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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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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霁白并不是一个好动之人,但他的血液依旧滚烫,从肌肤中渡过来烙在卫约素的手腕上,滚烫炽热。

他没有说话,黑暗狭小的车厢内静谧无比,卫约素很快就在他的眼神下败下阵来,眼睫颤了颤,看着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腕,紧紧地。

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挣了一下,没想到他握得更紧。

卫约素不免有些气馁。

徐霁白仔细地看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侧脸变得绯红,他挨她很近,甚至能隐约探觉到那逐渐上升的温度。

“你刚刚在做什么?”

明明只是想比划一下他的睫毛究竟有多长,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可被他问出来便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暧昧感。

可是不说,他便一直用那双桃花眼紧逼着你,卫约素只能实话实说:“我想看看你的睫毛有多长,所以就伸手过来比划一下。”

徐霁白看了她好久,半晌道:“撒谎。”

卫约素急了:“不然呢,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徐霁白却没说话了,他卸下力气,卫约素躲一般地将自己手抱回来,将手腕揉了又揉。

卫约素皮肤细嫩,受到一丁点伤害,肌理便会晕染出好大一片色彩。

才不会一会儿的功夫,卫约素的手腕便被攥红了一圈,如同红梅落入白雪之上,两相对比竟有一种让人恨不得去凌虐的冲动,让人看着无端心热。

徐霁白气血翻涌,闭上眼,不再搭理他了。

卫约素只觉得这人真的是喜怒无常,一会儿好,一会儿坏。

她将自己的手腕揉了又揉,终于下了车。

徐管家一直在马车外候着,见她出来了,关心道:“我家少爷醒了吗?”

眼神一挪,看到卫约素手腕上的红痕,霎那间脸色精彩纷呈。

有些高兴,自家主子终于醒事儿了,又有些谴责,人家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他竟这般不怜香惜玉。

卫约素还没答话,徐霁白便出来了。

见徐管家那灵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徐管家“嘿嘿”直笑,徐霁白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递给卫约素。

卫约素气性还没下来:“你倒是有意思,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徐霁白不跟她废话,将她的手径直扯过来,却没有注意力气,卫约素疼得嘶了一声,徐霁白嘴上没说什么,手上的功夫却轻柔了很多,他将那红痕悉心包扎好。

对徐管家说:“你下去派人盯住杜悯儿的动静,若是可以把那两块玉珏都拿回来。”

得了正事,徐管家连忙溜了。

卫约素鼻子有些酸涩,低着头:“谢谢你。”

徐霁白冷笑一声,卫约素抬头看着他。

他颇有些无情道:“我若每帮你一次,你都要道一次谢,我府里便不用养鹦鹉了,你来任这个职。”

话虽然难听,可卫约素却知道他是想要自己心安些,她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回报徐霁白,不然就好像对他十分亏欠。

相处了这般久,卫约素是什么性子,徐霁白也知道。

他边走,卫约素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府邸灯笼的红光像层霞光一样从他鸦黑的发丝上倾斜下来,落在地上,卫约素踩上去,抬头,只见风将灯笼吹得左一下,右一下,血兰也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院子里见徐霁白回来了,众人都忙碌起来,虽是如此但依旧安静。

只有徐霁白一个人的声音:“说罢,你又在想用什么法子来感谢我?是又准备为我做一次糖葫芦,还是再为我找一些小人书,拨浪鼓?”

卫约素问:“那你吃吗?我手笨,只会做这些。”

徐霁白没吱声。

卫约素生怕他生气,道:“你要是想吃别的什么,我也可以学,不过第一次做,也不能保证味道很好。”

徐霁白停住脚步,偌大的观音浮屠像镶嵌在石壁上,观音垂眸,怜悯地看着眼前的男女。徐霁白端详着观音的相貌,转身:“你要是真想感谢我,那就为我做一件衣服吧。”

他身上的衣服无一不精细,卫约素不善女工,怕到时候被他笑话,刚想拒绝,却在他颇有些期待的眼神中继续败北下去。

“我试试。”

这话一出,不管是好还是坏,卫约素只得硬着头皮做了。

好在徐管家的消息每日清晨都从杭州城传来一次。

杜夫人掌下的商铺大大小小有二三十间,其中的掌柜各个都是人精。大老板过世,杜悯儿上台自有不少人不服气她,杜悯儿被生意场上的事儿催得焦头烂额,哪还有时间去对付卫约素?

好在徐管家安排的探子已经顺利打入了杜府,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拿到那玉珏。

卫约素这厢也没闲着,她在厢房做女工做得疲惫了,突然想起卫夫人当年生育也是因为受了惊才在山神庙临盆。

或许如今去那还能找到些线索。

她是个想到就做的人,卫约素觉得自己亏欠徐霁白已经太多,便自己带了丫鬟去城外的山神庙。

山神庙坐落于瓜洲镇,因镇上人烟稀少,山神庙也鲜有人来修缮,高昂的庙宇到处尽是残垣断壁,风一吹稻草齐飞,见有外人进来,缩在角落的乞丐瑟缩地躲了一下。

这应该就是卫约素出生的地方了,卫约素仔细看了看山神的神像,看到上面的油漆色彩早已剥落,唯有案台上几个镂空的几个大字依稀可见。

上面写着:“因果轮回”。

卫约素收回视线,让丫鬟们拿着银子去问问住在附近的农户。

卫夫人和自己的生母在这儿一道生产,保不住会去请附近的农妇搭把手。

卫约素刚让丫鬟出门,那庙宇最里面瑟缩的一个乞丐看着她的脸突然惊吓连连。

“有鬼!有鬼!”

这么一吵,缩在里面的乞丐都惊了起来,山神庙突然混乱,脏兮兮、臭烘烘的乞丐推搡着面前的人一股脑都要冲出去。

卫约素被他们站不稳,只能佝偻着身子,挨着墙角走到庙宇最里面。

那乞丐骇得厉害,浑身发抖,将自己的脑袋抱得紧紧的。

鼻涕眼泪流得到处都是,卫约素却没嫌弃,抓住他黑漆漆的手:“你认识我?”

那乞丐被她一触碰,整个人抖得如同筛子般:“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的错,不要找我...”

卫约素呵斥道:“不是你的错,你躲什么?”

那人不敢再作声,只能看着盯着地上的稻草。卫约素这才细看,这人应该是个男子,可他发育地太迟缓,看上去身量不大极其孱弱如同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般。眼里生着厚厚的翳头上也都是癞瘢,看上去肮脏难看,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见身边人拧着他的衣服,他如同被捏了颈皮的猫一样,不敢动弹。

卫约素等他情绪稍作稳定后,问道:“你认识我?那我是谁?”

那乞丐着实害怕得紧,只能如实作答:“你是...你是杜小姐,是码头那户卖胭脂的杜小姐。”

卫约素心神大骇,面上不显继续道:“那你怕我什么?”

那乞丐听了这话,一下呜咽道:“你死了,你死了,我怕你变鬼报复我!”

似是过了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的日子,乞丐惶惶不可终日,他看着眼前怒目而视的山神,整个人一直在发抖。

他极缓极慢道:“杜家铺子当年失火,是我当时不小心在晚上碰倒了油灯。”

“然后呢。”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呜咽咽哭道:“我出门准备提水救火,是一个小姐,给了我好多钱,让我走...杜家的铺子不大,但银钱货物都放在里面,我想着我是杜老板的家奴,这火烧得那么大...得损失多少钱啊,我害怕...索性...拿了银子就跑了。”

他抬起头,蒙着一层眼翳的眼睛抬起来,看不分明,只觉得眼前的人就是杜小姐上来索命了,更何况...山神在后面盯着他,“后来,那小姐使惯了我,又让我去做...”

“做什么!”卫约素拧着他背后的衣服,一点力气都不愿卸下来。

“让我落你的胎。当时你和卫家的那位少爷,有私情...趁老爷和夫人外出,暗结珠胎,这事儿你谁都瞒着,直到孩子越来越大,再也瞒不住,你以为卫家少爷会上门提亲,谁知卫少爷嫌杜家生意盈亏得厉害,转身就结识了姓崔的小姐,认识不过月余便定了亲...听说,听说崔小姐肚子也揣着卫少爷的骨肉。”

乞丐把自己知道的,能说得都说了。

“你气得厉害,但也没法子,杜府风雨飘摇,老爷和夫人相继离世,唯有二小姐一个人撑着,直到七月初七你肚子发作,一个人躲到山神庙来。”

那是一个雨夜,乞丐那时还不是乞丐,老东家落难,他不知自己是什么心理,一直跟着那个大着肚子的杜家小姐。

那小姐怀的是个倒胎,孩子半天出不来,他心里有愧,便请了附近的农妇帮忙生产。

后面正忙着,山神庙又一阵喧哗,原来是去上香拜佛的卫夫人提前发作,也要生产了。

当时卫少爷娶妻之后,便借着心情不好日日留宿于花柳巷中,但崔家靠着京里的关系生意还能维持一二,哪怕落到山神庙里临时生产,也是什么都不缺的。

杜小姐就在愤恨和嫉妒中诞下了自己的孩子,卫夫人体弱,身边就只留了一个老妈子照料,其余婢从都去为她请人修缮马车,抓药和弄吃食。

杜小姐怀里抱着那个刚生下的婴孩,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拿着石头将那个老妈子一头碰死,然后颤抖地将两个孩子掉包。

卫少爷待女子薄凉,给心上人和妻子一人一块玉珏,一模一样,不分伯仲。

杜小姐从卫夫人孩子包裹里看到那块玉珏,捂着嘴又哭又笑。

凭什么她们杜家什么都没有了,而他们还能过得那么幸福?

杜小姐将卫夫人孩子抱走之后,却存着最后一点私心。

杜小姐自己亲女怀里那块玉珏,鱼眼睛是磕了一丝缝的,只要卫少爷有一丁点过细,看到那块玉,过来找她赔个不是,那她就把孩子还给他。

可惜,杜小姐最后都没等到。

乞丐哆哆嗦嗦把能说得都说了。

杜小姐怕他泄密,日日将他锁在柴房里,直到有一天他逃出来攀爬上院墙的时候,回头看到杜小姐形容憔悴,骨瘦如柴,蒙在人皮里的骷髅架一双铜大眼睛一直盯着他。

后来,他听到杜小姐死了,可他却再也睡不着。

他日日难以安寝,到处流浪,直到眼睛蒙了翳,从朦胧之中唯看到蓝绿色的神明怒目而视,对着他咬牙切齿。

“别杀我,杜小姐,千万别杀我!”

听完所有的一切,卫约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跌坐在地上。

乞丐早就抱着自己的脑袋躲在墙角了。

卫约素眨了眨眼。

难怪,难怪,上辈子卫夫人那般厌恶他。

兜兜转转,她竟然还是卫老爷的女儿,杜悯儿同父异母的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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