲又循循善诱,仿佛想把这些年没唠叨过的事情逐一讲一遍。
最后还请了一位教养嬷嬷,本欲趁短短几日将江水抽筋拔骨,换一番精神气。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倔丫头表皮倒是学了个七八成,内里是一点不愿意改变。
谁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还想拿根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呢。
古来婚嫁不由己,罢了,按这个身份等级来算,江水着实高攀了。这裴回以后就算是处不成夫妻,也可做个兄弟。
想到这里,江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清早起床就一层一层地打扮,可把她累坏了。
“江水,江水,回去再睡。”裴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忽远忽近的。
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了江水的额头,他担心这姑娘不会是生病了吧,别人家新娘不是哭哭啼啼就是精神满面,谁家新娘还未到家先睡着了。
江水被突入起来的冰凉惊醒,嘴巴微张,眼神惊恐地看着小窗外,骑着马的裴回。
“到了。”裴回不紧不慢地说。
“哦,好。”江水还未全醒,定定地坐了会儿,轿子停下来后任由星月摆布。
也不知道怎么敬的茶,怎么回的礼,怎么到的院子,就坐在了婚房内。呆坐好一会儿,她才悻悻地缓过神来。
她是真的嫁人了啊。
“姑娘今日表现不错的,姑娘不必担心。”星月看江水一脸无措,轻声在耳旁安慰。
“那些点心能吃吗?”江水却突兀地说。
“能吃,少将军特意准备的,说您饿了就吃点垫肚子,还可以吩咐厨房做点好吃的。”
好吃的倒不必了,江水现在的精神状态,她也尝不出什么好坏,只呆呆地拿起一块桂花糕。
宾客逐渐散去后,听见门外两三人扶着一醉汉,歪歪扭扭地朝房间走来,江水暗惊,不好。
裴回被众人扶进屋后,直直走到江水对面坐下,江水脸上唰一下飞起红晕,还好今日穿的红,不碍眼。旁的婢女倒是知趣地退了下去,留的两人在屋内。
江水不说话,裴回也不说,只是盯着她。他们靠的很近,可裴回身上并无过浓的酒气,应是有所克制,装的醉了,才得以逃脱。
“你原是想嫁给那余文?”裴回开口,清醒的语气,似一阵寒风冷彻脊梁,“莫非,若不是我提亲,谁来你都会嫁?”
按道理说,应是这个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水一个在外流浪多年的女儿,回去后更应该感恩戴德,哪还敢提什么要求。
不过她也不愿对裴回撒谎,新婚第一日便撒谎,以后可就麻烦了:“如若父亲母亲同意,我是会嫁的。”
裴回浓密的睫毛低垂,阴影映在脸颊上,一片阴云。
“不过,是你提亲,便更好。”江水羞着脸。
“那你为何收拾了行李准备回蜀中?”裴回漆黑的眸子闪烁,有不安,有隐晦的忧虑。
江水见了心里难免感触,忙撇过头去:“那是一时接受不了,你们都将我视作一件物品,挥之即来,弃之即去。我,我心有不平。”
江水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紧张的氛围让她喘气不匀。
裴回伸出手握住江水紧握的两只小手,她略微惊地抽搐了下,但这双打手温暖而沉稳,似在安抚她。
“饿了吗?”
江水仍将头撇在一旁,摇了摇。
桌上的点心都动了一遍,想必是不饿的。裴回俯身上前,轻咬江水红透了的耳垂。
将头贴着江水的侧脸,埋在她如玉脖颈间,不由得莞尔。他轻声说:“今日以后,你还是江水,不是谁的物品。”
接着他揽过江水侧腰,柔柔地说:“还好是我先了一步。”
裴回温婉气息呼在江水脖子上,江水不禁一怔,又被箍住了腰身,整个人僵硬住了。
她小心翼翼转过头去看裴回,恰好这小子将头抬起,鼻尖相对。
裴回露出温柔的微笑,明眸皓齿,眼里氤氲着一层暖意。
不等江水反应过来,他便吻了上去。
他并未喝太多酒,只一股清新酣醇的酒气将江水席卷。
前提,要先感受到一丝善意;具体,请闯入我森林。
花儿与少年,辗转唇齿之间。
江水索性主动了些,她的主动先是惊得裴回一愣,他又一只手扶住江水的头。
外头不知哪儿的烟火绽放,绚烂而热烈。
红烛暖光,新婚喜帐。
裴回拂去撒张的干果,脆声落地。
今夜谁家扁舟子,雨打芭蕉,缱绻流连。
裴回对江水很温柔,情到深处,却也不能自已,险些送了江水去。
窗外山中云卷云舒,林鸟沉睡,溪流奔腾。屋内甜意满满,暖光氤氲,剩两人交错。
江水在男人温暖的怀里沉沉入睡,宽阔的胸膛一起一伏,可以听见里头平稳的心跳。
江水这晚睡得酣甜。
抱紧怀里的江水,裴回也做了个好梦。
(锁了一百次,改了一百次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已面目全非,此处省略3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