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主竟是我自己?!
谢衡按了按额角,漠然地瞥了眼门外。
他不知道自己眼下身在何处,身上通信玉牌也不知在哪,也只能试上一试了。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半新不旧,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
他从衣服下摆上撕了一条布,双手结印在上面做了记号,将布条扔向窗外。那布条就仿佛长了翅膀似的,飞向空中消失了。
然而不过几个瞬息的功夫,布条便又自个儿飞了回来。
谢衡垂下眸子,神色未变,只抬手收起了布条。
看来此地定是存在禁制,一时半会儿的想要联系上宗门怕是不太可能。
而此时,苍梧州第一修真大宗凌宵宗内早已经炸开了锅。
堂堂凌宵宗的宗主,在几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被雷一劈,消失了。
长老们起先并未察觉到不妥,毕竟谢衡的修为在修真界是数一数二的,谁又能伤得了他。
他们甚至觉得这天雷虽然来的突兀,但谢衡这回兴许是渡劫成功飞升了呢。修真界已有几千年未曾有人飞升,他们的宗主若真是飞升了,那可是修真界的头等好事啊。
但很快就有看管命灯的弟子来报,宗主的命灯突然爆起一大簇火焰,紧跟着燃起了灯身,差点将整一盏灯燃烧殆尽,现下只余一簇微弱的命火。
几位长老立时便赶到命火阁,随后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了下。他们纵然没见过成功飞升之人的命火,但也肯定绝对不是如这眼下这般,好似被风一吹就会熄灭的样子。
几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心中万分后怕。
宗主若不是飞升,难道是被人当着他们的面给掳走,然后险些折磨至死?
执事长老息尘浑身打了个激灵,声音有些恍惚:“这不太可能吧。”
确实不太可能,谢衡身为凌宵宗的宗主,修为在这苍梧州几乎无人可及,又有谁有那个胆子和修为能将他掳走折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倘若他真出了事,凌宵宗上下定是要一怒震山河,找出罪魁祸首来的。
善渊长老挥了挥手,对小心翼翼捧着命灯的弟子嘱咐道:“小心看管宗主的命灯,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那弟子躬了躬身,却在这时,伴随着突兀的“噼啪”轻响声,命灯上的火苗突然颤动起来,下一瞬,原本微弱的火苗便大了一圈。
长老们见状,一口气还没舒出来,火苗却在他们眼前从底部一点点开始分裂。眨眼的功夫,一簇火苗便成了两簇。
火光轻缓摇曳着,映照在几人脸侧,晦暗不明。
息尘长老眉心骤紧:“这是怎们回事?”
半晌无人应答。
命火一分为二,共歇一盏命灯,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凌宵宗了,放眼整个修真界,上万年了都没有听说过。
好在即使命火分成了两簇,火焰却没有因此减弱。
眼下宗主应是没有大碍。
善渊长老眉心渐渐舒展了些:“宗主已经缓过来了,眼下应是没有性命之忧,不然我等当真是万死难赎其咎。”
“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息尘长老主应声道:“命火一分为二,这事究竟是好是坏还未知,我们需得好生查明缘由。”
几人又观察了好一阵,好在命灯再没有其他变化。
一直未曾出声的宁翊长老这才亲自捧了命灯放回去,随即他抬手点了两个弟子:“烛光,霄明,你二人带上丹药灵器,即刻去碧灵秘境外面守着。你们大师哥手中的玄翎剑可以感受到宗主气息。”
宁翊长老掌试炼堂,对各秘境开启关闭几乎了如指掌。他这么吩咐,定是碧灵秘境即将闭合。
而大师哥穆云辞正是是宗主谢衡的亲传弟子,他手中的那把玄翎剑便是谢衡注入自身心血后锻造而成的极品灵器。
如此,只要穆云辞从碧灵秘境中出来,玄翎剑就一定能感受到谢衡的气息,找到他的踪迹。
烛光和霄明立刻躬身领命,转身下了山。
而那厢,陆晚菀一走出房门,转头就找客栈掌柜重新要了间天字号房。
房间宽敞,比谢衡住的那间大上许多,里面设施齐全,陆晚菀表示自己相当满意。
打发了店小二出去,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往榻上一倒,抓着被子来回滚了三圈儿才舒服地叹息了声。
在椅子上窝了这几晚,她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幸好啊,不算是白费力气。
陆晚菀在脑中想象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迷迷糊糊地捧着脸笑了声。这时才感觉到脸颊一侧的手感不对。
啊,忘了卸妆了。
这特效妆的效果不错,上辈子吃饭的手艺算是没丢掉。自己一路顶着这张脸,几乎没人会想要多看她一眼,省了不知道多少事。
她一翻身从榻上起来,仔仔细细给自己卸了妆,面前的铜镜里衬映出她此时的脸。
皮肤白皙如雪,眉目如画,红唇皓齿。
陆晚菀自认上辈子自己也算是个长得还不错的清新小美女了,但陆菀菀的这张脸,五官虽是跟她同样的模子,却比她那张脸精致了不止一倍。
如果说上辈子的她是小家碧玉,那么陆菀菀可真就是属于明艳张扬,又高不可攀的美。
原主长了这么一张脸,自己跟自己过得了,竟然还要对着男主发花痴……
果然是恋爱脑没跑了。
陆晚菀看着铜镜自我陶醉了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躺回了榻上。
诚然,她其实也有点想不通,这样的一副容貌,原主是怎样才能在原来的村子平安长大的?
又或许原主之前还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吧,才会养成那样骄纵跋扈的性格。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个世界本来就只是一本小说,所有这般种种,也都不过是作者的设定罢了,她搁这卡逻辑bug,这不纯属自己脑子有病吗。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避开剧情设定。如今她已经成功跨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还会难吗?
当然不难。
陆晚菀给自己加了把劲,然后拉开被子,果断睡觉。
***
翌日,谢衡的五感已完全恢复。
他睁开眼,从榻上缓缓起身,甚至没动用灵识,只视线粗粗一扫,就将整间屋子的所有角落都看了个透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这间屋子实在小的可怜,除了自己躺着的床榻,就剩榻边的两张椅子。
所以前几晚,她就是在倚在椅子上睡的吗?
谢衡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陆晚菀从门缝中探头进来,乍一眼就瞧见人正站在床榻前。
谢衡长手长脚的,这么垂眸冷冷看着她,倒是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
陆晚菀一觉睡到了太阳高高挂起,原本是想礼貌性地来问一声他要不要吃饭的,现在瞧见他这眼神,顿时就不乐意了。
拜托,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哎,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她吗?
于是,陆晚菀粲然一笑,一下便跨进房门迎上了谢衡:“夫君,你醒了啊。”
谢衡的思绪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下,这才淡淡应了声:“嗯。”
嗯......
嗯?
这人是耳朵坏了?还是睡一觉给睡傻了?
他竟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应了她,也不反驳,反倒是弄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晚菀眨了眨眼,不自在地咳了声:“那个,我饿了,要去吃点东西。你既然醒了,要一起吗?”
谢衡自从筑基开始就已经辟谷,这一千多年,早不记得俗世间的食物该是什么味道了。
但不知怎么,瞧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陆晚菀当下茫然了片刻:“那……我先去点菜。”
他或许只是想趁机下楼放个风?
又或者探查一下周围情况?
但陆晚菀又哪里知道,谢衡的灵识早已将整个客栈的情景尽收脑海中了,又哪里需要亲自去探查情况呢。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此时已经过了客栈最热闹的用饭时间,大堂仅有两、三桌客人仍在品茗聊天,有一口没一口夹着快空的残肴。
店小二绕过那几桌,双臂迭满的热菜送往唯一一桌桌面都几乎要摆满的人面前。
“姑娘,上菜啰!”店小二一边布菜,一边将空盘整齐地迭起:“叉烧肉、麻婆豆腐、糟溜鱼片、雪花鸡,牛杂拼盘加葱不加姜,还有一份翡翠蟹粉。请慢用!”
多数人此前并未注意到这桌客人,但此时听着店小二报菜名,视线都禁不止往坐在角落的两人扫去。
这是哪里来的大胃王,上这么多菜能吃得完?
陆晚菀对这些视线恍若未觉。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刚穿过来时,原身养父母百般磋磨,她根本没吃得上几口饭。前几天又顾着剩下的银钱不多,都是啃着干粮将就过来的。
这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小康家庭,从来没短过吃穿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陆晚菀这时埋头在一堆堪称色香味绝佳的菜肴里,又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看。
直到一桌子菜都几乎进了肚子,她才想起来边上好像还杵着个人。
她不着痕迹用眼角余光瞟了眼谢衡,考虑到她的天字号房和这一桌子饭菜都出自他的储物戒,于是往他碗里夹了块剩在盘里的,嘴一瓢道:“夫......呃......道君你吃呀,别客气。”
谢衡瞥了眼那块肥得流油的叉烧肉:“......”
他是个极有自制力的人,这一桌饭菜并没有勾起他的食欲。方才瞧她吃饭这样狼吞虎咽,心下也只觉得兴许这客栈的饭菜做得不错,但现在……
罢了,他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陆晚菀见他没有动作,也并不觉得奇怪。
她当然知道修仙之人大多已经脱离俗世,几乎没有凡人吃喝拉撒的需求。方才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也只是客气一下罢了。
但他竟然点了头,现在又装木头,果然只是来放风的,哼哼......
而客栈中其余客人在看到角落里陆晚菀和谢衡的脸后,也早已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毕竟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和一个黑炭一样的男子,确实没什么观赏性。
正谈笑间,客栈门口的一阵骚动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
客人们转头看去的同时,陆晚菀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方才还门可罗雀的客栈前,此时已被七八个肩宽腿长,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人堵住了大门。
一名轻纱半掩的女子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那女子一袭月白素锦衣衫,身形纤瘦,瞧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她生了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眼尾有一颗并不明显的痣,只淡淡地瞥了眼客栈里面,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了。
客栈里有片刻的安静,食客们悄悄打量着这个容貌好似仙女一般的女子,却又在她身旁一众侍从的瞪视中低下了头。
而陆晚菀就是个相当识趣的人了,她在几个侍从看过来之前就已经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惹不起的人,她绝对不多看一眼,免得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方才这一眼,她又分明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那厢,侍从在那女子的示意下点好了菜。等上菜的功夫,又有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穿着紫色符文衣袍的少年进了客栈,在女子另一侧的凳子上坐下了。
得益于两桌人离得近,陆晚菀并不费什么力气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少年自己抬手倒了杯水,语气很不耐烦地抱怨起来:“这破地方,吃不好住不好,我真是待够了。”
那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怪姐姐,要不是为了姐姐,阿尧也不用吃这种苦。”
哦~原来是脾气急躁的可爱小弟和善解人意的温柔姐姐。
“姐,这怎么能怪你。”少年将手中水杯重重往桌子上一磕,咬牙切齿地道:“要不是那个不知好歹的陆菀菀,我们现在早回了苍梧洲了!”
陆晚菀:“?!?”
什么情况?
吃瓜吃到她自己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