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楚河汉界上的交战
卧室门口的陈回看清了向前脸上的泪水，瞬间惊醒了，长腿大步跨了过去，问：“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话里的焦急不作假，却也可耻的很。
“别碰我！”向前圆睁着两眼，颤声大叫。她重重的将陈回伸过来扶她的手打开，将脸上的泪狠狠一抹，擦了个干净，目光恨恨地盯着陈回。
陈回怔愣在原处，看着被打疼的手，眼眸中透着还未清醒的迷茫。
“怎么了？”他问。
向前不答，只咄咄道：“你出去！”
她胸腔起伏不定，她还不习惯，也承受不住当爱转变成恨的反噬，心口疼的似乎要爆裂，呼吸也越发浑重，她不想见到陈回！
好似驱赶了他，她便能得到宁静与解脱。
陈回有些呆滞，印象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向前。双目发红，脸上泪痕遍布，脸颊肌肉颤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偏全身又翻滚着怒意，不停的往外冒，有种破罐破摔的毁天灭地之感。
他心口又是微麻，又是惊诧。
“为什么？”陈回轻声询问，带着困惑还有轻柔，试图想中和这空气里的戾气。
可这声疑问，像是投入特意压制的“平静”湖面的石子，溅起高高的水花，激得湖面波澜壮阔；又像是失望中生出的一种满意，为向前的怒气巩固了基础，这滔天的愤怒也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沉着脸厉声道：“为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有点数么？”
向前连声质问，做好了陈回截断反驳的准备。可他没有，一言不发地微抬头拿眼睇她，眼中依旧疑惑，又似乎在看一出无理的闹剧。
向前被刺痛，她发了狠，胳膊甩的笔直，食指直指连接着客厅的大门口。
“你出去！给我出去！”
像个跳了脚的刺猬，浑身都是刺，所到之处皆伤痕累累，即重伤自己，也刺伤陈回。
陈回仍是站得笔直，他低眉顺眼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说他不气，那不是真的。他心里真无语，但是，他谨遵一条铁律：决不主动吵架，也绝不让气氛尴尬。他也知道此时，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向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那便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可在向前看来，这不言不语，就像是一种默认，就连那副神情也令人深恶厌绝，和当初向前发现被背刺时，陈回一脸无辜与纯然懵懂的那副样子一模一样。宛如，他才是那个受到侵害的人！
向前再也熬不住，快走两步到他跟前，伸出双手猛推他，试图将他推出门外。
陈回一个不妨踉跄了一步，气血有些上脸，到底也恼了：“你干嘛啊！”
一大早发什么疯！外面电闪雷鸣他能去哪？他又凭什么要走！
狐狸眼重重的下沉着，不见了往日的平和与上扬，吐息越见浑浊与沉重，却也带着克制。
“我干什么？！”向前怒得眼睛异常的明亮，紧紧咬着牙，似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是不是说过！不喜欢趁、早、提！”最后三个字钝重的厉害，声音又利又重又急，“我是不是说过！”
“是不是说过！”
她咆哮着，怒吼着，不断的重复这一句。她最在意，最过不去的就是这点，明明陈回不爱她，明明她也早就告诉过陈回不爱就放手，她不会纠缠...可偏偏陈回就是不当回事。
“就非得把我当傻子耍是吧！”
这一怒吼将心里久久挤压的情绪抒发了出来，像心里对着墙拼命的撞、抓、打的野兽，终于出了笼。随之怒意消了大半，心头空荡的厉害；又像大怒过后的神经麻痹，钝感全无，心头却留着那股雷击的震颤。
不值当啊！
真的不值当！
而陈回在那一句质问后再也不愿开口，他保持着缄默，决定当一个聋子、哑子。
和一个疯子讲道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随后长达2分多钟的时间内，两人一言不发，一人沉浸哀痛，一人不愿怜惜。寂静的蔓延，如同窗外乌云密布的黑暗，压抑后的暴风雨终于来袭。
大雨倾轧，没有预想中的雷击。不甘的绝望咆哮后，只剩一地鸡毛的疲惫与空虚。
就这样吧。
她带着倦意与尚未消除的余怒，道：“赶紧出去，趁我还理智的时候——”
她不想再掰扯，更何况和一个闭口不言，毫不在意自己的人，无论她再如何咆哮又怎样，不过是闷拳重伤自己。
陈回抬眼，瞧着向前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不懂，也不解，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大清早起来要在这里受罪。那一瞬间，陈回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厌与不耐烦，连带着右眼角的泪痣也隐隐有了火焰。陈回当即转头向卧室走去，他不想搭理这个向前，这不是他认识的向前，他认识的向前开朗大气，娇俏可爱，从不会对他红着脸梗着脖子。眼前这个发了疯，一股脑的疯言疯语、不可理喻的人，不是向前...
那就眼不见为净！
陈回回了卧室，脱掉鞋，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像个不成熟的小孩，遇事逃跑，逃回自己的世界。闭上眼，试图以沉默来摆脱眼前的纷争。
向前亦步亦趋跟着他回了屋，瞧见床上包裹严实的陈回，眼睛瞪得溜圆，双手紧握成拳头。
陈回，又在装死了！
每次！每次都这样！从以前的独自消化，冷战不说话，现在竟是赤裸裸的逃避了！
生气、伤心、失望，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成了愤懑。也许，陈回利落出走，她也无法真正得到解脱，但她更无法忍受他的沉默，这种无声的对抗似乎在说她不过是个笑话。
就如同在陈回和艾米妮的爱情里扮演的角色一样可笑。
向前好不容易平息了的怒意，又卷上心头。她上前猛然掀开被子：“赶紧的，给我出去！”
陈回不见挣扎，任由被子被夺走。他蜷着四肢侧躺而卧，只留下一方背脊面对向前。他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
向前的再一次爆发，依旧没有击不中他任何要害，只迎来更长的沉默。就如一直以来，都是向前的独角戏一样。
以前是，现在也是。
恋爱也好，愤怒也罢。
全都都与他无关。
和这样毫不在意自己的人嘶声拉扯，根本不点用也没有。向前稳了稳心神，深深的呼吸，压制着翻滚的心绪，一字一句道：“我是真的很想好、聚、好、散的！”
在向前看来，她接受爱情的开始，也会愿意接受爱情的消逝。若爱情去了甜蜜与快乐的文饰，露出只有原始的痛苦和狠毒。那么放手，也是一种爱，总比两人凑在一起折磨来得强。可放手，不代表她能够容忍背刺，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那样太恶心，那样自己的付出太难堪，那样的她太悲惨...
向前闭了眼，失望的，不仅是对陈回，还有对自己，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傻，一次次的被蒙蔽。
“耍我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是吧？！”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守着成年人的体面。她给了陈回体面，他又曾给过她丝毫么！
可是不论向前说什么，陈回就像一个聋子、哑巴。
向前怒了，也再一次疯魔，厉声大喝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么？！”
像是被逼到墙角，躲无可躲的羚羊，陈回终于是开了口，语气无奈至极，又像是被说中后的心慌，说：“不是....哎...”他顿了好一会，脑子里不停梳理着向前的只言片语，却也只能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可这捕风捉影的影子，委实让他无语，又不敢确定：“你啥意思....你是...你是...说我...”又是一声叹息，他有些语无伦次，“你...是...以为...我又...又联系人家了...第二次，是么？”
“我不论你联系的是谁——”向前怨愤又满不在乎，转而话里又带着利刃，“但是在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应！该！”
她怒，他也气。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落得一个被埋怨，被呵斥，被驱赶的境地。陈回陡然翻坐起，怒视着向前，气得音调攀升，响彻满室：“我们（复合后）在一起时候，我！没！有！”
他吼，她也喊：“怎！么！了！”
像在进行音量高低的对决，似乎谁声音大，谁就说得对，谁就赢。
向前的话将陈回的怨怼彻底覆盖淹没。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红了脸，像两只战斗的公鸡。他脸上肌肉紧绷，向前还挂着泪痕，眼眶也红了。很奇怪，窗外虽然黑沉但仍有一丝光投过窗帘射了进来，将彼时的两人瞧得清清楚楚。他定了定神，声音里带了急切，迫切想结束这场闹剧，他俩之间不该是这样的画面，“（复合后）我没有！”
向前嘲讽：“你没有！？”
陈回不理会她话里的讽刺，再一次重申：“我没有！”他承认第一次自己做的不对，可早在一年前他也道歉了，也知道自己做错，他没有再犯，（复合后）没有和任何一个除向前以外的女生搞暧昧。
向前简直气笑了，这人怎么能如此寡廉鲜耻。
她冷笑连连，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发臭的东西那样嫌恶。陈回被这眼神狠狠一刺，心里明白以向前的性子如果不是看到一些实据，她不会闹，更不会如此歇斯底里，除非...她和上一次一样偷看他手机了。
是了，肯定是了。
他不耻这种行为，两人都分手了，还偷看...这叫窥探别人隐私！可又说不出来的心虚，这会气焰全无道：“我是分手之后聊得...”
这辩解，轻飘飘的，如鹅毛一般风一吹就跑。
不论前科如何，单凭她看到的那些聊天内容，向前会信么！
有谁的恋爱一蹴而就，有谁的恋爱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如此干柴烈火，更遑论对方是个三四年不见面的人。对方的脾性、性格、为人处世、生活方式...这些信息，你若一点都不晓得，又若没有花费时间了解，没有时不时联络的情感投射，谁会在一夕之间走进对方的内心，爱上对方！
莫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
“你别搞笑了好么！”
真是没了天理，有些感情它就是这样！
但陈回不打算反驳，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说，向前都不会信。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污浊吐出，依旧坚定，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我没有！是分手之后的！”
垂死挣扎！
向前也不想再做无畏的口舌之争，摊手要手机，冷笑道：“行，你手机拿过来。”
“我手机拿过来，然后呢？”陈回挑眉，狐狸眼里满是防备。
“你有本事给，我就给你调聊天内容！”
“我就明确告诉你是分手之后（聊的）。”
陈回不想给手机，心虚也罢，维护隐私权利也罢，他就是不想给！
而这做派，在向前看来就是做贼心虚，变相的承认。
随后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陈回坚持声称：“我没有（复合后再次精神出轨）！”向前嗤之以鼻：“别搞笑了。”
如此往复，几个回合，谁也不肯推让，既消耗时间又消磨彼此。又在你来我往之间，气氛再一次被不满凝固，整个房间里充斥着紧张和矛盾。
“我真的没有。”陈回深深的叹息，透着无奈与疲乏。这一句，他说了太多次，已经说累了。
就像拔河，两个各站皮绳的一端，分庭抗礼。皮绳被拉撑得又长又直，陈回松软，另一端的向前就以为他体力不支，就快认输，于是越发用力拉扯。
“快别搞笑了！要么就手机拿过来，要不然就什么都别说了。”向前认定陈回在两人复合后再次背刺，她就是认死理，认眼见即为现实，“你！敢么...”
极具挑衅的话，看垃圾的眼神，笃定他不敢！
陈回的愤怒像第二阵潮水涌了上来，说：“我为什么不敢！”他转身就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恶狠狠的盯着向前：“我这么告诉你，如果是分手之后（聊得）呢，怎！么！办！”
这个结果，你向前要怎么做，又要怎么弥补我！
“如果不是呢！”向前大喝。
你陈回又该如何，以死谢罪么！
陈回彻底被激怒，身体往床头狠狠一靠，动作太猛太急砸出了声响：“如果不是，我现在马上滚出去！可以吗！？”
“如果是呢（他是分手之后聊得艾米妮呢）”这会轮到陈回逼宫向前了。
“是。我出去！你满意么！”
“行！记住你说的话！”
陈回甩了一记，你等着的表情。低头开始调取微信界面，不过几秒，就调出和艾米妮的微信聊天日期框，示意向前看：“你看清楚了，这上头最早的聊天日期是7月18日！是分手之后的日子！”
向前看了直接冷笑：“我就那么好糊弄！？聊天记录可以删！你没这么做过么？上一次你不也是删了以往聊天的记录么！”
看傻子的神情！
过去心照不宣的谜语，闭口不提的秘密，就这么像窗户纸一样被捅破，有种无所遁形的难堪，可向前说得没错！
陈回只剩下百口莫辩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