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之地
05.
“哥哥,我们可以把她们带回家吗?”
……
“哥哥,我喜欢那个红头发的姐姐,可以让她做我的老婆吗?”
吵……
“老婆!老婆!我也有漂亮老婆了!”
是谁,是谁在说话……
“漂亮老婆吃菜菜,吃完菜菜才能更漂亮,给我生漂亮宝宝!”
“你个死胖子给我滚开!谁是你老婆!离我远点!”
男人的声音刚落,一道女人的怒骂倏然响起。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那暴躁的语调,让温时朵只觉得有些耳熟。
“漂亮老婆,你要乖乖的,来,先吃菜菜!这是哥哥昨天带回来的,特别好吃,我都没舍得吃呢。”
“我不吃!你滚开!滚开!把你的脏手拿开!”
女人暴躁的辱骂声再次响起。
这声音……
温时朵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映入眼帘,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强势地侵入温时朵的鼻内,令她不由得眉头一紧。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绳子捆绑得紧紧的,无法动弹。
这是哪里?
还没等温时朵思考,女人暴躁的声音又再次传入耳中。
“你特码的还真敢伸手!滚开!我警告你,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你再不放开我,你就死定了!!!”
“可……可是哥哥说要等他回来才可以放了你。漂亮老婆,你再忍忍!哥哥,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缓缓传来,面对女人的暴怒谩骂,男人不仅没有生气,还在努力的安抚着她。
温时朵循声望去,就见在自己的对门房间里,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大胖子正弯着腰背对着自己,而在他身前的床铺上,赫然躺着栗知。
栗知看着像是被平放在床上,身体被胖子挡着看不清状况,只能看到那张可爱的脸蛋气得圆鼓鼓的,双眼更是瞪得浑圆,嘴巴一刻没停过,一边骂着,一边用腿不停地踹胖子,只是胖子不为所动,就任由她打骂,嘴里还在说着好听的话安抚着栗知。
但从两个人的对话不难听出,栗知与温时朵一样,也是被人用绳子绑着。
温时朵收回目光,转脸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房间。
房间看起来不大,仅有四五平方的样子,屋里的陈设十分简陋,除了温时朵身下的这张单人木床外,只有一个破旧不堪的木架子。
木架上的东西很少,除了几件男士的衣裤外,就只放着几本看不出是什么内容的书。
房间里的味道很难闻,像是堆积了多年未清理垃圾的垃圾站,酸酸臭臭的,而房间里唯一可以通气的窗户竟完全紧闭,令屋子里的酸臭味,愈发浓烈。
虽然还不清楚目前是什么情况,但起码,还活着,就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温时朵轻轻扭动着身体,一边往床沿挪动,一边注意着对门男人的动静。好在男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栗知的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在另外一个房间的温时朵已经清醒。
温时朵探出脑袋,朝着床下看了一眼。
干干净净。
她仍不死心,朝着四周的地面又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想要利用工具解困的想法即刻夭折。
她重新躺回床上,微微喘着粗气,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不过这么点动作,已经让她精疲力尽。
温时朵轻轻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恢复体能,同时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滚开!我不吃你的东西!拿走!拿着你的东西一起滚!臭死了!你个死胖子离我远点!”
耳边,栗知狂躁的声音再次响起。
温时朵偏头看去,就见栗知高抬起腿,看似用力地朝着男人狠狠地踹去,但男人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摸了摸被踹的地方,朝着她发出一声嘿嘿傻笑后,往右边快步走去。
这下,温时朵终于看清栗知那边的情况。
栗知是侧躺在床上,虽然也被绳子捆着,但只是上半身被绑着,下半身的绳子已经被完全解开,这也是为何她可以随时用脚向男人发起攻击。
她的脸色看起来依然苍白,但整体的精神状态比温时朵昏迷前见得好上许多。双马尾不知是不是被那个男人解下的,齐腰的红色长发软趴趴的散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病态的较弱感,令人不由心生怜爱。
不过两秒,男人又再次折回。
这一次,他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木盒子,走到栗知的面前,半蹲在地上,像献宝一样的将手里的木盒子递到栗知的眼前,满怀期待的看向栗知:“漂亮老婆,这是我跟哥哥一起存的果果,别人我可不给他看,但你是我的漂亮老婆,我的果果,就是漂亮老婆的果果!漂亮老婆你不喜欢吃菜菜,那我给你吃果果。果果可难弄了,哥哥一天只能带回来一个,平时我们都不舍得吃呢……”
男人说着,手便往木盒子里一伸。
下一秒,从里面掏出一个发黄的果实,向栗知探去。
栗知瞪着男人伸来的手,再次失控大叫。
“滚开!我不吃!我什么都不吃!”
“漂亮老婆……”
“喂。”温时朵清了下嗓子,大声地朝男人喊了一嗓子。
顷刻间,栗知的怒吼,和男人委屈的声音,同时停下。
就见男人缓缓转过头来,在看到温时朵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模样,眼睛倏然一亮,随后噌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抱着木盒踩着沉沉的步伐,乐颠颠地冲到温时朵的眼前:“嫂子,你醒啦!”
嫂子?
温时朵眉头一蹙,刚准备开口反驳,又停下,思忖了半秒,冲着男人微微一笑:“唔——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咧嘴一笑,“我叫田庆生。”
田庆生看起来三十岁模样,很高,也很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目光是与外表看起来完全不符的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傻。
在他靠近的时候,身上散发出一股与房间里相同的酸臭味,令温时朵再也控制不住表情,皱起了眉头。
田庆生却以为她是身体不适,伸手刚准备去开怀里盒子的盖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动作,转身跑回对面的房间。
对面的栗知看到田庆生又跑了回来,刚松懈的情绪又立刻紧张起来,一脸防备的盯着田庆生。
但田庆生根本不看她,只是抱着木盒朝右边的桌子跑去,随后将木盒往桌上一摆,端起刚被栗知嫌弃的菜,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温时朵的面前,将手里的盘子往温时朵的面前一递,“嫂子,哥哥说等你醒了也要给你吃菜菜,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
温时朵垂眸,看向面前这盘馊掉的黄瓜,强忍着呕意,冲田庆生微微摇了摇头,“我不饿。”
不过,她抓住了一个细节。
「菜」。
或者,用更准确的话说,是「吃」菜。
从刚才开始,田庆生就一直在劝说栗知吃东西,哪怕栗知如何咒骂,他的唯一目标就是劝吃。
在发现她醒来后,田庆生的目标也是相同,第一时间拿来食物给她吃。从他话中也可以听出,他口中的“哥哥”,也十分在意她们醒来后,「吃东西」这件事。
为什么他们那么在意「吃」这件事。
温时朵微微垂下脑袋,看着田庆生手上盘子里的黄瓜,忽然想到了什么。
“田庆生,我问你,如果不吃菜菜的话会怎么样?”
“如果不吃菜菜的话,会生病的。”田庆生的眉头狠狠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上一次就因为哥哥没带菜菜回家吃,我就头晕,浑身没力气,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起不来,后来哥哥拿回来菜菜给我吃下,我才病好的。”
温时朵心下一紧。
他说的,不正是自己此刻的症状吗?
“那如果又没吃菜菜,又吃了其他东西呢?”
“其他东西?那是什么?”田庆生困惑。
温时朵思索了片刻,不知该怎么向面前傻呆呆的田庆生去形容这所谓的其他东西。
“就是……”
“嫂子你说的是村子外面的果果吗?”田庆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在看到温时朵迟疑地轻点了下脑袋后,脸色瞬间一变,立刻摇头如捣蒜,“不行的!不能吃村子外面的果果!上一次哥哥就是找不到菜菜,没有听村长的话,摘了村子外面的果果吃,吐得好厉害!幸亏村长送来了菜菜和药药,哥哥才好起来的。”
田庆生的话令温时朵脸色瞬间一白,目光看向栗知。
栗知明显也听到了田庆生的话,苍白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温时朵又思考了两秒,“所以,要想身体好,就必须乖乖吃菜菜?”
“嗯!”田庆生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肯定的笑容,“哥哥说,要想身体棒棒,就要乖乖听话,乖乖吃菜菜,不能挑食,一天三顿,都要吃光光!”
“那肉呢?”温时朵急急地又问了一句。
“肉?”这一次,田庆生的脸上又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那是什么?能吃吗?”
温时朵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不知道什么是肉?
即便穷到吃不起,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只有从来没见过,才会「没有」的概念。
温时朵心情一沉,想起在昏迷前发生的事。
所以,这个村子真的没有动物,那中午餐桌上的肉又是什么?
“嫂子,你还没告诉我肉是什么呢?我只听过隔壁张婶骂张叔一身肥肉,嫂子,你说的肉就是那个吗?那个能吃吗?”田庆生疑惑的声音缓缓出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雀跃,“不然我明天去找张叔要点,张叔那么疼我,肯定会分我的!”
温时朵面色一青,刚想反驳,却又停了下来。
她赫然想起那张写着「不要吃肉」的纸上,那种诡异又熟悉的类皮制的触感。
这一刻,她感到胃里一阵翻滚,脑子里乱作一团,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深处蠢蠢欲动。
可她不敢想,也不能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