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五一小长假前一天，遇谦公司里到处洋溢着即将放假的喜悦。
产品开发刚刚突破了一个不小的困难，大家心情也很放松，可以轻松地去度假。等放假回来，再忙个三周，不出意外最重要的功能板块应该就可以上线试运行了。
明天就是小长假了，又临近下班，大家不免蠢蠢欲动。趁着林振去季温谦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几个兴奋的同事早就聊开了。
科技公司，开发部门基本都是男生，有女朋友的早就计划好了去哪里玩，没有女朋友的单身汉要么选择在家躺平，要么在抓耳挠腮地打算直接抄作业、忙着打听哪好玩。
林振敲门进来，随着门打开，季温谦也听到了外面开间里热闹的讨论声。
林振关上门，代外面的同事陪个笑：“开发任务完成得比较顺利，要放假了，大家都很开心。”
季温谦嗯了一声。
他不是刻板的老板，也不想要死气沉沉的办公氛围，这样挺好。工作的时候全身心投入，完成之后有放松，才是人之常情。
林振汇报好工作后，正打算离开。季温谦叫住他，随口问道：“你呢，放假什么安排？”他现在每天回到家面对黑灯瞎火的房子，只觉得内心十分空荡。
说来奇怪，其实他回国也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与袁萌的相处并不多，况且，即使她也在家里，也很少是跟他在一起，经常是找各种机会避开他。
但是，知道她在家，就不一样。而现在她不在，他就觉得房子特别的空荡，走路似乎都有回声。
五天假期，他还没想好要做什么，难道还是过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天天找薛逸舟喝酒的日子吗？
所以看见林振，他突然就冒出好奇，想看看他是怎么安排的。
林振先是一愣，而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以前不在国内，很少跟父母的放假时间一致，现在回来了，就想趁着放假带他们走走，不去远，就周边的城市转转。”
林振自觉他这个计划很普遍，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他说完，却似乎看见老大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似乎有阴霾一扫而空。
不过，不待他细看，老大就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振出去后，季温谦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双手一按办公桌，椅子顺滑地转了360度，回到桌前。
晚上在家吃饭，要放假了，大家都回家了，连一向应酬多的季生平都出现在家庭餐桌上了。
餐桌上，季生平看了眼大儿子，沉声问他：“回来有一个月了吧，每天也见不着你人影，什么时候回去？”
这话说得有点主观，就算自己天天在家，你也忙得不着家啊，怎么见他人影。
不过这话只能心里想想，季温谦今天不想吵架，他看着父亲：“暂时不确定。”
季爸爸哼出一声：“既然不回去，也来公司看看。”
梅芳在边上听着，有点着急，欲言又止。
季温谦搁下碗筷，看着他爸，承诺道：“有空我会过来。”
这话一出，梅芳有点诧异，季生平眉目舒展，总算心情好了点。
季温礼瞅准时机插话：“妈妈，放假带我出去玩吗？”
梅芳痛快告诉他：“你如果一天都能把作业写好，剩下的时间就带你出去玩。”
“真的？！说话要算数！”
“算数，你也要说话算数。”
季温谦适时出声：“我们一家人还没怎么出去玩过，不如趁着放假一起去度假吧？”
说完他观察其余人的表情，弟弟已经要举双手赞同了，妈妈也露出笑意应该是想的，爸爸一脸平静，眉毛微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季温谦当然知道季总不想出去，他没给自己爸爸发表意见的机会，补充道：“其实也不用很久，找个距离不远的地方，三天足够了。”
季生平当然忽略不了妻子炙热的眼神，只是员工可以放假，老板其实还是有很多工作的。不过想一想周边、就两三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辛苦工作也是为了家人，本末倒置的话未免因小失大。
想到这他点点头：“你们想去哪里？”他想说邻近的两个旅游城市可以。
季温谦似是在思考哪里合适：“要不蓉城，怎么样？”
季生平和梅芳同时在彼此眼中看到疑惑，这是距离不远的地方？
季温谦只作不察，继续说：“正好，爸你也可以跟袁叔叔聚聚。”他又偏头看向弟弟，轻声道：“也可以你跟萌萌姐姐一起玩。”
季温礼当然没有不好，他不管去那里玩，只要是出去玩他就开心，还有萌萌姐姐在的话，简直完美的安排。
季生平没有拒绝这个安排，趁着假期，陪陪家人，去看看好兄弟，似乎没有理由说不。只是，他目光落在大儿子身上，似乎想要看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
季温谦坦然回视，父亲精明，他不认为自己可以瞒过。不过他相信，他的建议不会被否定，对大家都好。
季生平视线转过去看到已经开始讨论出行的妻子和小儿子，做了决定：“温谦，那就你负责安排吧。”
“嗯。”
计划讨论完，自个心情轻松，季生平故意逗逗小儿子：“温礼，明天你作业写不好，就只好我们三人去了。”
季温礼信心满满：“我肯定写完！”
其余三人齐齐失笑。
心头一桩事落地，季温谦难得轻松，他打算晚上回去看看攻略，想一想有大有小、还有腿脚不便的怎么玩。
他一出门，就听到弟弟在后面喊他。
季温礼从门口探出个头，还做作地看了下身后有没有人，然后狡黠地冲着他哥哥笑：“哥，你是想萌萌姐姐了吗？”
季温谦侧目。
季温礼又说：“诶，好久不见，其实我也有点想萌萌姐姐了。还好哥哥你提了这个建议！”他笑着向季温谦点赞。
季温谦放缓脸色：“我走了，你快进去吧！”
袁军也放假了，长假第一天，他原本计划放假带袁萌出去逛逛、吃吃好吃的。没想到袁萌不想，蓉城她也来过好多次了，景点商场什么的以前都逛过了，她不想去了，就想在家休息休息。
袁军说不去景点玩也行，带女儿去吃吃大餐。结果，袁萌也不想去，她就想在家吃爸爸做的菜。
袁军拿她没有办法：“天天吃爸爸做的菜，没有吃厌吗？”
袁萌说：“怎么会吃厌呢，而且也没有天天吃啊。我才几天？”她还故意激将，“爸爸，不会是你嫌累不想给我做饭吃了吧？”
袁军失笑：“怎么会？爸爸一辈子给你做饭也不会累啊。既然你没吃厌的话，走吧，跟爸爸出去买菜去，想吃什么买什么，买回来爸爸做！”
袁萌和爸爸两人，就这么在家度过了平常的一天。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的父女俩在客厅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即便是个看了开头就能猜到过程和结局的8点档肥皂剧，每天看上两集，两人一起点评吐槽两句，竟然也看出点滋味出来。
因此这几天，袁萌和爸爸每天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该切的水果，该泡的茶，该拿的零食，统统都摆上，然后到点就开电视看剧。
这天也是，袁萌啃着苹果，正沉浸在主角的悲伤里，听到爸爸在旁边说：“你季叔叔他们这两天会来蓉城玩。”
袁萌正紧跟剧情，听到了就随口答了句：“哦。”
过了半分钟，她才反应过来，坐直身体，疑惑道：“他们？”
袁军：“嗯，他们一家人。”
袁萌强调：“不是季叔叔来出差，是他们全家人来？”
袁军：“是啊。到时候我们要跟他一起玩两天。”
瞬间，袁萌手里的苹果也不香了，电视里的剧集也看不进去了，她对季叔叔梅阿姨小礼没有意见，能跟他们在蓉城相聚，她也很期待。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季温谦。
她一点也不想考虑他那个见鬼的还不想听见拒绝的建议。
她满是疑惑：“季叔叔他们怎么突然全家出来旅游了啊？”
袁军到不觉得奇怪：“一家人出游多好啊。等你脚好了，爸爸也带你出去玩。”
袁萌想的倒不是出去玩，季温谦即将要重新出现，倒是提醒了她一个差点忘记的事情。
袁萌重新靠坐到沙发靠背上，提醒爸爸：“爸爸，现在五月份了。”
袁军不明白：“是啊。怎么了？”
“你上次说，今年能搞好这里，回H城的话还算数吗？”
袁军恍然大悟，女儿这是催他了：“算啊，当然算数！”
“那什么时候回？”
这个袁军不太确定，但他也不想骗女儿：“快的话，年底。”
袁萌心里一沉，还有大半年时间，她想了想，说：“要不我先提前搬回我们自己家去吧，那里好多年不住人了，我先把家里收拾收拾，这样等你回来了就可以直接入住了。”最重要的是，她可以不用跟季温谦一起住了。
袁军说：“不用你去收拾，还早，不急。而且等爸爸回去，我们不一定住那里了。”前几年，袁萌研究生毕业，袁军就帮她在H城买了套一百多方的房子，精装修，也要交付了。
十多年前，他们刚到H城住的那套房子是老小区，离袁萌上学挺近，烟火气浓厚，但是房子老，没电梯，居住体验不太好。
新房子在政府新开发的区域，已经发展起来，设施齐全，交通便利，去哪里都方便，袁军想让女儿住得好一点。
袁萌也想到了，她问：“我们要住新房子吗？”但她语气却没有多少开心。
袁军：“是啊。”
袁萌想忍住，在自己爸爸面前到底没忍住：“可是我想早点回自己家住。”是真的想，鼻子都酸了。
袁军终于觉察不对，他想到一个可能：“他们欺负你了？”
袁萌摇头，破涕而笑：“不是，梅阿姨他们对我都很好。”
袁军紧盯着女儿，看她表情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不是就好，是的话，几十年的兄弟不要了，也不能让女儿受委屈。不然，将来他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她妈妈。
但是，这些年他为了赚钱确实忽略了女儿很多，现在他也想明白了，赚钱没有尽头，能陪伴女儿的时间却有尽头。
确实要加快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