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第一百八十五回：拨云见雾
病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病人，边上坐着的低着头的三人，只消一眼便能感受到那股沉闷的气氛。
手术结束后过了小半天，李短暂的清醒过几分钟。说是清醒其实不太对，头部遭受重创造成了外伤之外的问题，而这部分的问题一时没人搞得清楚，需要通过后续观测和医疗检查来确认。顶着痛苦与茫然交织的眼神看了天花板和床边守着的安娜几分钟，李再次陷入沉睡。除了眼珠的转动，病人没有任何额外的表现，那之后安娜抱着凯茜冷静了一刻钟。
今天是关键的一天。不论对病床上的李还是失踪了一天多的伊娃。能否恢复清晰的意识关系着李今后的身体健康，而伊娃能否在今天被找到关系着……
安娜是出色的情报员，完成过数百次大大小小的打探情报的任务。她是天生的情报工作者，练就的念能力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工作。像她这样特殊的工作者，前区长福兰特大人手下有很多。不擅长战斗，却担任着重要的职务，为了不辜负敬爱的区长大人努力工作。安娜将自己辅助系的能力利用到了极致，从来没有因为不具有战斗系的能力而失望，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有价值的、是被需要的。
人到中年，被强行启发了实力的重要性，真是讽刺。“没有力量的人只能干等着啊。”
力量的重要性她从来都是知道。武力强悍的人去承担需要武力的工作，脑子聪明的人去执行需要智慧的任务，在不同方面具有优势的人才各司其职，各自完成分内之事，多么理想的组织架构。她是名为组织的庞大器械里一颗重要的螺丝，但是离开了组织，没有力量的她连保护亲人都做不到。
本来在看着“凯茜”发呆的西索听到了安娜的低吟，将脑袋转向另一侧的安娜，“这是当然的吧。”他的手牵着“凯茜”的手，像是在给无精打采的凯茜打气。
用念能力复制出来的“凯茜”当然不会说话，不过西索一个人的回应也够了，足以使安娜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想法说出了声。“哎呀，我还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想想呢。”安娜看了西索一眼，继续看向躺着的丈夫，“西索君你说得对。”
西索轻笑一声，说道，“嘛，有可以依靠的伙伴也是能力的体现，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这是凯茜曾经跟他说过的话，现在他把这句话送给安娜。在西索的心里，凯茜几乎无所不能，但即使是这么厉害的凯茜，也有向他人寻求助力的时候。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如果只凯茜一人，无法使用钓鱼的手段引出暗中的不法分子。
安娜没再搭话，默默接受了西索的安慰。她已经从西索那里听说了凯茜他们的计划，能做的唯有祈祷了，祈祷一切顺利。
姑且算是分了三路采取行动的凯茜及幻影旅团的十三人，目前还在观望。隐匿气息追踪中的突击队伍，暂时在市中心待命的接应队伍，两者等待着的时机是诱饵的红点停止移动、进行交接的时刻。以凯茜与侠客为首的六人会在绑架团伙与上级成员接触时发动突袭，与库洛洛三人里应外合，将所有相关者通通拿下。不论手段排除对方的战斗力、留下拷问用的活口、收集情报、等待接应队伍会合，事前的方案十分之详细，多一个人被绑走并不影响计划的实施。
虽然确实很意外就是了。库洛洛本人亦完全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展开。凭借着出色的临场反应能力，库洛洛在第一时间读取到袭击者的意图，配合的被手刀打中一声闷哼后向前方扑去，完美的扮演了一个普通女人。
被绑架的过程大同小异，目前库洛洛、飞坦、柯特三人都处于假装昏迷的状态。三人被五花大绑送上了有人看守的货车后车厢，为了防止出现“货物”中途清醒的意外，看守给这次的三名人货喂了迷药，并谨慎的在三人的嘴上贴了胶布。
耳朵没有被堵住真是太好了。这样想着的库洛洛在货车开始行驶的几分钟后改变了想法。
“我们的任务目标是那两个孩子，你做什么把那娘们也带上？当心上面的人怕了你的皮！”
“哎嘿嘿，好久没遇到这么对胃口的女人了。放心吧哥，咱懂规矩，没想吃独食。”
“你小子！……眼光还真不错，哈哈哈！”
猥琐的笑声和越来越猥琐的谈话使得库洛洛恨不能塞住自己的耳朵。他很确信，自己的两位团员也将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谈听得清清楚楚，真是场难捱的旅途啊。
两名猥琐男意淫完了人&妻·库洛洛，总算说起有用的情报。
“这次这一票不知道能分到多少？怎么也能有两三百万戒尼吧？”
“瞧你那点出息！两三百万？少说一人五百万！”
“五百万！？”
“你仔细瞅瞅这次的货！老子干了十多年，什么样的货都见识过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极品，还是兄妹两，简直了！前天那个也是不得了，上头的人看了照片非要我们弄到手，今天又得了这两个，啧啧啧。”
“这么一说岂不是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差不多吧。这次牵扯到了大人物，为了小命着想，咱们这批人得歇业好久，肯定要多拿一点。”
“大人物？”
“听说是很厉害的职业猎人，一个能打一百个的那种。”
“哇靠！”
……
一百个？真是贫瘠的想象力，别说一百个，这样的货色就是一千个也什么都不是！
库洛洛三人一边分析情报一边暗自吐槽。
听这两人的意思，凯茜的朋友的小孩确实是这伙人绑的，他们没找错人。就是不知道孩子现在是关着呢还是已经出手了？
“哥，咱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啥不明白？”
“我以前在利本干的时候，也做过这一行，一个小娃娃卖个几百万戒尼最多了。咱们抓的这些孩子到底是卖给了什么人啊，能有那么多钱？”
“不该问的事别问。”
欢乐的气氛急转直下。年纪轻一些的男人快速低头认怂，“是我多嘴了。”
“知道了就好。像咱们这样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知道的多了对你没好处。”
“小弟受教了。”
告诫小弟“知道的越少安全”的大哥在两个小时后，吃尽了皮肉之苦，用亲身经历验证了此话的真实性。
“嘴还挺硬。”飞坦一声冷笑，手上换了个新花样。
特意留下的几个活口被绑成一排，瑟瑟发抖的看着原本是货物的小男孩对大哥施暴。
不算是货物的库洛洛已经拭去了精致妆容，用正常的男音不咸不淡的嘱咐了飞坦一句，“别弄死了。”回头安抚快要急出火来的凯茜，“放心，就算这个问不出来还有其他人。实在问不出还有派克，她一会儿就到了。”
一语成戳，最后还真是派克诺塔用能力读取到的他们想要的情报。
“知道伊娃小姐的所在了。”派克诺塔的话一出口，凯茜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满脑袋鲜血，已经奄奄一息的倒霉蛋大哥听得新来的性感美女报出总据点的坐标，又听见对方一语道破他们跟上头的接头暗号，硬是在椅子上挣扎了两下。飞坦眸色一暗，直接一雨伞结果了他。坏事做尽的人，搁这装什么英雄好汉。
凯茜得了坐标，向库洛洛略一点头，即刻便要出发去接人。库洛洛向玛奇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去帮忙。玛奇秒懂，脚尖一点，喊住了已经跑出老远的凯茜。
玛奇在旅团的定位是医疗师，见库洛洛考虑如此周到，凯茜压下焦急挤出一个微笑，“麻烦你了。”
凯茜玛奇两人的身影飞速消失，派克诺坦凑到库洛洛身边，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库洛洛的面色陡然一沉，身上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几乎实质化的杀气吸引了团员们的视线，窝金直接开口问道，“喂，派克，你跟团长说什么了？”
库洛洛从派克诺坦口中知道了被绑走的孩子们的用途，尘封于记忆深处的小伙伴的凄惨死状瞬间挤入脑海，滔天的愤怒与杀意无法疯狂外涌。窝金的大嗓门一喊，库洛洛理智回笼，看了一圈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团员们，“这次钓了条大鱼呢。”
其他人还在琢磨库洛洛的谜语，派克诺坦指着萝卜般堆成一排的歹徒们，问库洛洛，“团长，其他人还需要调查吗？”
“都仔细问一问，别遗漏了什么。”冰冷至极的语气。
派克诺坦的念能力比飞坦的物理手段靠谱得多，省时又省力。十分钟不到便将所有的活口调查了个遍，有趣的是，其中还真有一个知道的比前面的大哥还多几分的人。
“这家伙似乎是被上家收买了，一旦这边出了什么事，会传信预警，不过这次的意外他还没来得及往上报。”
接收指令的方式、汇报的方法、领取酬劳的途径，派克诺坦把看到的记忆都说了，唯独缺少最重要的一项：对方的身份。
“看来背后的人很谨慎啊。”库洛洛一挥手，信长一刀切下了最后的活口的头颅。
“收拾完之后，我们也走。总部的人应当知道的更多。”
小滴具现化出堪称万能吸尘器的凸眼鱼，指令一下，几秒钟功夫，地上的尸体也好血迹也好，一切生物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无踪。“善后完成！”
等库洛洛带着玛奇以外的团员们赶到时，凯茜已经快杀疯了。
杀疯了只是一种形容，凯茜下手的速度简直太快了，被杀的人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永远的失去了出生的机会。玛奇抱着伊娃追在后面，试图从凯茜手里抢下两个活口。
“留活口！活口！”拦是不可能拦得住的。
无怪凯茜那么生气，没有人看了那样的场景能不生气，如果不生气，那一定不能被称之为人。
排布整齐的灰色的牢笼里，□□着一个个被拐来的孩子，那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人间炼狱。非要用语言讲述的话，只能用一句话……比飞坦刑讯过的对象还要凄惨，那些孩子们。虽然大家常常用可怜来形容遭受了飞坦拷问的倒霉蛋，会用到不成人样这个词，但那只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为了问话，飞坦不会真的把人拆了。问出了想要知道的东西后，也会干脆的了结对方的性命，不会做浪费时间的事。
像这样把人切成数不清有多少块的小碎块，还有让人看一眼都想吐的丑陋的缝合，对象还是幼小的孩子，是流星街的人都绝对做不出的残忍行径。凯茜看了后把院子里的人通通用能力碾成了渣，请她照顾处于崩溃状态的伊娃，便冲进了里头对着更多的敌人大杀特杀。
看着怀里乖巧安静，好似一尊精致的人偶般的小女孩，玛奇抿了抿唇。不难想象这个孩子目睹了什么，只能说□□没有受到伤害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一想到但凡她来的再晚一点，伊娃也会变成那样，凯茜就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单方面的屠杀还在继续。凯茜听到了玛奇的提醒，但并没有就此罢手。她能感应到，最里面的房间藏着两名念能力者和一个处于开发念力状态的普通人。她甚至知道那两人已经感应到了有人杀进来。上报的时间，迸发的战意，埋伏的动作，她什么都知道。
“这是！？”
守在门口的玛奇指了指门的里面，“凯茜干的，大开杀戒中。”
芬克斯吹了声口哨。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血流成河的地面，第二眼蜘蛛们看到了那一排激怒凯茜的东西。派克诺坦露出不忍的眼神，小滴和柯特白了脸，剩下的大老爷们则是爆发出冲天的杀意。
冲锋队的三人组，芬克斯信长窝金整齐的拧了拧手腕，显然做好了开杀的准备。
库洛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冲了进去，最是心软的派克诺坦也捏紧了手里的枪。
“你们来晚了。”等待着蜘蛛们的，是正在擦着手上的血迹的凯茜。
视线扫过凯茜，再扫过地上躺着的三人，库洛洛等人脸色微微一变。
“想不到凯茜你也会做这种事。”库洛洛用眼神示意派克诺坦上前读取记忆，自己则走到了凯茜的边上细细打量她的表情。
“我也是流星街出来的法外狂徒啊。”凯茜浑身上下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显然还在怒火中烧的状态。卸下那三个混蛋的四肢并不能使她的情绪平静，说话有些夹枪带棒。
本来同样愤怒不已的幻影旅团成员们在看到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和被削成人棍的三个活口后，愤怒之情奇异的缓解了不少。
“我倒觉得比起这些人渣，我们根本算不上法外狂徒。”库洛洛的总结赢得了大家无声的赞同。
“善后交给我们就行，凯茜你带着那个小女孩回去她父母的身边吧。找医生给她看一看，别有什么打眼看不出来的内伤。”
凯茜深呼吸几次，从玛奇手里接下伊娃，按着库洛洛的好意先一步撤离，将“舞台”留给幻影旅团的蜘蛛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