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戏上仙
距离仙门试炼开启还有两日,江芷兰每日练功修行依旧如平时一般刻苦,还时常拉着柳沐朝陪练。
“只差一式,我便能突破江氏灵剑的绝学,成为江家、师父之后突破绝学的第二人。”江芷兰擦着迎霜剑,目光希冀。“只剩两日,如今看来想在试炼前突破恐怕难了。”
柳沐朝无奈地摇摇头,“你呀,一刻也闲不下来,真是个剑痴!”
“来,让我的迎霜试试你!”江芷兰勾嘴一笑,二话不说,突然向柳沐朝出剑。
“喂喂喂!我可是一口水没喝陪你练了一天了!”柳沐朝苦笑。
“瞧我竟忘了,沐朝哥哥连早饭也没用就被我拉了来。”江芷兰已摆好出剑招式,听了柳沐朝的话抿嘴微笑,“也罢也罢,我们歇歇再练!”
二人喝了茶,一同用了些点心,方又对练了起来。
守黎神川世家之首江家柳家,江家修灵剑,攻的是身;柳家修灵乐,攻的是心。柳沐朝修了长箫晴照,柳卮言则修的是七弦琴九霄玲珑。
江家柳家的联盟,可令敌身心具陷。这也就是为何江柳两家在仙门试炼联手后,其他世家即便合力也无法重创这二家的原因。
“杳杳要是在,准让她陪你练!”柳沐朝一边躲江芷兰的剑气,一边催动晴照。
江芷兰以剑气护体,抵挡了柳沐朝的乐音攻击。
“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她那墨灵术的威力。”江芷兰剑花飞舞,笑道。
自那日闹市教训了赵家弟子后,世家弟子们间又渐渐开始传起了江杳杳的流言。
有人说,江杳杳的师父是自成一派的世外高人,才能让她从一个灵脉全无的人获得如今的力量。
又有人说,江杳杳修的是魔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能让一个平庸的普通人变成修真界高手的力量。
还有人说,江杳杳的道术闻所未闻,无可查证,必是妖道。
......
而与江杳杳结下仇怨的赵家弟子三人,则极力支持江杳杳修了魔或者妖道的言论,还于世家之中大肆散播。
这些日子江杳杳一直窝在司幽阁修炼,丝毫不知如今她在世家弟子眼中不是妖就是魔了。
-
墨灵天境,司幽阁。
“可算修炼到最后一章了!”
江杳杳长舒一口气,翻开《墨灵诀》最后一章,炼魂。
《墨灵诀》最后一章写道:“无一物非天,无一物非命,无一物非神,不言即天道。人事错然,鬼神不识。炼魂时应遵万物无心,天地无魄,获无形之魄,获无方之心,遂以灵墨化有形之魂为虚灵。”
“万物无心,天地无魄,无形之魄,无方之心......”江杳杳轻声读着,思忖许久。
“修炼时应真切忘记自己的心,能获无方之心。”
君辞墨出现在屋里,声音沉静冰凉,“而真切忘乎天地的存在,则能获无形之魄。”
江杳杳看到君辞墨的脸色近日倒是较前些日子好了不少,心想师父的旧伤是不是有些好转了。
“师父,我们立于天地之中,心在胸膛中跳着,如何能忘?”
君辞墨负手而立,眼中深邃平静。他不紧不慢道:“墨灵术本是化物成活,你现在化不了人,往往是因为人心复杂多变,自然最难获得无方之心,其虚灵也难以化出。想炼魂幻化人的墨灵,你的魂力还差些火候。”
“师父,你修炼墨灵术这么久,可有化出过人的墨灵?”江杳杳不禁好奇,脱口而出。
话出了口,江杳杳才发现这话说得不妥当,哪有弟子不懂时反问师父懂了没的道理。
她低下头,又带着讨好的眼神小心翼翼看向君辞墨。
......
君辞墨背光而立,江杳杳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沉默良久,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本以为师父生气了,江杳杳连忙恳切地解释“师父,徒弟只是好奇,并无冒犯之意!”
“短短几瞬。”君辞墨的语气中藏着少见的落寞。
“连师父都只能化得短短几瞬,那我岂不是更没希望了。”江杳杳叹气。
君辞墨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我受了重伤,魂力亏损,自然化不出。”
江杳杳并未察觉君辞墨的异样,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乐道:“不过目前我的修为应该够仙门试炼了吧!也不急着修这最后一章!”
“哼,想跟江家柳家抢的人多了去了。”君辞墨淡淡道。
江杳杳趴在桌子上犯愁。
“哎!”
拜师学艺,起初她只想不让自己给江家,给爹爹,给姐姐丢脸,小时候看姐姐学,自己也觉得有趣,想学些道术,就这么简单。而对于仙门试炼,江杳杳没有那么强的求胜心。
直到后来发现师父受了那么重的伤,师父说找到万象灵就能解他身上的诅咒。
江杳杳觉得,投桃报李本是天经地义,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师父,师父为自己重铸灵脉,又教自己修习仙道,帮她突破修炼瓶颈。为了师父,她也得争上一争了。
离开墨灵天境后,君辞墨正极速向雁北以西赶去。
他不停地看向手中闪着微光的宝物,心中急切,“不要消散,不要消散!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噬昼岩浆缓缓在地缝中流动,其温度比烧开了的油还要烫百倍,犹如滚烫的恶毒血液一般,意欲将这世间的一切光明吞噬殆尽。君辞墨忍着剧痛踩在岩浆中,一步步向前走去。
“今日怎地差了半炷香的时间?看来这千年来风雨无阻的话,真如放屁。”一个高傲地声音响起。
君辞墨并不理会旁边看戏的人,他艰难地走在噬昼岩浆中,眼睛却终盯死死着前方。
枢珩抱着胳膊,站在君辞墨身旁,“今日我来。”
“不、需、要。”君辞墨咬着牙,这直入心脉的烧灼之痛让他几欲疯狂,脚步却一刻不停。
“哼。”枢珩转身离去,又忽而停下,侧身道:“你打算就这么等着,等她死?我可等不了。”
“等不了你也没办法。”最后一步,君辞墨走出噬昼岩浆,面前的大岩石上放着一块散发着黑红幽光的巨大半透明宝石,他用法力将手中宝物催入宝石中,看着宝石的微光渐渐变亮,才缓缓松了口气。
枢珩笑了一声,确实,他没办法,只能等。
-
“根据往生簿的指示,命格被改写的那批枉死之人都在人界的同一个地方,曲水镇。”
南毓全力赶到曲水镇,他发觉此处阴气颇重,几乎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白灯笼。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抛下娘走了!”一妇人当街痛哭。
妇人身后披麻戴孝的人大大小小有十个,均随着妇人呜咽着起来。
过了会儿又来了些人,他们均与那妇人一样,抬着棺材,向路上撒着纸钱,呜呜咽咽地哭着。
一时间,整条街变得凄凉诡异。
送葬的队伍们从南毓身边经过,他发现那些棺材中都隐隐散发着一股魔气。
“大娘,在下是修道之人,我知道您儿子死于非命,可否告诉我您儿子经历了什么?”南毓拦住了妇人。
“他近日总说自己噩梦连连,梦到一个身体残缺的鬼求他帮忙。本来他不想管的,可那鬼魂太可怜了,他就答应了他,结果第二天就,就断气了!”妇人抹着泪。
南毓对着棺材施法,试图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那团魔气在法力逼迫下从棺材逃了出去。
“追!”
南毓立刻幻化出一只纸雀,命它跟着这团魔气。
纸雀飞向了曲水镇最西边。
南毓跟着纸雀来到了一座破败的道观里,虽然道观空无一物,但身为修道之人,他很敏锐地察觉到此处阴气颇重。
南毓念诀,将灵力暂存于双眼,可再睁眼后,他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退后了一步。
道观里到处飘着人的魂魄,大多是一些青壮年男女,其中少数几个也有些老人与孩童的。显然,这些都是曲水镇中枉死之人的魂魄。
一个魂魄飘到南毓面前,好奇地看他,南毓发现这魂魄胸口竟有个拳头大的窟窿。
南毓穿梭在魂魄中挨个查看,这些原本应该完整的魂魄现在一个个都残破不堪,有的魂魄上面至少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窟窿。
“这些人,被蚕食了魂魄!”
妖物来人间作乱,多食人身或是灵兽的灵体,借以提升自己的修为。而食魂魄的,三界之中恐怕也只有魔了。
“不错,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魔赫然出现在南毓面前。
南毓冷笑,“没想到魔界沉寂许久,终是要祸乱人间了。”
“你未免也将魔想得太无聊了些。”枢珩嗤笑一声,他觉得眼前这小仙身上那股令他恶心的感觉极其严重。
南毓正色道:“人人皆道妖魔无耻,你们二者不过是一丘之貉,何况我今日亲眼所见,是你玉慕霜将这些人害死的!”
说罢,便施法念诀,一个巨大的金光阵向枢珩压了过来。
枢珩翻了个白眼,这小仙竟将他当成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君上玉慕霜了。
“小小人神,不自量力!”枢珩勾起嘴角,一只手挡下了南毓的攻击。
与枢珩交手一阵,南毓才发觉以自己的实力连这魔头的十招都顶不下来,一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能起。
“玉慕霜还在魔界躺着呢,腾不出空来。”枢珩摊手,可惜道:“他要有这心思就好了。”
看着满眼凶狠的南毓,枢珩笑了笑,“这些人都是至阴的命格,魂魄滋补的很。”
“是你利用往生簿的魔气取了这些人的魂魄!”南毓捂着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趴在地上。
“不不不。”枢珩摇了摇手指,“我可没这能耐。”
“是谁?!”
枢珩大笑,“告诉你?凭什么?”看着南毓急切又想知道答案的样子,他觉得非常好笑。
“方才骂我无耻,如今怎么厚着脸皮问我一个魔头要答案呢?急着回去邀功吗?”枢珩弯腰,捏起南毓的下巴,“无耻的是谁?”
南毓愤怒地看着枢珩,跟一个魔头要答案,他真是犯傻了。
“这答案我暂且不想告诉你,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枢珩缓缓走到南毓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水晶球中,封着能令南家对手迷失心智的东西,只要在仙门试炼当天打开,它们就会自己回到原来的位置。”枢珩看着南毓,晃了晃手中的水晶球。
南毓抬起头,枢珩手里握着的水晶球漆黑无比,深处隐约闪着红色的光亮。
这魔头显然知道南毓目前的最想要的是什么,是能让南玥在仙门试炼中胜出的力量。
雁北仙门弟子一出生,灵脉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是众星捧月,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是默默无闻,一生刻苦修炼,只为了那个渺茫的飞升机会。
枢珩见他如此纠结,心底生出烦躁与厌恶。将水晶球仍在南毓脸前就离开了,“浪费我的时间。”
南毓看着这魔头的水晶球,内心无比挣扎。他想获得这力量,可自己是个神仙,怎么能接受这魔头的邪物?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会被认为是勾结魔头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