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山村05
树林阴影中，追着拖拉机跑的岳棂见假“岳棂”望来，绽出花朵般的灿烂笑容。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聂菁珂眸子锁定从白磅口袋掉出的两枚系统球，身边是蹲地画圈圈的岳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拉长。
聂菁珂脑海中碰撞出智慧的火花：种种谜团与系统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时是她将系统球搞到手、打入玩家内部、搞清来龙去脉的好时机。
更妙的是她身边正好有被玩家害死、渴望复仇的岳棂。
聂菁珂扯起蹲地画圈圈的岳棂：“你叫那个胖男人亲爱的。你和他什么关系？他为何杀你？你知道游戏系统球么？玩家NPC又是何物？”
岳棂本就惧怕聂菁珂，被聂菁珂提溜起来，没经过思考张口就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白磅的女朋友，我和他约会逛街，突然脚下踩空就来到山林中，就像是穿越时空。
我当时很懵不知道背后是猎人的陷阱，依稀听到电子音‘欢迎受邀玩家来到逃生游戏’。我的手里还莫名其妙多出个弹珠大小的金属球。
没等我看清那球，球就被白磅抢走。我下意识往回收手躲避，在惯性作用下跌入身后的陷阱里。我向白磅求救，可他头也不回……
我喊着喊着变成怨灵。脑中多出份怪物守则……我恨，我好恨啊！是白磅害我！”
岳棂的理智再次被不甘与怨恨冲垮，面目狰狞显露出血淋淋的鬼态，浑身冒出黑色的怨气。
“怪物守则？”聂菁珂重复着这个熟悉的词语。
岳棂到死都不明不白，可聂菁珂却从中听出些关键点。特别是岳棂脑海多出怪物守则这事，怎么看都与她从棺内诞生的经历如出一辙。
她与岳棂都被无形的法则操控着，命令他们如何花样吃人类。还都有限制条件，当达到“阈值”都将无视限制进入暴怒模式，随机杀人类。
再结合系统球派发给玩家的随机任务、通关任务，很难不让聂菁珂多想：从人类的角度看，她与岳棂是玩家达成任务过程中的障碍与困难。
眼看两枚系统球滚入草丛，白磅、戴严猄即将抓住两枚系统球，打入玩家内部的机会稍纵即逝。
聂菁珂不再追问岳棂。
她透过遮面珠帘专注地盯着岳棂。在岳棂惊恐尖叫中，聂菁珂整个人化作黑雾。
数不清的枉死新娘的面容在聂菁珂的面部交替闪现。聂菁珂的面容着装逐渐变得与岳棂一般无二。
并在聂菁珂的特意收敛伪装下，她身上的怪物气息如潮水般收敛进体.内。
岳棂如卡带的磁带，不再尖叫。她错愕地指向聂菁珂面容又指指她自己：“你……我……”
“白磅可以让给你杀。你只管静静跟过来就是。可你若多事我定让你悔不当初。”聂菁珂扔开拎着的岳棂，头也不回地走出树林走向艾芸冬三人。
接下来便是聂菁珂以“岳棂”的身份混入玩家……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后，岳棂望着笑着看过来的聂菁珂时早已不再害怕，反而心里暖洋洋的。
结合她与聂菁珂的那段对话，以及大怪物的热心肠，她茅塞顿开：大怪物是帮她复仇呢！
大怪物肯定是担心她失去理智化作滥杀无辜的恶鬼。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心怪，呜呜呜。
感激的情绪如同暖流冲刷着岳棂冰冷的灵魂，让她始终保持住人类的情感和理智。
岳棂颇有些活泼意味地对聂菁珂挥手。
岳棂的招手自然映入拖拉机上的聂菁珂的眼中。
聂菁珂望着浑身散发黑色怨气的岳棂，心痒难耐地用猩红的舌尖点过唇瓣。
“你有没有感觉森林里有东……”恰逢白磅承受不住有东西盯着他的压力，寻求聂菁珂的安慰。
结果白磅直接对上聂菁珂饱含食欲的眼神、猩红蛇信子的舌尖。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被刺破的眼皮愈发疼痛、开始疯狂跳动。
“感觉什么？”聂菁珂故作抿唇腼腆微笑，关切地回望着白磅。
她气质柔和面容秀美，在阳光下整个人如同披着层“圣洁”的柔光。仿佛白磅刚刚看到的阴沉残忍的兽类根本就是他的错觉。
白磅心口莫可名状地发冷。
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
白磅捂住发晕的头：“我头突然很晕，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这样啊。”聂菁珂侧头不转睛地将白磅看着，专注地像条蓄势待发的蛇。
聂菁珂对面，艾芸冬凑到两名陌生玩家跟前，自我介绍后偷偷摸摸地展开运动服衣摆挡住渃渃视线，将系统球调回正常模式，让俩玩家看虚拟光屏：“第一个随机任务已完成。接下来也许有很多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才能完成的任务。”
两名陌生玩家被艾芸冬的操作吓得够呛。
憨厚大叔不断偷瞟渃渃和曲伟膳，压低声音：“你干嘛？会被发现。”
“放心。”艾芸冬狗狗祟祟，“游戏会自动对NPC屏蔽关于游戏的内容。只要玩家别太作死，比如非要给NPC展示系统……”
聂菁珂偷听到艾芸冬接连吐出的陌生词语，若有所思。
渃渃被艾芸冬他们瞄得纳闷，问聂菁珂：“我脸上有脏东西？”连忙打开车上的行李箱，准备用气垫盒自带的镜子照照。
行李箱打开瞬间，很多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暴露在聂菁珂的眼底。惹得聂菁珂稀奇地多看了几眼。
“很干净……有些冒油。”渃渃打开气垫盒子照镜子，无意间将身旁的聂菁珂包揽进镜面内。
一瞬间镜内反射出的人影身穿红喜服头戴金冠。渃渃猛地扭头盯聂菁珂，结果对上很正常的聂菁珂。渃渃再看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聂菁珂也很正常啊。
……应该是她眼花了吧。
渃渃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准备将额头油光遮住，可拖拉机的颠簸导致她把粉搞到头发上。她眼珠转动发出坏笑，扭身往聂菁珂的脸上扑粉：“给你也来点。”
聂菁珂非但没躲，反而好奇地按住怼在脸上的粉扑，心道：原来这是香粉，其他的又是什么？
渃渃搞坏没成功，摇头叹气的：“你反应好快。”
“我来帮你弄。”聂菁珂反客为主勾住渃渃下巴，替对方扑粉，状似无意地试探地问，“车上噪音大。你能听到艾芸冬在说什么吗？”
“渃渃会自动忽视养猪的内容，只要猪猪别太挑食，养的猪都会合理变胖的。”渃渃认真分辨后翻白眼，“艾芸冬是准备毕业后开养猪场吗？”
她照照镜子开心起来：“你的手好稳，谢谢阿棂！笔芯芯。”
“笔芯？”聂菁珂语气表情完全复制渃渃，吐出根本不懂的词汇。她继续暗中观察艾芸冬那边。
原来玩家在NPC面前还是需要稍加遮掩的。因此艾芸冬将系统球弄成隐私模式。既如此，戴严猄等人为何不弄隐私模式？
聂菁珂忖量着摸进斜挎包，想要把玩、研究两枚系统球，随即她漫不经心的神色转换为错愕。
两枚系统球竟凭空消失！
怎么回事？！
她扯开斜挎包，赫然发现包内仅剩破烂金属球。破烂金属球也变得不再破烂，表面光可鉴人。
聂菁珂抿紧唇瓣嘴角拉直，悄悄合上包盖。
对面的艾芸冬的话再次将聂菁珂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也解答了她之前的部分疑问。
只是这次聂菁珂始终保留一丝心思在斜挎包上。
艾芸冬继续向两名陌生玩家释放诚意和友善：“隐私模式需耗费20技能点，1技能点可兑换1万现.金，或1%生命健康值。
我愿意随时为大家播报游戏进度。只希望大家互帮互助，团结通关。”
“……刚进来的时候电子音有告诉我这些……当时我脑子太乱没往心里去。”憨厚大叔犹豫再三开口，“我叫钟粧，就一本分普通人。没玩过什么游戏。去城里走亲戚，就无缘无故进入逃生游戏。”
过分年轻的孕妇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轻声加入谈话：“我叫吴依怡，希望能平安通关。”
“我们肯定会平安通关的。”艾芸冬先是鼓舞士气，随后整合知道的信息，“开拖拉机的就是曲伟膳。渃渃是他女朋友。我们和他们是同班同学。
通关任务是协助村民镇压恶灵。
目前我们不知道恶灵的信息，等进入村庄我们再打探这件事。”
憨厚大叔钟粧听完，勉勉强强地点头应和。
年轻孕妇吴依怡抿抿唇瓣，问：“恶灵……是指鬼吗？”
拖拉机车厢的玩家们因吴依怡的问话陷入寂静。
聂菁珂原是单纯观察这些玩家和NPC，可看着看着关注点慢慢涣散：满车都是可以抓住拜堂的香喷喷的人类……
她耳边的瀑布声随拖拉机的颠簸越来越清晰。变清晰的还有孩童玩闹、大人洗衣做饭的声音……
除去声音的感知，还有越发粘稠的窥视感！
窥视感！？
聂菁珂从抓多多人类拜堂的欢乐畅想中惊醒，发觉玩家们都严阵以待地望着拖拉机前进的方向。
渃渃很是欢喜：“坐拖拉机都快颠散架了，终于到啦！哇好漂亮的村庄。古色古香二层小楼。”
聂菁珂站起身眺望前方，与她扑中的虚拟光屏中一模一样的村庄跃入眼帘。
水流如同血脉穿梭过山村，村民们在水里玩耍洗漱，静谧祥和。
只是村内和谐的氛围被驶入山村的拖拉机打破。
拖拉机所过之处，孩童停下玩耍、大人停下工作……所有村民直勾勾地盯着拖拉机。
村民们像是群狐獴，脑袋随着拖拉机的行驶而转动。他们的眼神令聂菁珂异常熟悉，那是她看岳棂的怨气、琢磨抓人类拜堂时的眼神。
那种黏糊糊的诡异窥视感是来源于这些村民吗？
可他们只是人类而已，没有怪物的气息和力量。而且那种窥视感也不是来自村民的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全体玩家。
聂菁珂余光瞥见村内小巷有一闪即逝的模糊人影。
那是个枯瘦如柴的老妪。穿着民国服装，挎着个木头食盒，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大瓷碗。碗里面依稀有黑色的东西在扭动。
就像碗里浮动着个人头。
等聂菁珂定睛去细看，巷口处已经空无一人。
对方是怪物么？
可整座村子又分明没有怪物的气息。
聂菁珂困惑得歪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