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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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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六婶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看得杨远西嘴角猛抽,他爹背着手从堂屋出来,见此笑道,“让她去吧, 这孙家有热闹, 她跑得比谁都快。”

“这倒是,”杨远东笑着点头, “来, 我们一起收拾,等娘回来后也就她一个人的碗筷, 更好洗了。”

“说起来, ”杨远兰笑嘻嘻地凑到杨远西身旁,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孙家四丫头,从小就很喜欢二哥呢, 不过娘肯定不愿意这门亲事,她瞧不上孙家人的品性。”

杨远西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什么?就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叫喜欢吗?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喜欢的姑娘。”

杨爸爸一脸惊奇,“谁啊?”

“还能是谁?”

最小的杨远贝嘿嘿一笑, “就三姐那个同班同学呗。”

“就你话多!去,扫地去, ”杨远西恼羞成怒, 赶苍蝇似的把凑过来的兄弟妹妹赶开了。

而一回到家就啪地把大门关上的孙记文, 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方才丢尽了!

向来爱面子的他很是接受不了,于是在看见堂屋门口站着的孙宝珠后,立马指着她骂道, “都是因为你!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孙宝珠:???

看着孙记文气呼呼地进了堂屋,孙宝珠忍不住看向身后过来的胡二娘,“他没事儿吧?”

“你爹说得对,要不是你那天晚上无缘无故地去拦赵老三,你爹能去赵家道歉吗?都是因为你,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胡二娘觉得孙记文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孙宝珠:......

其实她也觉得很丢脸。

最近上下班,除了和陈万生见面外,她都待在家里,一步都没出去过,就怕巷子里的人提起那晚上的事。

孙宝珍是个闲不住的,跑出去走了一圈,红着一张脸回来了。

她也不敢在堂屋里说大不敬的话,只能回到她和孙宝珠的房间,孙宝珠正拿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呢,就见妹妹红着眼睛和脸回来了。

“爹真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以后我们在水井巷还怎么活啊!”

孙宝珍哭道。

孙宝珠赶忙拉她到身旁坐下,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你慢点说。”

孙宝珍就把听到的全部说给孙宝珠听,孙宝珠只觉得这个丢脸程度不比她那天晚上拦赵礼辉的事少,心里居然诡异地平静下来了,“丢脸的是他,关咱们什么事?”

“这个家,就我没丢过脸了,”孙宝珍哭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脸,“希望远西哥哥不会嫌弃我。”

孙宝珠:......

就他们家和杨六婶家的关系,孙宝珍想要嫁给杨远西,简直没有可能。

赵礼辉把小孩子送走,又闩上门把竹桌子收了后,才大步走进堂屋。

陈翠芳正在问赵大根,“名额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有睡意,就去把赵大根的旧毛线衣拿出来拆散,准备加点新毛线进去重新织一下,这样的毛线衣穿着比全是旧毛线的时候暖和些。

赵礼辉就坐过去,当个工具人,帮着她拉毛线。

“我也是快下班的时候才知道,”赵大根拿起针在那打磨,家里的针用钝了,陈翠芳纳鞋底都戳不动底子,“就是几个领导故意说来逗人的,我当时就在想,孙记文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投票,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就是不知道他是第一个来我这,还是别的地方已经去过了。”

“多半是先来咱们这,”赵礼辉接话道,“毕竟他现在就像无头苍蝇,或许回到家后才想到一一拉票的名单,爹为人老实,在厂里的人缘还算不错,要是能让爹原谅他,他再反手请爹帮他拉一把票,那不是一箭好几雕?”

“你把我当雕啊?”

赵大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可不会原谅他们孙家,几次三番地欺负你,我要是轻易原谅,我还配做你爹?”

“还轻易原谅?我告诉你,就没有原谅这个说法!”

陈翠芳用力拉扯着毛线,“要是他今天没上门就算了,可你瞧瞧他是为了什么上门的?就这种心态,这种心性,咱们家啊,离他们有多远就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本来我和孙记文就是点头之交,”赵大根底气很足。

底气因为原主一点都不足的赵礼辉清了清嗓门,“我已经回头是岸,看清楚他们家的人品了,以后会严格按照娘说的去做!您放心吧。”

陈翠芳这才满意了,“你换个方向拉,这边有个死结,我记得前年织的时候和你杨六婶说闲话去了,一不小心就断了线,没有法子,只能打个结继续织。”

她记性还不错,看到那个死结,就想起这个事儿。

陪着陈翠芳把毛线衣拆完后,赵礼辉就去洗漱好睡觉了。

赵大根他们两口子还在堂屋坐了一会儿后,才回的房间。

第二天赵礼辉出门的时候,在孙家门口瞧见孙记文出门,二人的眼神对视了一秒,孙记文快速别过头,然后直接推开院门又回去了。

赵礼辉:?

孙记文估摸着赵礼辉走了后,才推开院门准备继续走,结果又看见骑着自行车出来的赵大根,孙记文暗暗骂了一声,然后又转头回去了。

赵大根压根没看见他,他满心都是昨晚的豆花饭,可真好吃啊,可惜家里的黄豆没多少了,要是运气好碰见那种倒卖的还能买一些在家里放着……

上班的时候,赵礼辉发现陈万生频频往他们这边看,应该说一直在看他身旁容师傅,不仅赵礼辉发现了,容师傅也发现了,他本来就是个脾气不好的,直接在休息时间走到陈万生面前。

“你有事儿吗?”

看着对方走来,陈万生正在想该怎么好好搭话时,就被这个话问住了,“啊?”

“没事你干活的时候就专心点,别一直往我身上看!看得老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实话,有点恶心。”

容师傅说完,直接把嘴里叼着的烟吐到地上,然后用脚狠狠碾过。

外面路过的大姐见到这一幕后立马喊道,“你个容颠公!不准往地上丢烟头!老娘用扫帚都扫不干净,你他娘的还用力踩?!”

黄追岳扑哧笑出声,赵礼辉是第二个,接下来车间各处都传来笑声,没笑的除了觉得自己气势被大姐毁了神情有些尴尬的容师傅外,就是被他说了面子很挂不上的陈万生。

但他到底是从乡下一步一步爬到工人位置的,心性不是一般强,他对容师傅笑道,“虽然容师傅似乎对我有些误会,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

容师傅看了他一眼后,在大姐的怒视下刚要去拿扫帚把烟头扫了,赵礼辉就已经将墙角的扫帚拿过来,迅速打扫了现场。

得到师傅赞赏眼神的赵礼辉咧嘴一笑。

陈万生还是想不明白,赵礼辉有哪里让容师傅看得进眼的地方,于是下班后他来到和孙宝珠约定好的地方,很快孙宝珠便过来了。

她是跑着来的,“万生不好意思,下班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久等了吧?”

“等对象,是一件让我很期待的事,并不会觉得久,”陈万生抬起手给她理了理头发,孙宝珠红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二人说了几句贴心话后,陈万生提起赵礼辉,“他家里的背景很大吗?”

“他家哪有什么背景,他爹在纺织厂二十多年了还是个普通工人,他大哥下了乡,二姐嫁给了一个烧锅炉的瘸子,他自己运气好进了机械厂而已。”

孙宝珠摇了摇头道。

“那就奇怪了,我们车间有一个师傅对他特别照顾。”

陈万生听了赵礼辉的家庭情况后,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了。

在城里,赵礼辉家的条件说不上好,也就是一般水平,除非他后面能考比较高的技术级证,不然也就那样。

“他那个人,当着人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什么话都能说的,能讨到别人欢心再正常不过。”

“这样啊,”陈万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孙宝珠不想提赵礼辉,自上次这人摔了头后,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且老让他们家丢人,“不说他了,我的补贴肉票下来了,走,我请你去国营店吃顿好的。”

“我的伙食一直不错,表叔和表婶没有亏待我。”

陈万生闻言笑道。

“我爹娘亏待我了,走,你陪我吃去。”

“你啊。”

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转角处走出两个人,正是赵礼辉和叶归冬。

叶爸爸被人送了两张电影票,他转手送给了叶归冬,所以叶归冬今天就在巷子口等赵礼辉回来,赵礼辉回家洗了个快速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刚和叶归冬走到这边,就遇见孙宝珠二人,而且把他们的话全部听见了。

“那就是陈万生?”

叶归冬眉头微皱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嗯,”赵礼辉点头,“这小子整天盯着我师傅,他方才应该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师傅对我不错,但是对他不是很有好感吧。”

“离他远一点,总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叶归冬叮嘱着。

“我知道,这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赵礼辉可是男女主最大的黑粉,在他看来,这就是两个自私自利的男女主,靠着拉踩人过上了自己想要过的日子,“走,我们也找一家国营饭店吃饭,我出来的时候,我娘塞给我的。”

他把国营饭店的粮食票递过去,这是一张一荤两素的双人套餐票。

“好。”

叶归冬点头。

电影是七点半开始,吃了饭再去也不会晚。

二人选的是离电影院比较近的国营饭店,结果进去坐下给了票以后,才看见对桌坐着的是陈万生和孙宝珠。

赵礼辉直接起身坐在了外面,正好挡住了他们两个人,让叶归冬看不到。

叶归冬疑惑地看着他。

赵礼辉理直气壮道,“这叫眼不见为净。”

他背对着二人看不见,叶归冬被他挡住了视线也看不见二人,多好啊。

叶归冬掩嘴一笑,提起桌上的老茶水给他和自己倒了一碗。

饭店人还挺多,赵礼辉让叶归冬点的菜,一盘清炒鸡蛋,一盘油渣炒青菜,还有一盘蒜苗炒肉丝。

鸡蛋和油渣在国营饭店都不算荤菜,所以很多人都爱点这两道菜。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赵礼辉和叶归冬有说有笑地吃完后,便直接去了电影院,孙宝珠还在那跟陈万生抱怨带自己的师傅有多苛刻,他们根本没发现邻桌是熟人。

“同志,要瓜子吗?花生也有。”

刚到电影院门口,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跑过来笑问道。

“怎么算的?”

少年见他有兴趣,便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瓜子五分钱一斤,花生要贵一点,七分钱一斤,都是炒干了的,不压秤。”

一旁的叶归冬闻言便说,“那就来三分钱的瓜子吧。”

一斤太多了,他们吃不了。

“不要花生?”

赵礼辉问。

“瓜子好揣兜里,花生太大了,装不了多少。”

“这有啥,”赵礼辉拍了拍自己的兜儿,“我兜大,装在我兜里,你想吃就抓,再来三分钱的花生。”

“好勒,”少年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提着东西过来了,赵礼辉两个兜装满了东西,瞧着鼓鼓囊囊的,有些滑稽。

叶归冬要给钱,被赵礼辉拦住了,“好不容易我能表现表现,可别抢我风头。”

“这也叫抢风头啊?”

叶归冬好笑地看着付了钱的赵礼辉。

“当然了,”赵礼辉垂头笑道,“我喜欢你,想为你做很多事,那么每一件事我都会觉得,啊我好幸福,我有喜欢的姑娘,而那个姑娘还站在我面前,看着我为她做每一件事。”

而不是像他上辈子那样,看着书,想着书中自己喜欢的纸片人,每次出场都是那么凄惨,他都无能为力,只能在评论下方对作者的祖宗疯狂输出。

叶归冬捂住脸,“别说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张口就来。

“你现在就像老人嘴里那种满嘴甜言蜜语,一点都不正经的人。”

她放下手浅笑道。

“那可不是,我啊,甜言蜜语有,还很正经,是个非常不错的对象,”赵礼辉往自己脸上贴金,看见有人进去后,便轻轻拉住叶归冬的衣袖,“我们那场开始了,走吧。”

“嗯。”

叶归冬任由他拉着衣袖,整个人往他那边靠近了些,这样两人的手臂就静静挨着,外人看来只会觉得他们举止比较亲密,但瞧不见赵礼辉的小动作。

赵礼辉发觉后侧头去看她,得到的是叶归冬更加灿烂的笑颜。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极了。一直到他们坐下的时候,赵礼辉才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些,他拉开挨着叶归冬方向的衣服兜,让她抓瓜子吃,然后自己把另一个衣兜里的花生抓了一大把出来,在那一边看电影,一边剥着。

现在的电影院简陋得很,前面一块影布,下面全是板凳,自己找位置坐就行了。

吃瓜子剥花生的人多了去,他们这点动静一点都不会影响人。

很快电影就开始了。

赵礼辉把剥好的花生放到叶归冬手里,然后继续剥。

眼睛盯着上面播放的黑白电影上,手上功夫却没耽搁一点,看得叶归冬都佩服。

电影在九点半结束,从里面出来时,赵礼辉两个兜,花生已经全部没有了,瓜子还有三分之一。

叶归冬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很能吃?”

赵礼辉吃得不多,其他的全部进了她的嘴。

“能吃是福,再说你这叫能吃吗?你该多吃点,你太瘦了,我都怕秋天的时候刮起大风,你没有我在前面挡着风,会被风吹得刮起来呢。”

赵礼辉一本正经的样子,好似她已经被狂风吹上天了似的。

“哪有这么夸张,”叶归冬嘟囔道。

“怎么不夸张?你是不知道刮台风的地区,每年都会有人被风刮起来的,”赵礼辉还举了几个例子,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同心巷走,等到叶家门口的时候,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

“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吧,”叶归冬抬眼道,“家常便饭,你来吗?”

“来啊!”

赵礼辉要是有尾巴,已经在疯狂摇了好吗?

“别买东西,也别带什么,人来就好,”叶归冬忍着笑叮嘱着,“你要是太客气,我会不自在的。”

“好,听你的。”

赵礼辉使劲儿点头,“快进去吧,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别着凉了,用热水泡一泡脚。”

说着,他把兜里最后那点瓜子抓起来放在了叶归冬兜里,“快进去。”

“记得明天来。”

叶归冬拉住他的衣袖。

“一定来!”

赵礼辉咧嘴笑道。

等叶归冬进了院子关上门后,赵礼辉才乐颠颠地往家里走,回到家,他就对陈翠芳两口子道,“我明天晚上不在家吃,去归冬家吃,所以娘,您不用煮我的那份饭菜。”

“归冬让你去的吧?”

陈翠芳正在织昨天拆了那件毛线衣。

“嗯,”赵礼辉嘿嘿一笑,“让我什么也别带,不要和她太客气。”

“当然不能太客气,你们既然真心地想要走到一起,那就真心换真心,”赵大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这是你大哥寄回来的,一共四罐,我们喝了一罐,还有三罐,你送一罐过去给归冬他们,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算不上客气。”

“听你爹的没错,”陈翠芳连连点头。

“好,”赵礼辉把东西收回房间放好,然后去洗漱完了后回到堂屋。

他盯着陈翠芳织毛线衣,看得陈翠芳玩笑道,“想学啊?”

“嗯,想学。”

赵礼辉点头,满脸认真。

“这可不好学,”赵大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我和你娘刚结婚的那会儿,我也想学来给她织一件毛线衣,结果扯断了好几根毛线不说,织出来不是太紧就是太松,反正就是四不像,被你娘骂了好几次后,干脆把我的毛线和签子都收走了,后来就再也没碰过。”

“你还好意思说,我真是没见过比你还手笨的人了,不过老三手巧,倒是可以试试,”陈翠芳不是老古板,她向来觉得家人之间就要互相包容付出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老三,你要是想学,娘明天找些老旧不暖和的毛线出来,你用那个练练手,等你学得差不多了,再去买新毛线,这样也不会太浪费。”

“好。”

赵礼辉应着,他喜欢做手工,也喜欢学习新事物。

一家人坐着东拉西扯地聊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回房休息了。

赵礼辉躺在床上,瞪着黑乎乎的房顶,脑子里全是方才和叶归冬看电影的片段,就像放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转,而且还是彩色电影。

赵礼辉抱着被子嘎嘎乐,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早上还是陈翠芳见他没起来,敲了敲门,他才惊醒。

见他哈欠连天的样子,赵大根索性给他打了盆凉水洗脸,“醒醒神。”

“嗯,”赵礼辉的手摸到水时,整个人都清醒了,真的好醒神。

见他打哆嗦,赵大根笑了笑,“井水早上的时候比较凉,你小子昨晚没睡好?”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赵礼辉把自己的毛巾拧干后晾干,又提起水桶把洗脸水浇院子里墙角处的桂花树下。

他刚沾了些牙粉准备刷牙时,陈翠芳的声音从灶房里出来,“老三!掐把葱进来!”

“欸。”

赵大根在清扫鸡圈,赵礼辉去后院菜地掐了一把葱,然后洗干净后才拿进灶房。

陈翠芳看见洗干净的葱,脸上带着几分笑,老三做事就是细心,要是让老大掐葱回来,那肯定就是怎么从土里掐的,怎么送到灶房来,根本不会想着清洗干净。

今天天不错,跑在路上都觉得神清气爽,天边缓缓泛亮的边际瞧着像一幅刚要起手的画,刚走进技术部登记处,赵礼辉就看见对他招手的黄追岳。

他凑过去,“咋啦?”

黄追岳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你师傅干什么去了吗?”

“没来上班?”

赵礼辉左右张望。

安常康吊儿郎当地过来。

他身上还带着点酒味,整个人看着也没什么精神似的。

“没来,应该说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差点被车撞了,是我们陈万生同志一把推开了你师傅,结果你师傅倒在地上被石子擦伤了手肘,陈万生呢,好像把脚扭到了,他们正在厂卫生所呢。”

安常康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调笑。

赵礼辉下意识地想起每次陈万生凑过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的容师傅,忍不住问道,“我师傅脸色怎么样?”

“难看!”

安常康啧了一声。

“很难看!”

黄追岳略带同情地跟着啧啧两声。

赵礼辉赶紧登记好,然后在没正式上班前,跑去厂卫生所找容师傅去了。

“不用着急回来,你师傅受伤你去照看也是应当的!”

黄追岳还在后面大声喊着。

赵礼辉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等他赶到厂卫生所的时候,容师傅正站在卫生所门口一脸烦躁地抽着烟,见他跑来,表情好看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听说师傅被碰瓷了,我来瞅瞅,”赵礼辉往里面看了几眼,陈万生正坐在那,大夫正蹲在他面前对着他的脚看。

听赵礼辉说碰瓷,容师傅还没懂什么意思,在赵礼辉低声解释讹人后,他立马点头,“就是讹人!”

容师傅生气极了,他今天早上起床时,还因为早饭吃的是自己最爱的鸡蛋面而高兴,一路上高高兴兴跑步往厂里跑,结果就在机械厂对面的,就忽然被人推了一下,还有了个“救命恩人。”

重点是,那辆车压根没有冲向他,反倒是陈万生推了他一把,导致他受了伤。

真是晦气!

容师傅摸向衣兜,却发现烟盒里没有烟后,又骂了一句,赵礼辉直接把兜里那包烟拆开,然后整盒递给他。

赵大根在家里放的纸烟都是比较平价的那种,对容师傅这种老烟鬼来说根本不会挑,他也没全部拿走,只抽了一根出来,然后把烟塞了回去,“没有了再找你拿。”

“好嘞,”赵礼辉点头,然后又往里面看了看,“师傅,甭管怎么说,外人都觉得是他救了你,这事儿办不好,还真会招些闲话。”

“老子怕人说闲话?”

容师傅瞪眼。

“我知道师傅不在乎那些,”赵礼辉轻声道,“但也别那么轻易地做了别人的踏脚石啊。”

容师傅眯起眼,狠狠抽完一支烟后,他掏出十块钱,让赵礼辉去红姐那边的代销点买点补身体的东西。

十块钱在这个年代不算少,赵礼辉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块钱呢,他拿着钱去了红姐那边,很快就买好东西,然后把剩下的五块钱又塞给了容师傅。

他挑的全是包装比较厚实,但又不是那么贵的东西,一路来回间,赵礼辉已经把容师傅非常感谢陈万生,所以让他去买东西的话说给不少于五个人听了。

容师傅轻哼一声,接过那两大提东西,“你小子就是机灵。”

“师傅教得好。”

“也是,不过还有得学呢。”

“是是是。”

容师傅把东西提了进去,很快就出来了,“走,上班去。”

二人走后,脚踝只是扭到并没有伤到的陈万生看着那些东西抿了抿唇,看来不仅没有让对方高看自己,反而被更厌恶了。

“大夫,我能去上班吗?”

“一点小扭伤,只要不出外场,就没问题,”大夫也是个人精,而且他和容师傅的关系一直不错,说起来他还是容师傅娘教出来的学生呢。

陈万生不知道这点,他提着东西往技术部走去。

大夫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忽然起身对另一个大夫道,“麻烦帮我请半天假,我有事得去人民医院一趟。”

“行,你去吧。”

这一天下来,陈万生都很安分,上班的时候赵礼辉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关心话没少说,但行动却一丝一毫都没有,简直就是只会说漂亮话的渣男形象,但别人不这么认为,只觉得容师傅的脾气不是很好,也不是那种会体贴人的,赵礼辉这么关心陈万生,那肯定是他师傅打过招呼的。

所以一天下来,没人说容师傅对陈万生冷淡,不识人家“好心”的话。

陈万生似乎也很识趣,没去容师傅面前晃悠了,就连中午吃饭他都没坐容师傅身旁。

“师傅,我今天要去对象家吃饭,所以你自己跑咯。”

赵礼辉拍了拍身上的灰,和容师傅往外面走,至于陈万生,已经坐上安常康的自行车走了。

“臭小子,没有你,我自己就不能跑了?快滚蛋!”

容师傅嫌弃道。

“滚了滚了。”

赵礼辉才不介意对方的话呢,容师傅就是个面冷心软的,口不对心,而且眼里全是笑意,看到小班车来了后,赵礼辉挥了挥手快速地挤了上去。

他还是先回家洗了澡,拿着茶叶才到叶家来。

叶归冬和叶妈妈正在做晚饭,叶爸爸和赵大根不同,他有一点大男子主义,觉得家里的事就应该交给女方,他只需要在外面做好工作,撑起一家人的开支,所以赵礼辉到的时候,叶爸爸正在院子里给他的兰草松土。

见他来了,本想洗了手和他拉拉家常,结果赵礼辉把茶叶往他手里一塞,然后就笑眯眯地跑进了灶房。

“这孩子……”

叶爸爸失笑,把茶叶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蹲下身继续弄他的宝贝兰草。

“我来就好,”叶妈妈见赵礼辉一进来就挽起衣袖洗了手牙要接自己手里的活儿,赶忙道。

“我来,我在家也常干这些的,”赵礼辉没有骗他,不管是原主,还是他,都经常进灶房,不过原主多是打下手,而他因为孤身一人的原因,自然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叶妈妈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便知道对方没有骗自己,她回头看了眼一脸笑意的叶归冬,也忍不住笑道,“那我们归冬有福咯。”

叶归冬脸一红,赵礼辉轻咳一声,看了叶归冬一眼,“我、我才有福呢。”

叶归冬别过头,脖子都红成了一片,叶妈妈笑得不行,也不打趣二人了,他们家后院也有一小块菜地,索性把灶房的活儿给他们,也让他们能多多相处,最好在结婚前发现各自的问题,然后好好磨合,“我去找点蒜苗,礼辉啊,就麻烦你给归冬打下手咯。”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赵礼辉赶忙道。

等叶妈妈笑着出去后,叶归冬才看向他,“今天坐的车?”

“嗯,不想让你们久等我,而且我既然要来吃饭,又不是外人,当然想一起帮忙,”赵礼辉嘿嘿笑。

“没人说你是外人。”

“我再强调一遍,自我感觉就更好了。”

叶归冬失笑,一边切菜一边跟他说起今天遇见的一位客人,“瞧着眼生,应该是新搬过来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家属,嗓子大得很,听着就让人感觉精神十足。”

“既然就住这附近,那早晚都会熟悉起来,到时候就知道了,”赵礼辉没觉得这是无聊的事,他乐滋滋地跟对方聊着,等叶归冬说完后,他又把陈万生“救”容师傅的事说了。

“你是没看见我师傅今天一天的脸色,那真是从早上黑到下班,”赵礼辉想起来就觉得乐呵。

“那人心计太深了,”叶归冬却有些担心,“你们一定要提防着点。”

“我可机灵了,一直防着他呢,”看过全文的赵礼辉太知道男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作为男主,他肯定不是那种大坏蛋,他“只是”心计深沉,以自己的利益为主要,还有些几分凤凰男的性质,和孙宝珠结婚后,没少让对方用自己和孙记文的关系拉他弟弟妹妹一把,哦,对了,男主有八个弟弟,两个妹妹,他是老大。

以后“女主”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至于我师傅,”赵礼辉摸了摸下巴,“他是那种粗中有细的人,而且打一见面他就不喜欢陈万生,我估摸着啊,他也是看透了对方的本质。”

容师傅此时刚洗完澡,将脏衣服快速洗干净晾在楼下坝子里上楼,他母亲就沉声让他进屋说话。

容师傅的媳妇儿和他妹妹正在做饭,见此二人对视一眼,已经很久没看见婆婆/娘脸色这么难看了。

“娘,什么事?”

容师傅这么一个大块头坐在瘦巴巴的亲娘面前,瞧着却有几分乖巧。

“陈万生最近缠着你?”

“咿,您怎么知道陈万生这个人?”

容师傅疑惑。

他爹坐在一旁,闻言嘴角一抽,“你娘教出来的学生多得嘞,要不是她学生怕你吃亏找到她,你娘还不知道有些人被人缠上了。”

容师傅挠头,“就一个小屁孩,我态度很坚决,没想和他打交道。”

“这个陈万生还不足以让我谨慎,”容师傅的娘轻哼一声,“他那个表叔,就是前段时间纺织厂刚下台的副厂长,那个老狐狸,心肝又黑又脏,你这个脑子被这种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啊?他表叔是那个收受贿赂的黑心副厂长啊?那他怎么进咱们机械厂的?”

容师傅震惊。

他爹放下报纸,“也是不久前,这个小青年无意中救了你们厂长一条命,然后你们厂长就问他想要什么报答,他说他只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而你们厂刚招进去的那个什么技术备用员,不是因为生活作风被退了吗?这小青年是自己通过考核进去的厂。”

“这也太巧了。”

那么巧救了厂长,那么巧齐大海出了事。

容师傅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这陈万生带着几分邪性呢?

“这人不简单,年纪虽然小,心计却深,他叔叔又是那样一个人,广海啊,你一定要记住,离这种人远一点,别被他们沾上。”

“知道了娘。”

“对了,听说你现在带的徒弟是个不错的?”

容师傅闻言咧嘴一笑,“是个不错的臭小子。”

“有机会我也想见见。”

赵礼辉在叶家吃得饱饱回到家,就听上门拉着陈翠芳聊天的杨六婶说孙宝珍和胡二娘吵架了。

“被打了一耳刮子,扭头就跑了,”杨六婶啧了一声,“这孩子啊,过了十二岁,那自尊心就上来了,打也不能打脸啊,那个姓胡的也心狠,一巴掌下去,哎哟,那半张小脸一下就肿起来了,看着还真有几分可怜。”

陈翠芳正在织毛线衣,她是个老手了,眼睛盯着杨六婶和对方聊天,也没耽搁手上的事,赵礼辉索性拿起陈翠芳给他准备的旧毛线,在旁边学着陈翠芳那样织起来,看得杨六婶指着他的毛线笑道,“礼辉啊,你这都没起个好头,不能直接学着你娘那样织。”

“哎,我忘了教你开头该怎么样了,”陈翠芳快速拿过他的毛线和签子演示了几下,然后塞回他手里,继续跟杨六婶说话,“大晚上的跑出去,可危险,没去找啊?”

“可不就是这么说,”杨六婶点头,对赵礼辉学这个也没什么惊讶,因为她家老头儿就会织这个,是跟她娘学的,“就是李家屋里的那个害怕出事,劝了姓胡的几句,这才追上去,不过人有没有找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这段时间,孙家蹦跶得厉害,”陈翠芳摇了摇头,“真希望他们别出什么幺蛾子咯。”

“还不出呢,出了大事咯!”

三人往外一看,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婶子快步从院门处进来,一边走一边高声道,“你们是没看见,真是羞死个人了!”

“婶子这边坐,”赵礼辉起身给她让位置,吴婶子和他娘还有杨六婶就是八卦三角,三人坐在一起也更好聊天,自己则是在饭桌旁坐下。

“什么大事?”

杨六婶双眼锃亮地追问。

吴婶子拍着大腿道,“孙记文家的那个不是跑出去追她小女儿了吗?刚把人找到,结果那小丫头就使劲儿往前跑,结果一路跑到巷子里那个没出口的地方,一伙人就瞧见一个男人把她家宝珠按在墙上亲!听说两个人衣衫不整,真是羞死个人咯!”

赵礼辉:哇草,男女主的瓜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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