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轮任务
时间很快就来到周五下午，愉快的周末还剩几个小时就要来了。
这几天里朝露透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奇怪又合理的学习生活。其实那些正常高中生学习的文化课程并不是很多，甚至课程表上显示每周只有两三天是正常上课，别的时间都算作课外时间。这期间的咒术师们要么出任务，要么像他们一年级一样自由安排。
或许是好奇自己学生会在休息时间做什么，在训练课程结束以后，菅由理称要请学生们喝饮料，顺便问了问他们周末的计划。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非常上进，已经约好周末一起在训练场度过，而基础比他们好的朝露透却决定周六躺上一天，周日再约上越智祈去她在东京的据点好好吃上一顿，学校门禁前去采购一批新零食和高专这边不会提供的咒具零件。在她说出自己的计划以后，就连最没资格鄙视她的班主任都露出了鄙视的表情。
“朝露，你听说过龟兔赛跑的故事吗？”菅由理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想要规劝她。
“可是我不是兔子啊。”朝露透一本正经地说，“我又睡不着觉。你看我的黑眼圈。”
“爱睡觉的兔子怎么想也更像老师你——哇！”搭腔的灰原雄赶紧低下头，惊险避过班主任的樱花花瓣气流偷袭。
但他这一闪就把正在喝饮料的七海建人露出来了。这个全场最无辜的人尽管条件反射仰了一下头，但还是被花瓣糊了一脸，花瓣甚至还掉了一片进他的易拉罐里。
其他三人愣住、沉默、对视，过去整整三秒以后，纷纷笑起来。菅由理和灰原雄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就连朝露透都笑出了声。
“我说你们……”七海建人眉毛一抖——他前所未有地想把面前的三个完全不知道反省的咒术师全部打趴下。
※
然而变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傍晚回到宿舍以后朝露透接到了一通来自安井兰的电话，这通电话打乱了她所有计划。
“喂，兰婆婆？有什么事吗？”朝露透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话时甚至还在笑。
“透小姐……”打电话过来的安井兰一反常态地压低声音斟酌用词，“你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呢？”
“当然有啊。这两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哟，请不用担心，我不会待在宿舍里的啦。”
“这样啊！那就好！”安井兰的语气明显开心了许多。
“兰婆婆特意打电话来就只是问这个吗？”
安井兰那边传来一阵走路的声音，等声音消失她才清清嗓子说：“透小姐，你现在去了东京上学，毕竟离家远，各位长辈们非常关心你……”
安井兰的声音一瞬间变得离她很遥远。朝露透已经猜到对方打电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刚才路过议事堂，听见他们说明天他们会派人去你的学校，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安井兰重新压低声音，“抱歉透小姐，我打电话来原本是想说，如果你明天在学校的话，千万不要跟他们的人起太大的冲突，毕竟是在学校里嘛。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请好好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吧！”
“谢谢兰婆婆。”朝露透语气不变，但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朝露家那群老疯子果然会想尽理由来让她过得不痛快！如果他们真的要派人来，肯定不会是好应付的家伙！与其将宝贵的周六浪费在他们身上，还不如去出任务呢！
朝露透行动力非常强，立刻就跑去菅由理那里申请出任务。
菅由理没有想到学生变脸会这么快，瞠目结舌，表情管理完全失败。但她并没有打算通过朝露透的请求，因为如果让朝露透出去了，另外两位从普通人中招募进来的学生恐怕也会想要出去，尤其是灰原雄。随随便便就放０战斗经验的学生出去祓除诅咒她的良心也是会痛的。
被菅由理拒绝，朝露透急了——工作固然让她不高兴，但比起看到朝露家的人，工作简直是件天大的好事！
经过朝露透三小时的死缠烂打，菅由理为了能早点睡觉才终于同意委派任务；并且为了避免另外两个人效仿朝露透来烦她，她干脆把任务变成三人共同执行。
“朝露君，他们两个经验和实力都暂时不如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菅由理始终不放心，在被睡意压倒前最后嘱咐一句。
“放心交给我吧，菅老师！晚安好梦！”朝露透一溜烟消失了，欢快的话语乘着夜风飘进了菅由理的耳朵里。
菅由理：“……”
良心隐隐作痛，她怎么感觉她会做噩梦呢。
※
总之，朝露透顺利达成了“进高专第一周就开始申请执行任务的积极新生”成就。被她连累的两名同学心情各异，七海建人为自己当初认为她很靠谱的想法感到懊悔，灰原雄则是相当欣赏朝露透的激情，在他看来咒术师就应该主动出击去和邪恶的诅咒做斗争。
作为前辈的家入硝子也相当惊讶。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足够她摸清一点朝露透的性格。她察觉得到朝露透对咒术师这个身份有种说不清楚的抵触感，而现在对方这样积极申请任务绝对有鬼。
朝露透跟她说接到任务的时候，正背对她坐在简易工作台前制作便携又很容易使用的防身咒具。
两个女生熟悉起来之后就经常串门一起玩，还经常一起吃饭讨论一些普通的话题，像今天晚上这样各做各的事的情况反而很少见。
“透，这样真的合适吗？咒术界很缺人没错，但也不会没良心到把刚学会利用术式战斗的咒术师推出去。毕竟他们也知道不是每个普通人出身的术师都是夏油啊。”家入硝子说。
“绝对没问题的！虽然我实力还不如悟和夏油前辈啦，但是解决一级以下的咒灵完全没有问题。”
朝露透一回头就看见了家入硝子明显不信任的表情，兴致勃勃地举起手里的半成品咒具，说：“而且还有这个呀！”
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木块，但仔细看是能看到上面若隐若现的咒文的。朝露透介绍，只要将它带在身上或者扔到别人身边，可以抵消一次没躲开的咒术攻击，如果攻击者是咒灵，等级低的甚至可以直接被祓除。
“你还会做咒具？”家入硝子立即来了兴趣，暂时忘了自己来是打算劝劝朝露透的，凑到被朝露透完全改造为工作台的书桌边，“呜哇，这些字刻得好密！眼睛会不舒服吗？一定很消耗咒力吧？”
“还好啦，这个用不了多少咒力，因为只是抵消攻击而不是反弹，算是入门级别的防御咒具了。眼睛的话也还好，我从小学二年级开始跟我爸爸学手艺，现在完全习惯了。”朝露透一边说一边将咒力注入木块里，直到看到每一个咒文都焕发出白色的流光才停下。
“对哦，你说过你爸爸是那个超厉害的咒具工匠。”家入硝子笑了笑，“我能碰一下吗？”
朝露透很大方地将木块塞给家入硝子，说：“那就送给硝子吧。没必要这么小心啦，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就谢谢啦。”
“如果硝子对这一类咒具感兴趣，我柜子里还有几件成品，有一个的正品半年前卖了十万元呢，是我靠咒具赚的第一桶金！要看吗？”
“请务必给我看看。”
结果，家入硝子到最后都没能想起劝说朝露透这件事。
※
考虑到有两个学生经验不足，菅由理发下来的任务很简单：去千叶祓除一栋不知道多久拆除的烂尾楼里的一群三级咒灵，数量具体有多少，任务中没有透露。地方离东京不算远，但如果数量太多就比较麻烦了，按表面上三人的实力水平来说他们得花一小时及以上，入夜了才能回去。
这正合朝露透的心意。
开始任务后，确认目标的确是三级且有１７只后，朝露透当然是选择尽可能拖延时间。于是她以不让自己咒具上的咒力破坏两位同学的实战体验为由坐得远远的，结果一分钟不到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就各解决了３只咒灵。
朝露透承认是她低估她的同学了，所以她傻眼了：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得回学校跟朝露家来的人面对面？！那也太折磨人了！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本身就很有天赋，再加上他们第一次作战竟然就有点默契，即便朝露透全程旁观，一群三级咒灵二十分钟内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见此情景，朝露透当然替同学开心，但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躁，拆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对视一眼，他们多少感觉得到朝露透跟他们出来是有原因的，就没去打扰突然情绪出现波动的她，走去向辅助监督交代任务情况了。
正当朝露透对怎样才能不回东京这件事一筹莫展的时候，背包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去年红白歌会上朝露透最喜欢的一首歌。在她脑海里短暂飘过“今年能听到些什么歌呢”的想法。
朝露透掏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五条悟的班主任夜蛾正道。因为学校学生少，所以每位老师都会存各个学生的联系方式，尤其是夜蛾正道这样的热心老师——他总是很担心菅由理不会认真对待学生，时常来一年级的教室和上课的训练场旁听，仿佛三人的第二个班主任。
“朝露，你现在还在千叶对吧。”夜蛾正道语气严肃。
“是的。”朝露透撇了一眼那群咒灵原先在的位置，现在它们已经灰飞烟灭，“三级咒灵刚刚被七海和灰原祓除了。全部。”
“干得好。”电话那边的夜蛾正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迟疑，“接下来你和灰原、七海需要分开行动一段时间……我这边现在有一个任务要单独派给你。目标是二级，你正好合适。”
朝露透眼睛一亮，一激动就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在哪里？我去！”
夜蛾正道说刚刚有「窗」反馈，临近一年级三人组现在位置的一所中学的操场里出现了一只二级咒灵。虽说是周末，但那所学校在周末也是会有社团活动的，如果不尽快解决它，恐怕会造成很大的麻烦，而刚好朝露透是距离这所学校最近的有能力解决那个等级咒灵的咒术师。
将这一通知转告两名同学和辅助监督以后，朝露透拒绝了辅助监督随行的想法，一个人前往任务地点。
“请你先把他们送去车站吧，我一个人过去没问题的，也会记得放「帐」。结束后我会联系您。”朝露透留了联系方式后就这样打发走了辅助监督。
目的地是千叶县偏差值最高的中学之一，朝露透久仰大名，可惜今天是星期六，没法去偷看别人上课。
向门卫说明情况后顺利领取了参观证，朝露透跟着目击咒灵的清洁工向操场走去。抵达操场后，她没有草率地布下「帐」，而是大致看了一下操场的布局。这个学校的操场和很多学校的不一样，并不是开放式的，而是在绿茵场和跑道周围修了一圈看台，算是有些封闭，入口仅有两个，一个是一扇双开大铁门，另一个是在铁门附近的三四米高的护栏网下设置的一个小门。
铁门上还挂着锁，现在去找不在学校的管理员开门一定来不及；从小门进去也没有希望，因为小门的门框出现了绝对无法修复的凹陷，导致整扇门卡住了，无法推进去也无法拉出来。
是咒灵干的吧？这残秽的高度，希望里面没有人啊。朝露透叹了口气，拉出剑袋上可收缩背带，背上「业火」，抓着护栏网向上攀爬。
还没有到顶端，她就已经看到了那只咒灵，它正追着一个又瘦又高的男生跑。男生看着装是田径部门的，跑得还算快，奈何这只咒灵能飞，根本甩不掉。
朝露透只好加快速度爬到护栏网顶部，再一跃而下，在塑胶跑道上打了个滚。等她站起来时，那个男生正一脸惊恐的表情向朝露透这边跑过来。
朝露透一只手按在搭扣上，已经做好援助的准备了，谁知男生在注意到她后忽然脸色大变。他满脸焦急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竟然扭头往其他方向跑过去，还大喊道：“快出去！这里有幽灵！”
对方的行为叫朝露透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男生是好心劝她别被卷进去。这种情况太久没遇到过，朝露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她决定就在塑胶跑道以内设置一个「帐」，这样他就会被规则自动排斥出去，一点也不会影响她工作。
可是朝露透在「帐」里等了五分钟，眼看着那男生快体力不济了，但他始终没有被挤出「帐」；而因为交换条件太久没有达成，她的「帐」开始不稳定起来，随时可能会消失。
朝露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只能主动朝背对着她的咒灵跑去。就在她距离咒灵不到一百米时，那男生突然调转方向再次朝她迎面跑来。这一刻朝露透有点想骂人。
“你怎么过来了！快跑！”男生大喊。
“该跑的是你！”朝露透道，提速冲上前去拔刀架住即将打中男生的爪子。
在「业火」面前这种等级的咒灵完全不够看，只是一招普通的招架，从中迸发的咒力便把咒灵那一整条胳膊震得粉碎。对实力更强诅咒的天生恐惧令那只咒灵尖叫起来疾退，但朝露透绝不可能放它逃跑。
“等下你自己跑到最外面去，不要停不要回头！我来解决这家伙，明白吗？”面不改色地承受着噪音攻击，朝露透侧过脸对男生大声说。
“明、明白了！”
“好。跑吧！”
话音未落，朝露透便自行解除「帐」，提着刀朝那只趁机逃向结界之外的咒灵追上去，而那个男生则是拔腿向操场大门跑去。
几分钟之后，朝露透靠几次佯攻将咒灵赶去和男生的逃跑路线相反的方向，等男生到达大门附近后再转变攻势，一直等到大门和咒灵形成一道直线时，她才动真格。
咒力集中于右臂再注入刀刃，渐渐压过了「业火」自身的咒力，两种咒力此消彼长过程中的波动竟使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形成了一阵强劲的盘旋气流，将朝露透的头发卷得胡乱飞扬起来。等到自己的咒力注入到某个临界点时，她却在此时收刀入鞘——“叮”的一声，是切羽与刀鞘口的金属发生碰撞的声响。
“「一式·无漏善」①。”
咒灵向她扑来，她立即使出一记快速纵劈，一道三米高的咒刃从刀光里飞出，不仅将咒灵对半切开，还命中了操场出入口那扇紧闭的大门中央。
门锁被她的咒刃切断了，然而那扇铁门难以承受住咒刃消散时爆发的能量，不堪重负直接轰然倒地。
朝露透从被平整切成两半的咒灵中间看见了她的“战果”，第一反应是心里有点没底，不过她很快就不再担心了：赔偿也好掩饰也罢，这是上面应该担心的事，完全不必她操心。
朝露透不愿意翻墙，就朝原本存在铁门的方向走去，竟然发现刚才那个男生跪在地上面朝大门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她困惑地打量了他一眼。她仍然感受得到眼前这人有非常强烈的想逃跑的情绪，但他偏偏还跪在操场边，看起来很傻。
“腿软了……”男生惭愧地说。
“好吧，这也是常有的事。”朝露透嘟囔道。
然后她单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将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生拽了起来，等他站稳后才弯腰去掉在男生脚边的一串黑色念珠。可她的手指刚碰到念珠，一种异样感在心里油然而生——她察觉到了诅咒的气息。
难道他出不去「帐」是因为这个？刚才那只咒灵是源于这个东西上的诅咒？她皱起眉头，将念珠拿起来仔细观察：念珠由打磨得十分精细圆润的黑檀木珠串成，如果没有诅咒附着或许会看起来更有光泽一点；而串起这些珠子的不是绳子，而是咒力。很明显，这是一个咒具，也可以说是咒物。
这可就专业对口了。朝露透随便找了个起点，再随便往念珠里注了一点咒力，让自己的咒力沿着念珠的咒力回路走起来。但在经过了所有珠子后咒力回路并没有结束，而是向念珠中间的空洞延伸而去。
朝露透便把念珠套在了左手腕上，没想到眼前突然冒出一只直直冲向她眼睛的蓝色小鸟，念珠也突然在手腕上收紧！无论是视觉受到的突然冲击还是木珠狠狠碾压着腕部肌肤的触感，都在提示她这串念珠非同寻常。
朝露透从小见惯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种低级惊吓不值一提。
更何况……那只蓝色小鸟她再熟悉不过。
她咬紧后槽牙，心里想，真没想到她偶然来一趟千叶居然还能有意外收获。
男生本来就被吓到了，再加上自己被一个看起来并没有自己强壮的美少女单手提起来，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傻。
“……不见了。”他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现在的操场一片宁静祥和，除了那扇倒下的入口大门外与见到那只怪物前没有任何区别。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这串念珠是你的东西吗？”朝露透举起手腕朝他挥了挥。
男生慢慢摇头：“不是。我们社团下午会在操场举行部活，我提前来整理体育用品室，在里面捡到了这个东西。我本来想把它带去交给值班老师的，可是……”
“可是在途中就发生了意外。”朝露透淡然补充剩下的话，眉头没有松开，“以后看到陌生的东西别乱碰，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学校很轻易就能将校外人士放进来么？”
“当然不会，我们学校管理很严格的！我们社团也是得到了学校的批准才能在周末进入学校！”
也就是说始作俑者大概率是校园内部人士？朝露透皱了皱眉。至于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她不关心，只要不在未来某一天突然蹦出来找她要这东西就行。既然这东西被她捡到了，那么被她这个专业人士处理掉也很正常吧？
“好吧。那就这样了。之后可能会有人来找你聊刚才发生的事情，请全力配合他们。告辞。”朝露透一本正经地说完，扭头就要走，又想起来手上这东西的归属问题。
“这个危险物品我带走了哟。这样就没人会被责怪啦，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了。”朝露透道，有些心不在焉地挥挥手。
“等等！”那个男生喊道，见朝露透不明所以地看他，小麦色的脸涨得通红，不安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抱歉，我就是想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在意。”朝露透颔首，“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你在那里乱跑太碍事了。”
男生噎了一下，只能目送朝露透扬长而去。
※
朝露透找了十分钟才找到离操场最近的女厕所，打开水龙头到最大冲洗双手。清凉的水浸湿了黑檀念珠，给每一颗珠子蒙上一层水润的光泽。
“老实说，这种事做起来真是挺麻烦的，早就不想干了。”她自言自语道，“但是不这样做的话，我们会被摧毁的。在被发现以前，尽量多做一点吧。”
她取下念珠把它紧紧握在手里，上下嘴唇小幅度地开合念了一组咒词。没一会儿，拳心蓝光大盛，响起一连串木料爆裂的声音。鲜血从指缝中慢慢渗出，滴进洗手池里，很快被水流卷走没留下一丝痕迹。
等到蓝光消散，朝露透才松开手。她的手心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在血与肉之中混杂着的是因内部咒力回路被摧毁而几乎已经变成碎片的黑檀念珠。这堆残骸已经没有咒力也不会再吸引咒力了，朝露透便随便走进一个隔间将它们扔进垃圾桶里。
她又从腿包里翻出一张纸巾仔细擦掉没能抖掉的碎屑，再用随身携带的清洁咒具清理掉刚才产生的残秽，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往门外走去。
※
走进学校的樱花大道，朝露透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好痛啊。干脆给辅助监督打个电话好了，问问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她虽然口头这样说着，但是拿出手机后拨打的电话上的备注并不是刚才那位辅助监督。
和以前一样，等待音响了三声以后对面才接起。
“真是好久没有联系了啊，朝露小姐。”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一声，“这次有什么事找我呢？”
“想拜托你查一下最近跟河合家有关系的所有咒具的交易记录。不论买家是诅咒师咒术师还是普通人，情报我都要，价格随你开。”朝露透说。她顺手抓住几片樱花花瓣，然后摊开手心欣赏它们被血染红的过程。
“咦？又要查这个了？这倒是很简单啦。不过，最近是指？”
“从我们上次联系的日子到今天吧。”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将水喷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忙碌整理的声音。
“我说——朝露大小姐！你记不记得我们有多久没联系了啊？”那边忙完后哭笑不得地这样说。
“那还真是抱歉呢。总之，尽快帮我搞到吧，感谢——”
最后一个音拖得很长，朝露透慢悠悠地挂断电话，再删掉刚才的通话记录。她每次都这样干，所以她已经记不得上次联系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了，不过那都不重要啦。
“去医院吧。”她轻轻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