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蝶08
聂菁珂带着岳棂二人谨慎后退，将沼泽、黄毛男、大树、银脑菇囊括在视野中。
她听到身后岳棂放缓呼吸心跳急促，钟粧不明所以追问：“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们干什么后退？”
时间过去几秒，聂菁珂并未发现黄毛男有变身的趋势，硬要说变化就是他叫得愈发凄惨。
聂菁珂正打算上前查看，沼泽便像被烧开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泡泡破开弥漫出灰色烟雾，散发出和银脑菇如出一辙的香味。
聂菁珂不合时宜地泛起口水。在场其他人也是一样，饥肠辘辘的岳棂和钟粧更是肚子打鼓。
灰雾缭绕间，有东西从沼泽下浮现，是五具将头深深埋在沼泽里的尸体。
它们浑身裹着泥浆，让聂菁珂看不出衣服的颜色样式，也分不出浮尸性别。
浮尸抓上黄毛的脚，黄毛男的鸡皮疙瘩顺着被抓位置涌向全身。大脑中只有逃命的黄毛男顾不得手受伤，挣扎着往岸上爬。
黄毛男往岸上用力，抓着他双脚的浮尸也用力，一前一后的力将黄毛男拉扯在沼泽表面。随后抓着黄毛男脚的腐尸也被其他浮尸拉住脚……
五只浮尸接力一样手脚相连，最后一只浮尸的脚恰好搭到沼泽中央大树附近，构成座浮尸桥。
浮尸桥形成的刹那，太阳隐没进云层，树林阴风阵阵。灰雾弥漫的沼泽中浮尸桥时隐时现。
岸上逃窜的男中学生僵硬扭头看沼泽。沼泽中的男大学生不敢再动。
聂菁珂身后，钟粧倒抽一口凉气差点瘫倒。
岳棂颤抖着抓上聂菁珂的胳膊：“可以踩着它们过沼泽采银脑菇。”
“不要！救命！你们快救救我……啊！”黄毛男手受伤抓不住岸上的草无法稳住身体，被身后五只浮尸拉着，慢慢向沼泽里滑落。
眼看黄毛男被扯落沼泽，浮尸桥坍塌。聂菁珂疾步上前拽住黄毛男胳膊，冲岳棂道：“快！”
“哦哦我来啦！”双腿发软的岳棂想也不想就往浮尸桥上冲。她冲过黄毛男，一脚踩上浮尸，钻心的寒意顺着脚心往上蹿！
她身影晃了下，引得聂菁珂视线凝在她身上。
聂菁珂信不过其他人，只能她拉着黄毛男让岳棂过桥，此刻也就不能上桥拉住岳棂。
聂菁珂装作拽不住黄毛胳膊地松开左手，借着周围缭绕的灰雾掩盖，放出一缕黑煞气。
煞气混入灰雾潜到岳棂脚下，钻入岳棂裤腿，悄悄托住岳棂晃动的小腿。
钟粧、男大学生、男中学生皆下意识憋住呼吸。他们没想到岳棂晃了下竟再次站稳！
“我可是爬过高空绳梯的女人！”岳棂一鼓作气奋力迈步，每一步都迈得东摇西晃歪歪扭扭。却神奇地没有掉落沼泽。
更感神奇的是聂菁珂，她就开头扶了岳棂那一次，后面全靠岳棂的平衡力。
“我来帮你们。”钟粧见岳棂开跑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抓住黄毛男的胳膊。
男中学生庄响阳也跑过来，抓住黄毛男。黄毛男看见他后破口大骂，骂他不知感恩现在才过来。
沼泽中的男大学生汪络犇发现浮尸桥出现后，沼泽内再无东西抓他腿！他趁机呼哧带喘气地爬上岸，脱力地仰躺在岸上。
聂菁珂只关注着岳棂。
岳棂顺利抵达大树后疯狂抓取银脑菇往病号服的兜里揣，连聂菁珂说数量够了快回来也听不见，将目之所及银脑菇统统薅秃。
岳棂薅光银脑菇后扭头往回跑。她回头后聂菁珂才看到她眼角挂着泪花花。
岳棂返程跑得又晃又稳，非常矛盾且惊险。
聂菁珂一见岳棂踏上岸便松开黄毛男。她接应地拉住岳棂，借机收回隐藏在岳棂袖子里的黑煞气。
岳棂哭唧唧：“吓死啦！我差点掉进去。”
聂菁珂：“……”
若不是亲眼见你健步如飞，就信了你的邪。
岳棂回头看着那些浮尸，似是有话要说。
没等她开口，黄毛男发出“啊！”的惊呼被拖进沼泽。拉着他的钟粧和男中学生若不是及时松手，也会被黄毛男带着沉进沼泽。
一起被沼泽吞没的还有那五具浮尸。
聂菁珂明显看到岳棂脸色变得白，牵着岳棂的手也被捏紧。
沼泽恢复平静，森林上空云朵散开太阳重新出现，沼泽周围的灰色烟雾快速散去，只留下银脑菇的香气。在场五名玩家却没有一个人彻底放松。
直到汪络犇磨蹭到聂菁珂和岳棂身边：“那个对不起哈……但是银脑菇都被你们薅光……我不白要你们的银脑菇，我可以用食物换。小崽……庄响阳你赶紧说句话，你不是说你空间里有吃的？！”
他恶狠狠走向男中学生庄响阳：“利落点拿出来！”
庄响阳还真听话地调出系统空间界面。
挨着他们的钟粧阻挡：“你这是干嘛？欺负孩子？”
“就是！这是他的系统不是你的。”岳棂拍拍自己鼓囊囊的病号服口袋，“我可以跟他换食物，可是绝对不会给你半根银脑菇。”
汪络犇闻言气得眼睛发红：“你们别以为人多了不起！两女的一个老头，真拿自己当回事？小……庄响阳你是听我的，还是……”
“其实也不是不能换给你。”聂菁珂突然开口，惹得岳棂和钟粧惊诧看她。
汪络犇和庄响阳也没想到她这么善良没原则。
他们逆光线看着聂菁珂，看不清聂菁珂的五官，只看到聂菁珂被阳光晕染成金边的轮廓。
她拎着不知何时何处得来的黄毛男的系统球。刚才出现浮尸桥的混乱，还真没人关注黄毛男的系统球。系统球的虚拟光屏展开着，展露出任务界面。
界面上银脑菇的任务未完成，任务一找到鬼的进度条是60%，任务二隐藏身份的进度和聂菁珂岳棂三人的相同，是30%。
聂菁珂的声音仿佛被阳光染上圣洁：“都是玩家何必打打杀杀，互帮互助才能活着通关游戏。用东西交换银脑菇就很好。但不仅局限于食物……你们应该把系统球交给我。”
岳棂发出“啊？”，其他人也没想到聂菁珂竟是活阎王，玩家还活着就想掠夺系统球。
聂菁珂脸颊酒窝隐现：“别误会，我不打算杀掉你们霸占系统球。我要你们活着。我是说……
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你们可以查看系统任务界面，可以操控系统空间拿食物拿道具。”
这样就很方便她研究汪络犇两人不同于岳棂他们的系统球。
剩下黄毛男的系统球正好再次和破烂金属球放在一起，检验她的某些猜测。
聂菁珂都没想好怎么圆谎，岳棂却泪汪汪地明白啦：“不愧是你聂菁珂！这样可以控制他们不使坏，也是在努力团结全部玩家。毕竟我们的通关任务都是守护珍贵之物。”
钟粧也明白过来，甚至主动拿走男中学生庄响阳手中的系统球交给聂菁珂：“是好办法。这孩子没办法自己保住系统球，我们来帮他收着。那个坏小子再暗害这孩子，也得不到系统球。”
庄响阳惯常懦弱的表情都有瞬间崩塌。
汪络犇张大了嘴巴久久讷讷道：“好像有点道理。”
“什么叫有点？是非常有道理！”岳棂掏出银脑菇分发给庄响阳、钟粧和聂菁珂。
她采摘得太多了，聂菁珂直接被分到两大把。
聂菁珂带着银脑菇，对迟疑的汪络犇伸出讨要的手：“你打不过我。系统球拿来，给你银脑菇。”
汪络犇回想聂菁珂弄断黄毛男手的那幕，咬咬牙把系统球交给聂菁珂：“你真会……”
“我不喜欢废话。”聂菁珂劈手夺走汪络犇的系统球，扔给汪络犇银脑菇。
汪络犇赶紧追着要看系统球的任务界面，想确定任务是否完成。
聂菁珂拿着打不开的系统球也没用，就让汪络犇解锁系统球，让系统球的虚拟光屏保持展开的状态。
汪络犇拿到银脑菇后，银脑菇的任务变成已完成。两项随机任务的进度与黄毛男的相同。
聂菁珂如法炮制，假装让庄响阳查看任务是否完成，让庄响阳从系统空间取食物分给大伙。
实际是将他们的系统维持在光屏展开的状态。每个展开后的系统球顶着虚拟光屏，统共才有手机大。
聂菁珂将展开光屏的三个系统装入白秧的书包。美其名曰，可以减少汪络犇二人趁机拿走系统球的可能。他们也可以隔着距离看见刷新任务的光屏，以防他们错过后续新任务。
汪络犇二人心里再憋屈，也只能维持表面和平地跟着聂菁珂三人，往雨棚的营地走……
天慢慢黑下去，树林中不再潮湿闷热，有凉爽的夜风吹来。
汪络犇拖拖拉拉地走在队伍最后面，目光纠结不断回头，忽然他双腿一抖。
后方几百米的沼泽方向，树后冷不丁地露出张大白脸，白脸人对他招手……
队伍前方，聂菁珂默默盘算着何时将黄毛男的系统球和破烂金属球关在一起，看看两球有何变化。
岳棂左右看看，试图找机会与聂菁珂说秘密。
她终于找到机会，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汪络犇说不用等他，他要去拉屎。钟粧与男中学生庄响阳并肩落在五步后的位置。
岳棂拉拉聂菁珂的袖子，用气流音说：“我过桥的时候发现浮尸有问题。”
聂菁珂放低肩膀将耳朵递给身侧岳棂，听岳棂说。
岳棂声音压得很低：“浮尸不是埋头进沼泽，它们是仰面朝上……开始我没站稳是踩到了浮尸的纽扣。虽然裹着泥巴，但扣子样式和钟叔……”
聂菁珂听她说话的同时，泛着幽深血色的眼珠转悠悠地瞥向队伍后方。她眉眼含笑，似讥诮似期待。
队伍后方是火急火燎往树林里跑的汪络犇，以及拉着钟粧道谢的庄响阳。
庄响阳对钟粧说：“叔对不起。我跟着汪络犇他们害你们，我很惭愧很难受。”
“没事，你也不是……”钟粧连忙开导他，却被他塞了个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写着：浮尸里有两具女尸，有个穿着病号服。食用银脑菇才能保命。
钟粧刚看清纸条，纸条就被庄响阳抽走。他的心也仿佛跟着被抽走，空落落地有凉风吹过，透心凉。
借口拉屎的汪络犇一步一颤抖地重新出现在沼泽。他的肩膀被拍住。
“啊？”汪络犇尖叫回头，对上张熟悉的面孔。竟是沉入沼泽消失的黄毛男。
黄毛男躲在树后露出惨白的脸。汪络犇能看到对方躲在树后的身体挂着泥浆。他试探开口：“哥你没事吧？”
黄毛男从树后走出：“你抖什么？我还活着。真当我之前是在糊弄小崽子？
采摘银脑菇有两个办法，可以诱导其他人在沼泽杀人，杀人者会变成桥。或摘掉自己人的身份牌。公会不建议第二个方法，但又说不会死人。
我的刀开始就是奔着那个中年男玩家的身份牌去的，没想割他脖子，只是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我竟然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醒来就躺在沼泽的岸边，我……”
汪络犇打断他：“行了哥我信你，要不我怎么会来见你。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小崽子已经被策反。我们的系统球都被……”
“系统球不重要，任务内容也不重要，按着攻略步骤走绝对能通关。先分给我点银脑菇，我们先回雨棚，努力渡过今晚。”
黄毛男嫌恶地扯扯裹着泥浆的衣服，又用力抓挠脚腕。他裤腿布料下的皮肤依稀有树皮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