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们在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小六的下落。”
燕雉讲的口干舌燥，端起桌子上的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随手用袖子抹了一把嘴，盯着红菊怀中，叹道：“小六真是鬼精鬼精的，就看你好欺负，把小九留给你。”
小九不过四五岁左右，窝在红菊怀里嘬手指头，燕雉又哀叹一声，想起劫狱那日，小乞丐们的所作所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和慕容旸对视一眼，默契地隐去了这一点。
红菊倒看起来很开心，逗弄着瓷娃娃一般的小孩子，连看也不看她这个小姐一眼：“没关系，我会负责照顾小九的，而且小六成了逃犯，自然是没办法再带着九儿了。”
九儿？
行吧。
本来只有燕雉和红菊的二人队伍，忽然扩大到四人了，燕雉看着抱胸站立在侧摆男主角pose的慕容旸，和沉浸在“初为人姐”喜悦中的红菊，莫名的幸福感油然而生，燕雉猛地甩了甩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
“我先回屋了，你们吃。”
燕雉关好门窗，在脑海中唤系统。
“查看《闹鬼的县衙》剧情背景。”
四周景物变换，燕雉再次推开上次的那扇门，这次她有意识地变成了“陈郎”。
*
陈凡又喝酒了。
醉仙楼里的姑娘水灵又鲜嫩，想起来就让人心里痒痒，要不是今天赌输了，他怎么说都得春宵一刻……
现在却只能去拿那个黄脸婆泻火。
陈凡在地上催了一口，用力砸向家门，可是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他太过用力，一下子跌在地上，头磕破了一道口子，他摸额角，血丝印在手指上，面容顿时变得扭曲：“妈的，臭婆娘你给我滚出来！”
失了本名的陈氏赶忙从屋里走出来，她慌张地扶起倒在地上的醉鬼。
而他还未站稳，就甩了陈氏一个重重的耳光，接着用力掐着她的脸颊，居高临下，像训狗一样破口大骂：“贱人，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啊？”
又一个耳光甩下去，陈氏倒在地上，脸颊肿起来，带着鲜明的巴掌印。她蜷缩在地上不敢反抗，因为反抗会招来更多的殴打。
陈凡揪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薅起来，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姨丈是谁吗？跟了我是你的福气，成天哭给谁看，啊？”
他将陈氏扔到地上，像拖一张抹布似的将她拖到床上，骑到她身上撕扯她的衣服。
陈氏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胸口，男人泄愤一样拳头砸在她的眼睛上，陈氏只能像濒死的鱼一样躺着，眼神变得呆板空洞。
燕雉瞧见她的眼睛，无法忍受地跳过了剧情回忆。
下一段是是衙门的后厅。
县令翻看案卷准备升堂，主簿急急忙忙跑俯身对他耳语：“堂下被告是县中有名的纨绔，万州刘知府的外甥。”
县令眉头都不皱一下，眯着眼点头，尚未审犯人和被告，便在案卷上打了个叉。
*
燕雉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想吐，她极力忍下不适，撇开自己的情绪。
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收受贿赂，打算写张状子到知府那里检举东林县令，以还陈氏一个公道和清白，可没想到这陈凡的来头竟这么大。
要惩罚陈凡，须得掰倒万州刘知府才是。
但这个刘知府，是原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顺着万州知府刘懿南这条剧情线，燕雉又想起了原书中竟也是有陈凡的剧情。不过他只是一个镶边配角，并不配拥有姓名，而是被称为“凡儿”。
恶心的感觉又涌上了喉头。
“咚！”
燕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忽得一块石头在窗外砸进来，正中她脑门。燕雉怒从心中来，气冲冲地半身探出窗外找罪魁祸首，可是今日不知为何，人尤其多，那人早已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她不爽的揉着脑袋，狠狠踢了一脚桌子腿，然后整张脸都皱起来，金鸡独立抱着脚直呼痛。这时另一只完好的脚又踩到了那个石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实在是倒霉！气的燕雉捡起那块石头就要用力扔出去，可是那石头握在手中，触感却如此不同，燕雉茫然地展开手掌。
石头不是石头，而是一个十分小的竹筒，她用力拔开，见里面有一张字条。歪七扭八地写着：“明日午时城外破庙见。”
燕雉知道自己和小六现在都是危险人物，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她换了身男装，一个人偷偷摸摸去赴约。
到了破庙却不见人，她低低唤了几声，一颗石子儿落在她跟前，她随着石子走到了破庙后墙的一角。看见了躲在房梁上的小六。
“有人跟踪你。”
小六第一句话便把燕雉吓了一跳。
小六伸手给燕雉，将她拉上了房梁，如果不是摸透了这个破庙，一时半会儿肯定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两人神色紧张地透过房梁的缝隙向下看，见一少年走进来，巡视一周不见人之后，他嘴唇紧抿起来。
燕雉打眼一瞧，这不正是慕容旸，他老头装扮刑场救人之后便不再用了，新的面具还未制作出来，因此是原本的样子，慕容旸竟然冒着被杀手发现的危险跟踪她？
她还想看看慕容旸接下来会做什么，却不想，一个带着风的木片呼啸而来，贴着小六的耳边钉在房梁上。
燕雉无意识地屏气，直到和慕容旸看过来的目光对视，才又恢复了呼吸，她出声打招呼：“是我，是我。”
结果脚下没踩稳滑了一跤，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慕容旸揽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捞起来。
“我知道是你。”
燕雉拽着他的胳膊借力直起身来，脸恰好贴到慕容旸胸口，而慕容旸的胳膊还揽着她的腰，她抬头一看，竟发现他脸微微红了。
燕雉脸皮厚，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慕容旸是向来不爱和她有肢体接触的啊！
燕雉心里窃喜，看来男女主感情进展十分顺利。虽然下一刻便被慕容旸推开了，她也不受打击，转身对已经从房梁上下来的小六道：“他和我是一起的，你找我来有何事？”
听了这话，小六也未说什么，朝燕雉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下了。接着他哐哐哐磕了三个头，昂起脸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愿意做牛做马，侍奉小姐左右。”
燕雉朝慕容旸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看他一眼。
思考了一瞬，燕雉道：“你是诚心想做我仆从？若你做了我仆从，你妹妹怎么办？”
“小时候娘常教我知恩图报，我无权无势，给不了你什么，只能以身做答，小九很乖，我会照顾好她的。”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诚心是诚心的，却也未到甘愿的地步，不过像我们这种人，有口饭吃就是上天的恩赐了，还能乞求什么呢？若您允许我跟着您，我必为您做牛做马，若您嫌我，那我便只能带着小九上山做匪了。”
燕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小六实在是人精，若说他的话里没有一点诚心，那自然是假的，但是这诚心里却处处透着为自己的算计。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全靠燕雉决定他的命运。
做人哪能把自己的命运主动权交给别人的呢，她低头看小六，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却透出看透人生的苍凉来。
燕雉还能怎么选。
*
四人队伍扩大到五人，有三个人是通缉犯，实在是不能在东林县呆了，于是众人当天便收拾行装，雇了一辆驴车，朝着万州行进。
万州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也是一段重要剧情发生的地方。
万州的剧情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男N号万州知府刘懿南促进男女主的感情；二是遇到回京复命的巡察官男二号慕容朔，以为后续的纠葛埋下伏笔。
即使燕雉很讨厌这种烂俗的剧情，但是她现在仅仅有10点的合理度，要是拒绝行动又会被系统控制身体，这样她就更没有主动权了。
燕雉躺在驴车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晃晃悠悠地就要睡着。
她身边一侧是端坐着带着新的普通少年脸皮套的慕容旸，另一侧是抱着小九儿的红菊，前面是驾车的小六，十分像逃难的一家兄弟姐妹。这样的情景不是很少见，一路上拉驴车牛车的一家老少碰到了许多，似乎是因为南方闹洪水了，要去北边投奔亲戚。
据说皇帝拨过去的治水官员也在洪水中牺牲了，燕雉听他们说这无名无姓的神秘官员的时候，眼神不住往慕容旸身上瞟，看他没什么异常举动，看来他是真的都忘干净了。
想到这里，她发现他手臂撑着板车，一脚荡在空中，以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坐在侧前方，可是他的影子恰好投到了她的脸上，替她挡住了太阳。
书中描写的很准确，未恢复记忆的慕容旸就是一只傲娇大型犬，心思善良又单纯。
燕雉心中一阵软，向上只能看见慕容旸的下巴，不禁想这是单独存在的慕容旸，还是仅仅是沐阳神君的一个切片？
以慕容旸的视角来看他，着实是一个悲情角色；以沐阳的视角来看他，是成为更高一阶的神的修行片段。
而以她的视角来看，不过是书中的几行文字罢了。
可是为何却如此如此真实？
燕雉本能地感觉到恐惧，她闭了眼睛，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