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第一百一十四回：触碰禁忌

凯茜在当天晚上赶到了萨秋的研究室，见到了烦恼猎人萨秋。

萨秋比凯茜大上几岁，也是爱丽丝的后辈，和爱丽丝同一年加入了十二支。在爱丽丝的穿针引线下，凯茜和萨秋见过几次，再加上任务中的接触，两人算是关系还可以的同事。凯茜在遗迹猎人的工作外，参加的比较多的是捉拿精通念能力的犯罪者的工作。这类工作对凯茜来说好比送上门的沙包，免费的耐打的沙包，打完了还有奖励。尽管不强制要求活捉，不过凯茜放松完之后都会把人好好的捆起来上交，而接收的人就是萨秋。

萨秋是个说话时有点谜语人特质的怪人，喜欢和人谈心，擅长心理辅导，总得来说，凯茜跟他还算处得来。萨秋应该是不讨厌她的，在接到她的电话后，痛快的报上了研究室的坐标，表示愿意见面详谈。

“请坐。我准备了绿茶哦。”萨秋像是看出了凯茜很急，没怎么寒暄，直接带她到了接待室。

“你应该不是来看弗罗斯特的吧？”

萨秋说话的语调有一点像在唱歌，不过凯茜现在没心情吐槽这个。潦草的点点头，开始讲述自己遇到的麻烦，“我想请教你一些事。”

萨秋双手托腮，表情认真的听着凯茜的讲述，偶尔向她眨眨眼。

在针对灭族事件的调查中，虽然一直没有查到隐藏在黑暗中的幕后黑手的身份，有查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其中之一是凯茜的高祖父创立的基因研究室，研究室在凯茜出生后就解散了，残存下来的文件很少，但就解读出来的那部分内容已足够震撼。

凯茜吐槽席巴他们是一群疯子，其实她家的人也是。她的高祖父和曾祖父妄图以人力创造出所谓的究极生物，混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到自己的基因里，然后又残忍的销毁了诞生出来的有着自己血缘的怪物。基裘的祖母，也就是凯茜的姑祖母摩拉比，正是试验的产物。

从遗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试验其实失败了。记录里找不到高祖父他们到底往自己的血液里混入了什么，只大概判断出是一种特殊的魔兽——真是有够疯的！试验产生的十个孩子里六个胎死腹中，三个撕开了母体的肚子成功诞生，因为具有尖牙和利爪，构造比起人类更接近魔兽，那三个孩子被高祖父亲手处理了。唯一以人类形态诞生的女孩被命名为摩拉比，作为曾祖父的女儿在家族中长大。在女孩出生时，高祖父和曾祖父就确认她虽然继承了他们看重的魔兽的特质，但带有精神分裂的遗传病。摩拉比长大后，他们没有将她留在家族，看似放她自由让她外嫁到旁支，暗地里一直监视她的状态，完善研究报告。摩拉比在生下了大儿子后精神问题初露端倪，在三十多岁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开始间歇性的发疯。在基裘出生后，她彻底疯了，完全不认人，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然后她的父亲派人接走了她——摩拉比被接回了研究室，成了一具精致的标本。基裘的母亲是凯茜的曾祖父挑选出来的，可能优化摩拉比传给儿子的基因的人，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基裘虽然也携带了遗传病，但症状缓和了许多。基裘看起来只是有些神经质，大体上与常人区别不大，遗憾的是，她继承到的核心血脉很少。在凯茜出生后，曾祖父就放弃了对基裘的监控。

凯茜本身对基因的奥秘不了解，知道的部分不多，那些疯狂的实验也无法对外人说。她告诉萨秋，她的一个表姐有精神分裂的遗传病，本来情况还好，上个月无意中接触到了弗罗斯特外传的恶魔乐谱。受到刺激后，表姐陷入疯狂并做出严重的自残行为，直到现在人还昏迷着。为了让萨秋了解情况，凯茜仔细介绍了基裘之前的一些症状和她听到乐曲后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在凯茜说完后，萨秋静默了很久。“你的表姐是厉害的念能力者吗？”在凯茜点头后，萨秋又沉思了一会。“遗传病是无法被治愈的。”萨秋注视着凯茜的表情，“即使想办法消除了分裂出来的人格，以后也会再出现新的人格。无论是弗罗斯特，还是你的表姐，都不能通过治疗变得完全正常。”

“弗罗斯特也是遗传病导致的？”凯茜只问了一句，随即将话题带回她关心的人身上，“我现在只希望她能醒过来。”

“醒过来很简单。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些药。”萨秋在凯茜惊喜的眼神中起身，退出接待室给她找药。

压抑着气息的金发男人在萨秋离开后，从走廊的另一头靠近，敲响了接待室的门。

“帕里斯通！？”意料之外的同事的出现令凯茜站了起来。

帕里斯通比凯茜和金大一岁，276期测试通过后成为职业猎人，为人能干，处事圆滑，前年的时候和金一起加入了十二支。两人正好是一首一尾，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帕里斯通和金的关系很差，连带跟凯茜的关系也不好。

“午安~”帕里斯通笑眯眯的跟凯茜打招呼，亲切的问她，“你也是来看弗罗斯特的吗？”

凯茜没有接话，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帕里斯通也许确实是来探望弗罗斯特的，但是萨秋没有跟凯茜提起这件事，而且这家伙刚刚用了绝吧？

“爱丽丝真是太可怜了！”帕里斯通好似没看见凯茜的冷脸，感叹着说，“年纪轻轻就牺牲了，丈夫和儿子的生活因为她的牺牲完全被毁掉了。”看似真情流露般流下两滴泪，帕里斯通揪出手帕按在眼角，用余光偷瞄凯茜。

凯茜有时觉得，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生物。披着差不多的外壳，同样被称作人，思维模式却完全不同。她曾经觉得自己和变化系的人相处不来，后来她有了很多变化系的女性朋友，可她从来想不明白男人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无论是变化系的西索，还是强化系的金。眼前的帕里斯通也是如此，他觉得自己拙劣的表演能骗过她吗？还是只是想看她生气的样子？她是不会因为不相干的男人的愚蠢行径而生气的，她生气的后果也不是他能承受起的，真是愚蠢而可悲。

在凯茜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帕里斯通浮夸表象下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兴奋时，萨秋回来了。他一眼看到了多出来的碍事鬼，“你不是已经走了吗，帕里斯通？”

凯茜的眼神回暖，视线转向萨秋，她接过萨秋递上的小瓶子，礼貌的道谢，不去看辩论起来的两个男人。

萨秋很快将帕里斯通打发走，“那家伙是上午过来的，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说这话时，萨秋皱着眉，他能想象到帕里斯通和凯茜说了些什么。

凯茜神色冷淡的摆摆手，“别介意，都是那家伙的错。我确定他现在已经走了，你可以告诉我这个药的用法用量吗？”

萨秋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药品相关的各种说明。“它能缓和患者的情绪，但我刚刚说过，没有东西能根治精神疾病，表面上好了也随时都可能复发。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给你表面上治愈的方法。”

萨秋教了凯茜催眠术，他说操作系的人在这方面有天生的天赋。萨秋不是操作系的，当初学了很久才掌握这项技能。对凯茜来说，只要结合自己的念能力，不需要太高深的技巧也能完成催眠。尤其当对象处于不甚清醒的状态时，这是一件轻松的事，只要她下定决心去做。

“方法教给你了。要不要用这个方法治疗你重要的亲人，由你自己决定。”萨秋送凯茜出门时，这样对她说。

回到枯枯戮山后，凯茜见到了席巴、糜稽还有柯特。基裘还在睡着，她的丈夫还有儿子们的眼睛里写满了对她的担忧。凯茜将药品和说明书一起拿给席巴，然后像尊雕塑般在床尾坐下。

穿着和服的柯特看了凯茜一会，手脚并用爬上凯茜的膝盖。他坐进凯茜的怀里，小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和凯茜一起观看席巴照顾基裘的场景。当佣人轻扣房门，提醒用餐的时候，柯特一骨碌爬下去，接近黑色的藏蓝色双眼凝望着凯茜。凯茜伸出手，柯特握着凯茜的手指，带她走进餐厅。

椭圆形的巨大餐桌盘围坐着席巴、糜稽、凯茜及柯特四人，用围坐这个词有点怪。马哈没有出现，坐在上首的是席巴，他的右手边依次为糜稽和柯特，凯茜坐在席巴的左边，两人离得很远。多余的椅子被撤掉，没有说话声音很高的基裘，活泼爱捣蛋的奇犽也不在，餐厅上空的氛围死气沉沉。

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糜稽第一个吃完饭，跟两位长辈打了招呼飞速溜回自己的房间。糜稽不知道凯茜和席巴干架的事，只觉得一向和蔼的凯茜阿姨，今天有点可怕。柯特也不知道两位长辈间发生了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凯茜阿姨有办法让母亲大人醒来，所以一反常态的黏在凯茜身边。

当席巴和凯茜一前一后回到基裘沉睡的房间时，柯特跟在凯茜的身后，然后继续先前的行为。这样亲昵的撒娇持续了三天。

基裘以震耳欲聋的高声尖叫宣告了她的苏醒。席巴第一时间出现，用有力的胳膊抱住仿佛在与什么东西搏斗般挥着双臂的妻子，在她的耳边低语，试图唤醒妻子的神智。

柯特小脸惨白的抓着凯茜的袖子，惶恐的目光在父母亲和冷静的阿姨之间游移。

凯茜终于下定决心，她推了柯特的后背一把，“你跟你父亲先出去。”然后走向席巴，“席巴，你也出去，我会治好基裘。”

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拉锯战落下帷幕，席巴眉眼纠结成一团，拎着柯特离开了房间。

操作系的能力者可以操纵人心，只要他们想。使用能力的对象越是信任，效果越好，能力的真面目被撕开时带来的反噬亦越猛烈。有人说，操作人心是恶魔才有的能力。凯茜突然想起爱丽丝对她说过的话。

凯茜曾经很肯定自己永远不会碰触操作系的核心，尤其她几乎亲眼见证了和她关系亲近的操作系前辈爱丽丝的死亡，见证了其恐怖的能力核心在使用者死亡后依然将痛苦洒向人间。爱丽丝在窟卢塔族的村庄使用能力时的心情，和此刻的她一样吗？凯茜伸出手，掌心贴着基裘的额头，五指用力张开。

你信任我吗？

能力发动，金色的光芒自凯茜指缝流出，基裘疯狂的表情如同按下了定格键，金色一点一点染上两人的面庞，整个房间都被金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