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西里斯果然就像承诺过的那样在开学这天送我去站台。
也许是我那天在摩金夫人长袍店对他阴阳怪气的那句问好，又也许是在我离开之后波特夫妇责备了他不应该忽视自己的女儿，所以他难得一直待在我身边，甚至还跟互相看不对眼的卢修斯保持着微妙的和谐。
德拉科正被他的妈妈抱在怀里，耐心地听她唠叨。
雷古勒斯帮我把不小心卷上去的衣袖折回合适的位置，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伤感的话，只是让出位置给西里斯，希望他能够跟我好好交流下感情。
但是西里斯对我总是内敛沉默的，我也不指望他可以拥抱我后说什么父女情深的感人话语。我无精打采地到处乱撇，刻意逃避他那双灰色瞳孔里流露出的复杂情感。
有时候我觉得我跟西里斯还真挺像的，尴尬的时候喜欢到处乱看这一举动还真是一脉相承。
不过西里斯的再一次沉默让我有些暴躁，人群嗡嗡的说话声和拖拉笨重行李的嘈杂声使我更加愤怒，我真的很想立刻坐到列车里，至少不会让我身处这样不可控的环境。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被卷入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怀抱中。
我才发现西里斯的身上是淡淡的烟草味和酸涩辛辣的杜松子气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洒脱不羁，却又有着布莱克家族独有的漫不经心的傲慢、矜持。
我听到他说：“阿尔西，希望你一切顺利。”
我本以为他会让我必须想办法进入格兰芬多，但他却只是希望我能够一切顺利。
或许他终于开始意识到我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他必须要接受自己在十一年前就成为父亲的事实。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往成为合格父亲的方向前进，但至少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我的眼睛有点酸，于是腼腆地回拥住他。我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颤抖，随后变得僵硬。
“谢谢你，爸爸。”
其实我从来没有叫过西里斯“爸爸”，之前他一直希望我能够喊他的教名，那样显得会格外亲昵。但我真的很想说出这个称呼，只是没有找到过机会。
那天在卧室里，我特别恶劣地喊他“父亲”，那是一种疏离却又不得不承认父女关系的称呼。而我现在就想喊他“爸爸”。
或者西里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把我接纳进他的人生里，但是他今天已经开始迈出第一步了，我真的很高兴。
雷古勒斯也很高兴。
直到我已经走在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过道上，心情都依旧有着前所未有的愉快。德拉科带我找到朋友们已经占好的车厢里，一窝纯血小孩正紧张兮兮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看到潘西在不断小声嘀咕，忍不住询问：“你们怎么了？”
布雷斯懒洋洋地身体往后靠，“她在背她紧急补习的魔咒呢。”
“ Whoops……”我偷偷吐了吐舌头，差点忘记我在一个月前骗他们的分院方式了。
德拉科拉着我坐下，看了眼隔间里的人，“西奥多跟伊尤维亚呢？”
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我真的忍不住皱起眉头。如果说有谁能够挑战我“这一代最聪慧的纯血小巫师”头衔的话，那绝对非西奥多莫属。
不过西奥多这个家伙总是有些独来独往，他从不排斥跟德拉科凑在一起嘲笑别人，但向来都不喜欢跟着一起去做混蛋事。
他是纯血家族诺特的继承人，但是也真的比同是继承人的德拉科要稳重许多。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他母亲早逝，诺特家族家教严格、压抑的缘故。
“西奥多在隔壁，他说自己需要安静。但是还没有看到伊尤维亚，她可能还没上车吧。”
达芙妮正在梳理她漂亮又柔顺的金色长发，我偷偷问她最近在用什么洗发水。终于背完咒语的潘西满脸痛苦之色，“你绝对不会想知道的。”
我：“本小姐怕过什么？快告诉我！让我也用用！”
达芙妮微笑：“波特家族的洗护产品。”
我：“……”
行吧，我就算是从霍格沃茨最顶楼跳下去摔成肉饼，这辈子都不可能用波特家的产品。
这时，一个黑发女生走进了车厢，她的一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正在观察着隔间里的人。潘西先注意到了她，挥手打招呼，“嘿，伊尤维亚，这里。”
伊尤维亚·塞尔温，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儿。不过她又跟西奥多不一样，虽然是处于大群体中跟每个人都有交流，但偏偏会给我一种疏离的边界感。
我看到她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后就坐到了潘西旁边，但是接下来的话题并没有主动开口，只是等到询问她的时候，她才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如果要提起一件让她最感兴趣的事情，那恐怕就是塔罗占卜。
虽说我经历过重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事实上我并不太相信占卜。都说占卜出来的结果就是命运，可我不愿意一昧地接受命运，我更愿意改变既有的结局。
伊尤维亚开始神神叨叨地讲自己昨天做的梦，我有些厌倦，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耳语道：“我出去走走。”
德拉科显然也不是很想继续听伊尤维亚讲她的梦，但他从小接触的绅士礼仪让他没办法擅自离开，只好羡慕地看着我光明正大走出隔间。
嘿嘿，没办法，谁让我在以前就经常这样无拘无束呢，大家都习惯了。
我站在过道看见一栋栋房屋从车窗前闪过，这时才真实地感知到自己原来真的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
列车已经驶出伦敦，正沿着遍地牛羊的田野飞驰，草场从眼前掠过。我打算去找西奥多，想从他嘴里套出他现在预习一年级课程到了哪种程度——尽管我知道99%会失败，而剩下的1%是我先被他套出。
不过我刚一转身，就突然被捂住嘴拉进一个偏僻的黑兮兮的扫帚间里。我用力往后一肘击，听见一声闷哼，捂住我嘴的那只手也自然而然缩了回去。
“Lumos。”
我挥动魔杖念出照明咒，看见了正弯腰捂着肚子的波特。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还调皮地翘起了几根立在头顶。
我真的很无语，“你是不是有病？莫名其妙绑架我干什么？”
波特直起身子来，他的表情已经表现出了他在心里骂我的脏话。他压低声音说道：“我这哪里是绑架，明明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我冷笑，抱着双臂，“我是真不知道我跟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当然，如果你是说你明天就会退学霍格沃茨的话，那我还是很乐意听你讲下去的。”
波特阴阳怪气：“凭什么是我退学，为什么不是你转学去德姆斯特朗？你的雷古勒斯叔叔不是不愿意你跟麻瓜巫师和混血巫师在一块儿上学吗？”
我理直气壮：“因为我比你先收到录取通知书，波特弟弟。”
我是六月的第一天出生，而波特是七月最后一天生日，中间整整差了两个月。这两个月的年龄差正是莉莉和詹姆硬要他在大人们面前喊我姐姐的铁证。
波特显然想起了喊我姐姐时的恶心，一副想吐的样子，并且迅速地躲过了我要摸他的头喊乖弟弟的动作。
“所以你把我拉进这个又黑又脏的扫帚间来到底是干什么？”
波特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银绿色包装，直接伸到我眼皮子底下。
我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注意到他的手脏兮兮的，崩溃尖叫：“你刚刚就是用你这只脏手捂着我的嘴吗！你是上车前还去挖泥巴了吗！快把你的爪子拿开！”
波特：“我还上完厕所没洗手呢。”
我怒目圆睁，“你他妈有病吧！我要吐了！恶心的波特！”
波特笑嘻嘻地咧嘴，把手往身上擦了擦，“骗你的。”
我：“……”
我时常觉得波特是真的有病，他的嘴里没一句真话。如果是以前的话，我真的会一脚踢过去，但是今天我的心情很好，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也乐意跟他继续聊下去。
我盯着他手里的那个银绿色包装，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事。
“你没拆开它？”
我之前还很遗憾看不到波特拆开这东西后的精彩表情，如果他真的还没拆开，那我是真的很想怂恿他在我面前立刻拆开看看里面的“礼物”。
没错，这就是我在他生日那天送去的“布莱克族徽”。
“当然拆开了。”波特抛了抛手里的小玩意儿，轻飘飘的。
我皱眉不解，如果他已经拆开了为什么还这么淡定，不应该是怒气冲冲地骂我或者是想办法恶作剧回来吗？
波特说：“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送我你的私人金库钥匙，我真的是太感动了。”
我：“？？？”
不是！我为什么时候把我的金库钥匙给他了！我明明送的是被我亲自改良的一拆开就会朝他疯狂吐泥巴的恶作剧产品啊！我还特意做成了布莱克族徽的模样！那可是被布莱克吐泥巴啊！
“当然，我妈妈说我不能轻易拿你的金库钥匙，所以我现在还给你。”波特的表情很认真，好像没有开玩笑，这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送错了礼物。
我是一个守财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在想着上辈子被杀死之前没能花光的存款。
可是万一这又是波特的恶作剧呢？
我想咬指甲。
波特见我一直不接过去，可能手举酸了，不耐烦地又往我面前伸了伸，“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自己拿走了。我去你金库里看过了，有一万多枚金加隆呢，正好可以拿这些钱去买光轮扫帚。”
我的老天，他怎么知道我的私人金库有多少钱！
我不再犹豫下去了，立即把银绿色包装抢回手里，这重量好像还真跟钥匙重量差不多。
我连忙拆开看，但是还没有看清，有什么东西咻一下飞了出来。随后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射到我的脸上，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照明咒也在这个时候熄灭了。
“我靠啊啊啊这什么东西啊！”扫帚间里乌漆麻黑，我意识到那团黏糊糊的东西就是泥巴！我的魔杖被抢走了，扫帚间的门也突然被关上，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又被波特耍了。
“你也尝尝泥巴的滋味吧！那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回礼，好好享受吧！”
靠！我听见门锁的声音了！波特那小子还跑远了！我去你妈的！
那东西还在往我身上吐泥巴，我真的恶心坏了。扫帚间很小，又因为没有光线，简直是避无可避。我只能摸索着走到门边，不停拍打呼喊，希望有人能够注意到这里。
可是这个扫帚间太偏僻了，根本没有人会路过！
“波特！你别让我再见到你！你有本事把我放出去决斗！看我不杀了你啊啊啊！”我愤怒地踢门，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恨不得现在就跟波特同归于尽。该死的波特，这算哪门子的救世主啊！混蛋！至少给我留个照明灯啊！
波特的恶作剧玩具可能再也吐不出泥巴了，砰——它掉在了地上。我靠着门坐了下来，想象不到自己会有多狼狈。
该死的波特！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我抱着双腿坐在门边，想起了在孤儿院的时候被关进小黑屋里的经历。
该死！
我都重生了，都活在有钱又有家人陪伴的家庭里了，为什么还会一遍遍地经历我不愿意回忆的旧事啊！
波特，波特，波特——每一次都是因为他！他怎么那么坏啊！
“阿尔西，阿尔西！你在这里吗！”是德拉科的声音。
我连忙站起身来拍门，“德拉科，我在扫帚间这里！”
德拉科立马把门开了，见到我这副浑身泥巴的糟糕模样，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梅林的胡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波特欺负你！”
我注意到他的手里正拿着我被波特抢走的魔杖。
我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哪里的一切顺利！西里斯能不能管教下他的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