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第一百七十三回：家世与公事
“你知道亚路嘉的事吗？”
熟悉的名字入耳，唤起了心底的记忆。凯茜注视着奇犽的眼睛，轻声说，“如果你是说亚路嘉被关起来的事，我知道。我有去探望过几次，他很想你。”
听了凯茜的话，奇犽捏紧了拳头。“他们，根本不把亚路嘉当家人。”
“因为他们害怕拿尼加的存在。至少，你父亲和你大哥是这样的。”她曾为了亚路嘉和拿尼加的事和席巴打过架，后面又为了伊尔迷的性格问题跟桀诺和席巴有过争论，并且再次把席巴送进了揍敌客家的医疗室。气是出了，问题却始终存在，没有解决。
来不及吃惊凯茜知道拿尼加的存在，并且似乎不怕她，奇犽听到凯茜接着说，“我一直觉得揍敌客家的脑回路有问题，为了这件事，我跟你父亲和你大哥都打过架。虽然打赢了，但我毕竟不是一个揍敌客，没有资格带亚路嘉他们离开。”
而且，她也没空带孩子，凯茜在心底补充。被关在家里至少是安全的，虽说很寂寞。
也就是说，带亚路嘉离开揍敌客的任务只能由他来完成，奇犽定了定心神，“你知道拿尼加的能力吗？”
“听你父亲说过一些。听起来很可怕，但我觉得拿尼加是个好孩子。”
“其实，”奇犽犹豫了几秒钟，决定向凯茜坦白，“父亲他们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奇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凯茜，在请求她保密的同时向她寻求建议。他想带亚路嘉离开牢笼，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家人相信拿尼加不会失控，而且他不希望离开牢笼的代价是拿尼加要被操控着去做糟糕的事。
听完了奇犽隐瞒许久的真相及他的顾虑和愿望，凯茜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辛苦你了。这样吧，等我的状态好转，我可以想办法调开伊尔迷。你趁机去跟你的父亲和祖父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就算不谈亚路嘉的事，也该回去一趟了，自打你离开枯枯戮山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奇犽似乎没听见最后一句，凯茜的话音刚落，便立即发问，“父亲和祖父？”
凯茜再次叹息，“我从头给你说起吧。有些事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你大概理解一下就好。亚路嘉和拿尼加的一体共生，算是一种遗传病。当初决定把亚路嘉关起来的，是你的高祖父马哈。就像你知道的，拿尼加的能力有一定危险性。他能实现的愿望没有上限，而他会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撒娇也没有规律可言，这意味着他很容易被利用。拿尼加从来没有拒绝过别人的请求对吧？马哈认为亚路嘉的年纪太小，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所以主张先将他隔离。桀诺和席巴都同意这样做，因为当时你的母亲基裘生了急病，你父亲要照看你的母亲，没有多余的精力照看亚路嘉。”
凯茜停顿一下，确认奇犽听明白了，继续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你母亲的病还有你哥干的好事。桀诺和席巴同意把亚路嘉关起来，是出于谨慎，但伊尔迷一心想利用拿尼加。因为搞不明白能力的规则，他甚至提出过要杀掉亚路嘉以绝后患。”
奇犽的呼吸变得急促，凯茜及时说道，“当然，其他人都没同意。所以，如果你想带亚路嘉离开，你得有从伊尔迷手里保护他的实力才行。不然，即使你成功说服席巴放亚路嘉自由，这自由也是拿安全换的，要来没用。”说白了揍敌客家的其他人，除了还蒙在鼓里的基裘，对拿尼加充其量只是忌惮，没有杀意。只有伊尔迷，脑子有坑的想杀掉自己的弟弟。
“我明白了。”奇犽脑子转的飞快，“要改变大哥的想法很困难，那么，在我能与大哥抗衡之前，最好还是先瞒着他们能力的事。”父亲和祖父比大哥好说服，他们或许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不见得会有行动上的支持，凯茜阿姨也一样，不能指望她一直帮忙牵制大哥。
“具体怎么谈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只能给你几点建议。首先你要想明白，你是单纯看不惯亚路嘉被关起来，想要帮他争取自由，还是想带他彻底脱离揍敌客家。其次，就像你讨厌被束缚，不愿意继续做杀手，亚路嘉和拿尼加的人生也该由他们自己决定。我每次去你们家做客的时候都会抽时间陪亚路嘉他们玩，我问过亚路嘉，怪不怪我们这些大人，他说他不怪。他不在意被关起来的事，只是没人陪他玩很孤单，很想念你这个对他最好的哥哥。”
奇犽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可以随便去看亚路嘉？”
在拔掉伊尔迷插在头上的念针后，他一点点找回了小时候的记忆。他记得，亚路嘉被带走后，他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拼了命的反抗。闹绝食、停止训练、拒绝出任务，能想到的反抗手段都试过了，但是父亲他们一点也没松口。别说跟亚路嘉见面，连通话都不允许，再后来的事他就没印象了。
既然父亲他们选择将亚路嘉完全隔离，为什么凯茜阿姨可以去看他？
“我跟你父亲打了一架，狠狠揍了他一顿。我告诉他，无论亚路嘉撒娇的请求是什么，我都会完成，哪怕他要我的命。”凯茜露出回忆的神情，“实际上亚路嘉和拿尼加除了让我陪他们玩之外，只要过我的头发，为了玩花绳。那间屋子里面装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你父亲他们能看到我们交谈和玩耍的过程。他们猜测撒娇的内容无害可能跟我是家人有关，但他们不敢自己去尝试，因为也可能与好感之类不可见的东西挂钩。总之他们想不明白细则，多年来一直在想办法探究。”
奇犽沉默了一小会，压抑着情绪问出第二个问题，“呐，凯茜阿姨，你为什么不会害怕呢？”明明几年都见不上一面，明明父亲和大哥这样相处时间更久的家人都不把亚路嘉当成家人，为什么凯茜阿姨可以在不明白全貌的情况下依旧把亚路嘉当做普通的小孩对待？
感觉变成了心理辅导，这样的想法冷不丁冒头。凯茜把多余的念头甩出脑海，思考后给出答案，“因为我对你们没有多余的期待吧。桀诺和席巴期待你们成为优秀的杀手，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有着各种各样的计划，他们排斥任何计划外的状况。而我对你们的期许就只有健康快乐而已，无法接受杀手的特训、有着未知的能力什么的，并不影响你们是我的外甥。不过，这不意味着我比你的父母亲更爱你们，只是我们表达爱的方式不同。”
“我可以把你父亲打成木乃伊，但我不能那样对伊尔迷。你们揍敌客家兄弟之间的矛盾，想彻底解决只能靠你们自己。”
这一次，奇犽沉默的更久，“……你果然是个怪人。”他就知道，他们全家上下没一个正常人。凯茜阿姨也不愧是母亲的妹妹，脑回路一样出奇。“不过，我不讨厌凯茜阿姨。”好吧，他超级喜欢这个脑回路奇怪的阿姨！
奇犽悄悄看了一眼窗边跟西索排排坐的小杰。他的好朋友小杰，是个看起来普通细究起来有点奇怪的男孩。他是奇犽·揍敌客，是揍敌客家出生的怪小孩。一定会有办法的，让父亲和大哥他们理解他的办法，他会想出来的。
跟凯茜聊过之后，奇犽焦躁的心情明显缓解，带着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斗志满满的表情同小杰肩并肩走出了医院。几个月过去，小杰长高了不少，两个孩子现在看着几乎一样高。西索站在窗边，看着两个孩子逐渐走远，“小苹果很信任你呢~”
奇犽的状态转变，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凯茜懒得跟西索讨论这个，“之前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管奇犽和小杰叫小苹果？”她知道西索最喜欢的水果是苹果，但是活蹦乱跳的孩子跟苹果有什么共通点吗？他想吃小孩？
没想到凯茜突然问起这个，西索愣了愣，微笑着回答，“秘~密~哦~”
“……”
“只是个称呼而已，不要深究~对了，老爷子发消息说晚上要来探望哦~”
老爷子是很多人对尼特罗的特定称呼。听说尼特罗会长要来，凯茜忍不住想，其他人不清楚她的伤势，尼特罗会长可是清楚得很。她又不是受了什么无法完全治愈的重伤，很快就会出院了。特意来医院看她的话，多半不是为了探病，而是有公事要谈吧。跟V5的扯皮还没结束，想问问她的看法？
分别的时候看老爷子的状态，那可相当的有干劲，感觉不至于搞不定那群政客……算了，多想也没用，“时间呢？”凯茜抬眼看向西索。
西索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叠扑克，动作流畅的来回洗牌，“说是半夜悄悄来一趟。要玩一会牌吗？”
“可以啊，去找莫老五他们一起怎么样？”
“嗯哼~那人家要跟凯茜组队~”
莫老五和拿酷戮愉快的接受了凯茜的邀请。卧床养伤中的秀托对即将展开的两对师徒间的扑克对决颇感兴趣，喊拿酷戮把他扶起来观战。
凯茜、西索、莫老五、拿酷戮四人的扑克对决持续了很久。游戏开始没多久，拿酷戮和莫老五就因为一直连败吵了起来，秀托有心劝架，结果完全插不上话，最后是西索用能力拉开了上头的师徒两。为了增加乐趣，拿酷戮和莫老五吵完后，凯茜提出更换队友，于是西索和拿酷戮交换了位置。如此一来，二对二的扑克对决总算有了点悬念。两边各赢了几局后，再次重新分组，凯茜的队友从拿酷戮变成了莫老五。四人就这么轮换着玩到了晚上。
晚上十一点半，尼特罗顶着乱蓬蓬的发型和胡须笑眯眯的出现在凯茜的病房外。
“哟~”虽然忙到没时间管理形象，老爷子的精神头看着很不错，眼冒精光，与面无表情的凯茜形成鲜明的对比。
“哟什么哟，正常哪有大半夜来医院探望的。”凯茜毫不客气的吐槽。
“哦吼吼，凯茜你知道情况的，老头子这几天快忙死了~白天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尼特罗自己搬了张椅子，在病床边上翘着腿坐下。
“那么，深夜来访有什么要事？”
“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凯茜你对成为猎人协会的会长感兴趣吗？”
尼特罗的话仿佛一颗□□丢入平静的水面，掀起巨大的水花，凯茜猛地坐直了身子，“哈？”
尼特罗难得没带豆面人，只身前来探望。除了谈话的对象凯茜，唯有陪护的西索旁听了这场算是争论的深夜密谈，全程嘴角抽搐。
虽然认识了二十多年，关系称得上友好，但是，从性格上来说，正经严肃讨厌热闹的凯茜和一把年纪还喜欢捉弄手下的尼特罗几乎是两个极端。一直以来两人能很好的相处除开互相欣赏的原因，更因为两人都很忙，没什么见面交谈的机会。最令西索无语的点就在这里。也不知道两人哪来的自信，都觉得对方了解自己的打算，聊爆了之后一个比一个吃惊。
如果彼此误解也能算是一种默契，那凯茜和尼特罗还挺有默契的，靠坐在门边的西索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我完全没想过当会长。”
“为什么？老夫很看好你，而且看好你的人很多哦。”
“你们看好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兴趣。协会那么多人，应该很容易找到愿意接班的家伙吧？”
“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是你。”
“找别人去，别找我。”
……
小孩子吵架一般的争论最后也没争出个结果。只能说，姑且是凯茜占了上风。凯茜用念力透支需要背负制约很久的客观理由，成功让尼特罗放弃了把担子交给凯茜的念头，暂时。
见实在谈不拢，凯茜这个伤员现在又处在风口浪尖，尼特罗无奈的应下了凯茜的休假请求。“出院后找地方避避风头也好，省的再被什么人找上了。老头子我就一个要求，别失联！”弗罗斯特的事尼特罗自然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他跟西索一个想法，不能因为第一个找过来的人太弱就放松警惕。尼特罗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看好的接班人因为替自己参战受了伤，然后养伤期间被人干掉了，那他绝对会抓狂的。
凯茜比了个OK的手势，一个眼神给到西索，示意他送客。
尼特罗用力拍了拍西索的肩膀，摇头晃脑的走了。回头找个拥护凯茜的人再来游说吧，他就不信了，凯茜既然能当干部，怎么就不能接任会长！一定是谈话的姿势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