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她
孟清也焦急万分,慌张失措,眼睁睁的看着沈如琢面色越来越苍白,她使劲扶起沈如琢,让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拖着他往外走。
必须尽快赶回刑部。盛京大酒楼可能还有其他埋伏。
她步履沉重,却没有停下,留下座中宾客面面相觑。
孟清也让人叫太医,可却没有一个人动身,个个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还是主位的徐相宜最先遣人前去。
门口寅竹青羽二人亦听到了动静,正欲进去,就见自家大人被孟清也扶着出来,脸上鲜血淋漓。
寅竹被吓傻了,他何曾见过大人这副模样啊,好在青羽还算冷静,立刻反应过来,帮着孟清也一起扶稳沈如琢。
“我们要马上回刑部,这里不安全。”
“好”
马车拴在酒楼最侧边,寅竹走在前面将马车提前牵了过来,孟清也和青羽一同将沈如琢扶到马车上坐好。
青羽和寅竹坐在马车外面,驾着马车飞快的前进。
孟清也看着沈如琢苍白的脸色以及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中担忧,额间冒汗。
马车颠沛,孟清也不得不双手放在沈如琢的肩上才能将他扶稳,她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努力克制内心的惧意,勉强稳住心神,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做完方才的一切。
她呼吸加重,如坐针毡,闭着眼平复心情。
而手腕却被人一掐,孟清也睁眼,就见沈如琢一脸戏谑的盯着她,而沈如琢的手就圈在她的手腕处。
孟清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来不及收回放在沈如琢肩上的手,就这么怔愣的看着他,眸光中闪烁着泪意。
“哭了?”沈如琢一脸好奇,目光探寻,哪里还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孟清也收回手,抹了抹脸,手上因扶沈如琢而染上的未干血迹蹭到白皙的脸庞之上,如雪地落梅,沈如琢目光幽深,那是他的血。
“你怎么回事!”孟清也伸手打了一下沈如琢的肩膀,脸上写满了被期骗后的怒意。
沈如琢被打了个正着,有些莫名,孟清也这是在担心他?
孟清也何止是担心,前一秒还在与自己说笑,下一秒便口吐鲜血,昏迷不醒,而她打了包票会护好沈如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如琢在自己面前中毒,除了等待,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并非沈如琢于孟清也而言有多重要,孟清也愧疚,害怕,害怕人真的死了,他看起来一副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淡然模样,但那样强大的人也会奄奄一息,也会生命垂危。
在孟清也的潜意识中,一直以为沈如琢是无所不能的,他敢来赴宴,就说明他已部署好了一切。
然而,他不仅骗了席中众人,还把孟清也一起骗了。
孟清也一想到自己刚才那副慌张的模样,半是怨气半是羞愧,一掌便打到沈如琢肩膀上。
而她的声音自然引起了马车外二人的注意,马车未停,青羽问道:“发生了什么?”
孟清也瞪着沈如琢,见他手势比着叉,暗示她不要说出真相,孟清也心底极不情愿,但还是按他所言,回了句没事。
为了避免再被青羽听见,孟清也身子前倾,以及其微弱的声音说道:“沈如琢!你骗我!枉我这么担心你。”
语气中的怒意不减。
她罕见的叫了全名,沈如琢莫名感到一丝压迫,面对她的逼近,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却退无可退。
“那又怎样?”沈如琢偏过头不再与她对视,声音低沉。
好吧,确实不能怎么样,孟清也收回目光,沉默。
沈如琢以为她就此揭过,没想到耳边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极不规律的啜泣声,沈如琢侧身一瞧,就见孟清也将头埋在胳膊上,肩膀不停的抖动,似是伤心到了极点。
泰山崩于眼前仍自若的沈如琢,此刻竟有些心虚,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愉悦,他难得生出几分耐心。
“别哭了,做戏要做全套,若是提前告知你,你能保证可以瞒过宴中众人吗?”
沈如琢解释道,但仍带着几分质问,并未觉着自己有什么错。
孟清也依旧低着头。
见她没反应,无奈,沈如琢只好弯腰,伸手从孟清也的臂弯处找到空隙,强迫孟清也抬头,而想象中梨花带雨的面容并未出现。
而是一脸得意。
沈如琢放在她额头处的手瞬间收回,那柔软的触感却似仍在指尖,让沈如琢有些心慌。
他看见孟清也灿烂的笑容,那笑中带着得逞的兴奋,以及几分挑衅,与之对视,她的目光灼灼,似乎在说:“被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如琢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一寸一寸扫过孟清也,孟清也不自在,笑意染上几分僵硬。
孟清也终于败下阵来,先移开了目光。
“你看什么?”
“你说我看什么?”
他反问孟清也,放低的声线有些撩人,勾起孟清也心头阵阵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最后爬上孟清也的脸颊,成了红晕。
“无赖。”孟清也小声呢喃。
……
虽说不知沈如琢为何要假装中毒,但孟清也还是要陪着他把戏演下去。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刑部。
方才以为沈如琢昏迷,孟清也只把他当病人,扶起来格外顺手,心里也没多少负担。
但她已知晓,此人正清醒着,因此,此时扶着他下马车,触碰到他的肩膀,体温透过绸缎,那份热意笼罩在孟清也心头,加上他的手圈着孟清也的颈,垂在孟清也耳廓边,因脚步不稳而摇晃,似有若无的触碰。
孟清也避无可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儿以及墨香,心慌意乱,一下车便将他推给给了青羽。
青羽有些诧异,手上动作不停,稳稳的扶住沈如琢,寅竹也去帮忙,两人合力将沈如琢扶到了榻上。
那是她曾误闯过的房间,孟清也记得很清楚,此时站在门口,走也不是,去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青羽,寅竹二人的反应,似是并不知晓自家大人的打算,尤其是寅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若不是青羽从旁镇着,只怕还在盛京大酒楼时,便要冲动跑去向徐相宜算账。
看在沈如琢连自己人也瞒着,孟清也被骗那点怨气,消散了些。
算了,我还是留下来吧,万一他露馅了呢。孟清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留下。
原本隔断床榻和外面的屏风被推开,孟清也一进门,便看到沈如琢躺在床上,鬓发凌乱,嘴边的血迹已经干涸,脸色仍旧苍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装的还挺像。孟清也抱臂靠在屏风上,一脸戏谑。
寅竹和青羽明显不会照料人,将沈如琢安置好之后,便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孟清也一脸轻松,落在寅竹眼里,刺眼得很,大人都这样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寅竹年纪小,藏不住事,孟清也很快便发现充满怒火的眼神。
她下意识的放下抱臂的手。
“孟清也!宴会究竟发生了何事?大人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何还好好的?”
耳边传来质问,孟清也来了脾气,被骗也就算了,还被一个小儿怪罪,她回怼:“你问你家大人啊,问我干什么?难道是我给他下的毒?可笑。”
寅竹脸色铁青,还欲再说,却被青羽拦下,他沉着道:“够了,都什么时候了。”
又抬手作揖,向孟清也行礼:“孟姑娘,我替寅竹跟你赔个不是,还望见谅。”
孟清也还没幼稚到真跟寅竹计较,而青羽的话还算体面,便故意转移话题:“行了,太医这么久还未来,你们要不去催一下。”
她总觉得,青羽知晓沈如琢是装的。
寅竹不干,称要守在沈如琢身边,怕有歹人借机谋害大人,说到歹人二字时,还瞪着孟清也,语气也加重了些。
却被青羽强制拉走。
青羽走时还把门给带上了。
孟清也注意到他的举动,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青羽果然知晓沈如琢装的,不然不可能如此放心自家大人和人独处。
“别装了,寅竹都走了。”孟清也靠近床边,试图叫醒沈如琢。
沈如琢在孟清也的注视下睁开了眼,而后直起身子。
“我跟寅竹吵架,你心里很爽吧。”
“为何?”沈如琢反问。
“你……”沈如琢总是能让孟清也哑口无言。
“算了,你打算怎么骗过太医啊,你是不是提前在嘴里含了鸡血?不对,那也不会一下吐这么多血啊?何况你还说话了,那你是怎么办到的啊?”孟清也心里一连串的问题。
“骗?”沈如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微勾,“我真的中毒了。”
这下轮到孟清也愣住了,真的中毒是什么意思?那他为何会清醒过来?
“你……那你为何还能安然在这儿跟我说话。”孟清也不解。
“我自己下的毒,自然会没事。”
沈如琢对他自己下毒?孟清也理不清缘由,她以为沈如琢是为了打乱林宴下毒的计划而假装中毒,打林宴个措手不及。
而他居然真的中了毒,还是自己下的,若不是听他亲口说出,孟清也绝不相信有人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连命都敢拿来设局。
“为什么啊?你不动那宴席中的食物,不就能躲过林宴的谋害吗?你给自己下毒,也抓不了林宴啊?”孟清也语气不自觉染上急切。
“林宴不会在宴会中下毒。”沈如琢不紧不慢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