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从超市里出来，苏莞把她自己买的东西和祝谨宸买的东西都通通放到了后车座上，祝谨宸已经先坐进了副驾驶里，苏莞放完东西后途径副驾驶，她不经意间一抬眸，看到一个男人从不远处的路上向超市这边走来。
那个身影太过熟悉，让苏莞不由自主停顿了脚步。
是顾安衍，许久不见，他好像瘦了些。
坐在副驾驶的祝谨宸也透过车窗玻璃望过去，他的眼眸冷冷清清，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他有心等了苏莞一会儿，但苏莞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祝谨宸继而推开车门，但没下车，他是故意的，佯装刚看到正经过超市门口的顾安衍，云淡风轻，“需要我陪你过去跟你的白月光打个招呼吗？”
苏莞片刻回神，说不用。
她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晚上安静，有一丝声音随风传过去，不清晰，但还是让不远处的顾安衍脚步一顿。
苏莞的眼角余光瞥见这一细节，在顾安衍回头寻声的同时，她下意识弯腰躲进了副驾驶里。
事出突然，祝谨宸完全没有防备，慌乱中苏莞不小心扯住祝谨宸腰间的皮带，往车厢内一拽，祝谨宸猝不及防失衡朝□□轧倒向驾驶室，连同苏莞也失去平衡踉跄趴到了祝谨宸的身上，将祝谨宸强行摁倒在了驾驶椅上。
两个人就那么直接叠着倒在了车座上，祝谨宸的身下是手刹，下坠的惯性让手刹与祝谨宸的后背撞击，他身体一僵，面容顷刻苍白了两度。
苏莞一怔，“祝总……”
祝谨宸默了一秒，他刚要说话，嘴唇却又被苏莞的手给捂住了。
他们两个人叠躺的高度正好低于前挡风玻璃，顾安衍从不远处走过，祝谨宸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玻璃看过去，隐约能看清楚一个轮廓。
祝谨宸躺在苏莞的身下平视着苏莞，语气散漫得很，“你真喜欢顾安衍吗？”
苏莞片刻愣住。
祝谨宸的唇还被苏莞的手心贴着，有温润地气息在苏莞的掌心蔓延。
祝谨宸的声音略微模糊，“一般喜欢一个人都巴不得天天见，瞧你这架势，倒像是欠了顾安衍的钱，你躲什么？”
苏莞的眼眸黯淡着，但没解释。
祝谨宸的目光定格在苏莞的脸上，他们两个人挨得太近了，彼此的气息交融，有一瞬间是说不出的暧昧。
苏莞这才意识到这一幕有多么荒唐，她顿时弹起，后脑勺嗑在了车顶棚，痛得顿时眼冒金星。
祝谨宸也随即起来，但未完全坐直身子，他的衬衣扣子不知道何时崩开了一枚，风拍在皮肤上，微凉。
苏莞用手揉着自己被磕到的脑袋。
因为苏莞半跪在祝谨宸的腿上，祝谨宸又没完全坐直身子，所以他是自下而上地仰视着苏莞，“你喜欢顾安衍哪一点？”
苏莞没成想祝谨宸问这个，下意识问：“什么？”
祝谨宸好笑瞧着她，“没什么，算了。”
他的指节弯曲，叩击着真皮扶手，闷钝声在冷清的夜晚里显得无比清晰，“你还准备在我身上坐多久？”
苏莞这才一秒弹开，就跟触电一样，连忙从祝谨宸的身上退了下去，但她退得太急，脚跟点地的时候没站稳，重心便直接向后仰去。
祝谨宸又立刻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他的手揽在她的腰肢，却保持了分寸。
苏莞在慌乱中站稳，她无经意间触碰到祝谨宸的手。
祝谨宸感受到，故意垂眸顾了眼。
苏莞松开，然后一路小跑绕过车头跑到了另一边的驾驶室里。
夜风微凉，风撩动了苏莞的发梢，有香气拂过祝谨宸的鼻尖，是百合花香的洗发水味。
祝谨宸的眼眸微动，轻地一声，说不出笑还是什么。
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不大，但却连绵不绝。
这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祝谨宸起床，窗外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
祝谨宸坐在床上扫了一眼不远处半开的窗户，那里有一盆绿植，因为窗户半开着，有雨水刮落进来，墨绿色的树梢流淌着水珠，被阴沉的天色衬托得苍翠欲滴。
祝谨宸继而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苏莞发了条信息，「一会儿我捎你去公司。」
苏莞是没有车的，她一般都会坐公交车上下班，但今天下雨，坐公交车肯定不太方便。
祝谨宸的信息发出去后过了几分钟苏莞才回复过来，内容一点也不出祝谨宸所料，是婉拒，「没关系，我坐公交车就可以了，谢谢祝总。」
祝谨宸面无表情地瞧着手机屏幕，单手握着手机敲字，「别误会，不是照顾你，是怕在A市签署的合同会被淋湿。」
他发完信息后便直接起床走进了浴室洗漱，等他洗漱完再去看手机的时候，上面早就已经收到了一条来自苏莞的回复，内容依旧不出他所料，是答应，「那好吧，谢谢祝总。」
祝谨宸吃过早餐后就直接下了楼。
司机将车停在了单元楼的门口，苏莞已经坐在了副驾驶上。祝谨宸隔着车窗玻璃扫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然后拉开后车门，直接坐进了后车座上。
司机继而开车，苏莞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跟祝谨宸汇报今天一天要做的工作，早上九点到公司后要开管理层会议，中午十一点有个剪彩仪式，仪式过后是饭局，下午两点约了西郊房地产的杨总打高尔夫球，下午五点要回公司开全体员工班后会，晚上七点有个饭局，地点定在中心路的醉仙楼。
祝谨宸全程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目光落在车窗外的雨幕，雨幕中的建筑物因为汽车的前行而迅速倒退着，又因为这连绵的细雨而变得模糊不清。
祝谨宸继而问苏莞，“今天的工作这么满？”
苏莞公式化回答，“不是我排的，是的确有这么多工作需要做。”
祝谨宸手肘抵在车窗，目光定格在百米外的红绿灯上，“这些工作是需要你跟我一起做吗？”
苏莞低头看了一眼笔记，如实回答：“剪彩和中午的饭局，以及下午的高尔夫球和晚上的酒局都不需要助理参加，其他的都是一起的。”
祝谨宸闻言抬眸扫了苏莞一眼，“你直接说就跟我一起开两个会不就得了。”
苏莞嗯，“也可以这么理解。”
祝谨宸琢磨了半晌，“我在外面工作的时候，你都在办公室里做什么？”
苏莞想也没想，嘴善如流，“整理文件。”
祝谨宸挑眉，“哪有那么多文件可整理？”
苏莞没接话。
祝谨宸直接揭穿，“是不是喝着咖啡、磕着瓜子，还顺便跟同事聊会儿天？”
苏莞干脆顺话接话，“有的时候也喝奶茶。”
她话一出，司机大哥忍不住笑了声。
祝谨宸扫了眼司机，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又连忙一秒恢复了严肃。
祝谨宸继而向苏莞伸出手，“行程表给我看看。”
苏莞连忙将笔记本递给了祝谨宸。
祝谨宸把苏莞的笔记本随手翻了几页，皱着眉头，“人长得倒是清秀，这字写的跟狗爬一样。”
苏莞也不反驳，就那么安静地听着。
祝谨宸继而把笔记本扔还给苏莞，“剪彩和中午的饭局以及下午的高尔夫球，你跟我一起去。”
苏莞没应也没拒绝。
祝谨宸不太友善地抬眸瞧着她，“怎么，苏助理有问题？”
苏莞只能摇了摇头，说没有。
祝谨宸不自觉嗤了声，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而道：“算了，下午的高尔夫球你不用去了。”
祝谨宸是想到了跟他一起打高尔夫球的杨总，那个老总品行不太端正，尤其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生意场上都要给对方面子，苏莞若是去了，八成会吃亏。
但苏莞不知道这一茬儿，顺嘴问了句为什么？
祝谨宸懒得跟她解释，只重新将目光落在车窗外的雨幕中，不再言语。
苏莞碰了个软钉子便也不再问，只抿了下唇，故意无声诅咒让她外跑的祝谨宸吃方便面没调料。
她正准备坐在副驾驶上整理笔记本，坐在后车座的祝谨宸却又突然幽幽地描了句：“让苏助理失望了，我从来不吃方便面。”
苏莞下意识回头看向后车座的祝谨宸，祝谨宸却依旧看着车窗外的雨幕，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苏莞故意问司机，“陈哥，我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司机哪敢当着顶头上司的面跟苏莞讨论这个？只装傻充愣，当没听见。
祝谨宸坐在后车座上，余光瞧见佯装一脸疑惑的苏莞，嘴角不经意地弯了弯。
苏莞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但他看到了她的口型。
车子抵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四十，祝谨宸和苏莞便直接去了会议室，准备开管理层会议。
这种会议一般都比较简单，就是以管理层向祝谨宸汇报工作为主。只要没什么大问题，时长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开完会后，祝谨宸便直接带着苏莞去了剪彩仪式的现场。但今天下雨，原本定在露天的剪彩仪式便转移到了室内。
祝谨宸和苏莞抵达现场的时候离剪彩仪式的时间还早，有侍者引领他们先去休息室休息，那是一个很大的会场，玻璃门，人走到门前不用推，门扉便自动敞开。
里面的灯光很亮，炽白的光影把一切都笼罩得朦胧，像极了一座虚幻的世界。
苏莞迎面就看到了一位年轻的男人向她和祝谨宸走了过来，男人在灯光的深处，身上的亚麻色的毛衣扎进棉质长裤里，与光影融为了一体。
男人主动跟祝谨宸打招呼，“谨宸，好久不见。”
祝谨宸伸出手，跟男人握了下，“什么时候回国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男人笑，“你这大忙人我哪敢惊动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投了好几个项目。”
祝谨宸明显不太想说这些事，只敷衍道：“还行，都在考察期。”
男人点头，他一侧身，这才瞧见站在祝谨宸身边的苏莞，男人礼貌道：“这位是……”
祝谨宸言简意赅，“助理。”
男人闻言一愣，“你助理不是冯明吗？什么时候换了个小姑娘？”
祝谨宸嗯，但没多解释。
男人口中的冯明的确是祝谨宸的助理，严格来说，冯明才是祝谨宸真正意义上的助理，那是祝谨宸在祝氏集团总公司的心腹，能够真正帮祝谨宸办事的人，跟苏莞这种别有心思的助理不一个概念。
当初祝谨宸被“流放”到子公司的时候，就明确把冯明留在了总部，因为祝谨宸需要在总部安插一个自己人，以便于更加透彻的了解一些总部的内部情况。
而至于苏莞以及子公司，这些都是暂时的。像祝谨宸这种太子爷的身份，他不可能在子公司里待一辈子。
祝谨宸继而对苏莞介绍道：“郑氏集团海外市场部经理，郑元。”
苏莞闻言连忙礼貌尊了郑元一声：“郑总。”
郑元点头，算是回应。他继而又转向祝谨宸，看似不经意，但实则故意地提起，“我听欣欣说了，你前几天去了A市，那小丫头还跟我抱怨，说你放她鸽子，说是约了她出去吃饭，但没去。”
祝谨宸随口答腔：“忙，忘了。”
郑元笑说：“那丫头的确被我母亲惯坏了，脾气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他顿了顿，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欣欣那丫头是真心喜欢你，你应该知道，那丫头从小就喜欢你。”
祝谨宸对这件事表现得淡漠且疏离，语气也凉，“你也应该知道，我跟你一样，一直把她当妹妹看。”
郑元闻言面有尴尬，但却又半开玩笑地道：“你既然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当初又为什么答应去跟她相亲？”
一提这事儿，祝谨宸的脸色明显就不太好了。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骗，就是让郑欣欣给骗去“相亲”了。
当时郑欣欣独自一个人从A市跑到E市，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给祝谨宸打电话，说她在路上跟人撞了车，然后对方几个男人拉着她不让走，她吓坏了。
祝谨宸是出于两家世交的关系，又出于礼貌，这才赶过去帮她，但祝谨宸发现，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郑欣欣却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餐厅里喝着咖啡。
祝谨宸是不想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也不想伤害一个小姑娘的自尊心，才一直没把这件事的原委说出去，但郑欣欣不一样，她特别有做八卦媒体的潜质，在她的夸张润色下，祝谨宸去见她的这件事，就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成了两个人去餐厅相亲了。
祝家与郑家是世交，两家门当户对，传出这样的事情，两家的长辈自然乐见其成，而祝谨宸也没那闲工夫去澄清，于是，这件事的最后版本就成了祝谨宸和郑欣欣在双方家长的安排下，在餐厅相亲，而且有望联姻。
祝谨宸继而伸手拍了拍郑元的肩膀，“介于你是郑欣欣的亲哥我才跟你说这句话，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先跟你妹妹核实一下再过来问我。”
郑元不明所以，他还想再说什么，剪彩仪式的主办方已经开始通知嘉宾前往会厅。
祝谨宸大步走在前面，苏莞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但苏莞是没有资格进入宴会厅的。
她问祝谨宸，“我在哪等你？”
祝谨宸原本想说随便，但他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宴会厅外面的一排板凳，不起眼，又小又矮，窝在角落里。
祝谨宸就那么抬手一指，“看见那个板凳了吗？”
苏莞点头。
祝谨宸言简意赅，“你坐那，等我剪彩完毕。”
苏莞怔了下。
那个地方正靠近主会厅的大门口，原本只有几个小板凳并不起眼，但苏莞一个成年人往那一坐，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苏莞盲猜祝谨宸在整她，弱了几分语调，“祝总，能不坐那吗？”
祝谨宸当然不会说能，“你不是喜欢嗑瓜子、喝咖啡、聊天吗？这里是没有瓜子，但有自助咖啡，聊天就那个什么……也没人跟你聊，你就好好给我坐在那里喝咖啡就行。”
苏莞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好。
剪彩仪式很简单，只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这期间苏莞全程坐在门外的小板凳上听着，有好几位领导讲话，但没有祝谨宸。
苏莞继而从门口探头悄悄看了一眼场内，里面人不多，祝谨宸坐在第一排，从苏莞的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到祝谨宸的侧脸。
他是好看，皮肤也好，像涂了粉，没有一点瑕疵。
苏莞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了会儿，祝谨宸似是感受到了目光，他一偏头，冷冷清清的眉眼跌进了苏莞的目光里，苏莞又把脑袋缩回了门外。
仪式结束后，所有嘉宾都会被请到餐厅用餐。祝谨宸也不例外，但祝谨宸走出主会厅的时候，老远看到正在搬运吉祥物的工作人员就停住了脚步。
苏莞凑到祝谨宸的身边。
恰时搬运吉祥物的工作人员也刚好抵达祝谨宸的身侧，祝谨宸礼貌地叫住了工作人员，“请问这个吉祥物可以赠送吗？”
工作人员认出祝谨宸是嘉宾，连忙礼貌道：“可以的，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领一个。”
祝谨宸点头。
工作人员连忙将一个巴掌大小的吉祥物双手递给了祝谨宸。
祝谨宸礼貌道谢，然后面无表情地瞧着那只手里的吉祥物，说不出是个什么造型，像是各种动物拼凑出来的卡通形象，但很可爱。
苏莞也凑近了去看，“这是熊吗？”
祝谨宸撇了苏莞一眼，“你见过耳朵比脸还长的熊吗？”
苏莞默了片刻，“那……这是兔子吗？”
祝谨宸不语，只将那只吉祥物塞进了苏莞的手里。
苏莞问祝谨宸，“送我了？”
祝谨宸嗯。
苏莞便将吉祥物收进了包里。
祝谨宸一边走一边对苏莞道：“你先去餐厅，我一会儿再过去。”
苏莞怔了下。
祝谨宸瞧见，问怎么？
苏莞如实道：“我也有位置吗？我还以为我跟陈哥在外面吃员工盒饭。”
祝谨宸没吭声。
其实原本是没有苏莞的位置，但祝谨宸开口的话，加一个座位也不算个事儿。
祝谨宸是好心，那个员工盒饭都是一大早做的，不是现做。所以，即便盒饭现在不算凉，但也一定不热了。今天下雨天寒，祝谨宸只是觉得苏莞一个小姑娘吃这种半凉不温的盒饭可能会胃疼，所以就想着照顾一下。但苏莞这么一问，祝谨宸就没来由的有些烦了。
他驻足，居高临下地顾着苏莞，“那你是想跟我一起进去吃饭，还是想跟老陈在外面吃盒饭？”
苏莞想也没想，直接道：“我想跟陈哥一起吃盒饭。”
好得很。
祝谨宸嗯了声，他顾着苏莞，只一秒，便又移开。
他继而转身大步走向餐厅。
恰时有工作人员路过，苏莞连忙礼貌将人家唤住，“请问，从哪里领员工盒饭？”
工作人员抬手指了下会厅外面的走廊，说过道那边，登记。
苏莞连忙道谢，然后一路小跑跑了过去。
她一共领了两份，顺便把司机的那份也一并拿了。但这里没有座位，领了盒饭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吃，至于站着还是蹲着那随你的便。
苏莞和司机找了个拐角旮旯，那里已经有几个别的公司的员工在吃饭，大部分人都是站着，有少数几个蹲着。但没有人抱怨什么，毕竟这就是社/畜的生活，给人打工总不能指望人家对你有多好。
苏莞也跟着司机一起走过去，司机是有点意外的，他还以为苏莞会跟着祝谨宸去餐厅里吃，但即便司机心里有点意外，但嘴上也没问，他这种岗位，最忌讳嘴碎。
吃饭的时候，苏莞和司机闲聊了两句，司机今年四十五了，在这个子公司干了八年多，之前他也是给经理开车，加上祝谨宸，他一共给三位经理当过司机。
在这三位经理当中，当数祝谨宸最年轻，但也数祝谨宸最让司机敬畏。当然，这并不止是因为祝谨宸是祝氏集团太子爷的原因，而是因为，祝谨宸的处事能力以及气场，都是非常顶尖的。
司机是打工人，让他具体说说祝谨宸比其他领导强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但到底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祝谨宸只要面对工作，永远都是一派温和从容，仿佛什么天崩地裂的问题也激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最为危险。
因为情绪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反应。
而一个男人能够遏制本性，就足以说明，这个男人是深不可测的。
苏莞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饭盒就见了底。苏莞有些口渴，就顺便问了司机，“陈哥，我要去便利店买水，你喝什么？”
司机摆了摆手，憨厚地笑道：“我不用，我习惯干吃，不渴，你买你自己的就可以。”
苏莞只好点头，然后便收拾了垃圾，拐弯出门去了便利店。
她买了两瓶矿泉水，虽然司机说了不喝，但出于礼貌，苏莞还是觉得应该给司机买一瓶。
她买完了水便赶紧返回了会场，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看到祝谨宸伫立在台阶上，她在楼梯下，天空已经微微放晴，一阵风摇动着树枝，苏莞逆着树影，树影却洒在祝谨宸的面孔，眉目笼罩着淡淡的光晕，英挺的鼻梁掩映着一片阴影。
苏莞继而拿着水往楼梯上走，楼梯不窄，只是凑巧在拐弯的地方放置了些杂物，所以才显得拥挤了些。
祝谨宸瞧见苏莞，向她伸了手。
苏莞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水，问祝谨宸，“要喝吗？”
祝谨宸嗯。
苏莞只好把其中一瓶水递给了祝谨宸，“餐厅里不供应水吗？”
祝谨宸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供应水，我就不能喝你买的吗？”
苏莞说那倒不是。
她说着顿了顿，问祝谨宸，“饭局结束了吗？”
祝谨宸说还没。
苏莞便又问他：“那你怎么出来了？”
祝谨宸喝了口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瓶身，脆脆地几声响，“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
他话落手机便响了起来，祝谨宸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便直接挂断。
苏莞离得近，也看到了那个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IP地址显示的是A市，很明显，应该是郑欣欣。
苏莞忽然没来由好奇问祝谨宸，“祝总，你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祝谨宸顾她一眼，说没有。
苏莞并不信，“难道，从来就没有一个女生让你感到心跳加速吗？”
祝谨宸闻言漫不经心摩挲着袖口的琥珀色纽扣，看似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心跳加速……倒是有。”
苏莞抬眸看向他，“是什么样的女生？很漂亮吗？”
祝谨宸垂眸打量着苏莞，语气平和且无波无澜，“不漂亮，长得跟你一个样。”
苏莞顿时怔住。
祝谨宸故意逗她，“你不知道自己会让我心跳加速吗？”
苏莞不言不语。
祝谨宸饶有兴趣地继续逗她，“真不知道原因吗？”
苏莞在心里揣摩着祝谨宸的用意，然后又摇了摇头。
祝谨宸继而把矿泉水的瓶盖拧上塞进苏莞的手里，然后道：“不是被你气的吗？不止心跳加速，有时候血压也挺高。”
苏莞闻言一窘，这次她听懂了，祝谨宸在讽刺她。
祝谨宸话落就迈步往楼梯上面走，走了两步又对苏莞说：“下午你不去高尔夫球场是吗？”
苏莞点头，但没接话。
祝谨宸瞥了一眼腕表显示的时间，“那你自己坐出租车回公司。”
苏莞闻言应了声，她刚要转身下楼梯，又想起买的矿泉水，然后又几步跨上台阶拉住了祝谨宸的袖子，“祝总，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水，这瓶水麻烦你拿给陈哥吧。”
祝谨宸挑眉，“你自己喝了吗？”
苏莞说没。
很明显，她原本买了两瓶，其中一瓶被祝谨宸喝了，她自己的没了。
祝谨宸没接那瓶矿泉水，继而道：“你自己拿着喝，我会给老陈买。”
他说完这话却又伸手将苏莞手里的矿泉水拿走了。
苏莞不明所以。
祝谨宸微微蹙眉，“这么冷的天你喝凉水身体受得了吗？不知道给自己买杯热饮？”
苏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祝谨宸似是有心，“回去的路上给自己买杯热饮，算员工餐，连车费一起，给报销。”
他说完便又重新迈步向楼上走去，楼梯外面茂盛的树叶淹没了他的背影，很快便完全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苏莞继而也转身向楼梯下面走去，她知道祝谨宸很可能在跟她做表面文章，但说不上为什么，大抵祝谨宸的善意不是假的，说不上来，但是一种很纯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