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视线落在阳光下的两床被子上，袁萌闷闷地想，没想到晒了两床被子倒是派上用场了。
傍晚，袁鹏拖家带口地回来了，袁萌也去了大伯家。
袁鹏的儿子快三岁了，捧着只小皮球，直嚷着叫萌萌姑姑跟他一起玩。
袁萌于是跟小朋友就在院子里玩了起来。
一辆汽车拐进房前的小道，季温谦在车里看到她的时候，她正一脚把皮球踢出去，笑着让小娃娃跑去捡球。
太阳快要下山，和煦的光笼罩着平静宁和的乡镇房屋和树木，暖黄柔和的光线照射在她的笑脸上，让他觉得一切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美。
直到季温谦的车开到面前，只离几米远，袁萌才发现了他。
这么快就到了？
她来到季温谦车旁，指挥他把车停到自家小院里。
大伯母和堂哥看到又有车来，好奇地出来张望。
顶着背后好几双八卦的目光，袁萌小声跟季温谦说话：“来得好快！”
季温谦目光凝住她：“嗯，毕竟心急。”
“……”
季温谦打量着面前的房子，与周边的一些明显新建的房子比起来，小楼有些陈旧，显然缺少照料，不过不见破败，有种古朴自然的美感。不过也许是心境使然，他默默的想，毕竟爱屋及乌乃人之常情。
等等，爱屋及乌！？
他内心诧异自己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认同了这个词。
“你过来，跟梅阿姨说过了吗？”袁萌打断了他的默想。
“说过了。”
“哦。”梅阿姨不觉得奇怪吗？他突然说要来她家。
“我说我要出去一趟，她也没问。”他妈没问，他也就没细说。
袁萌瞪眼：“就是说，她……她其实不知道？”
“嗯。”季温谦不觉有什么问题，但是看她神色，他犹豫着掏出手机，“要不我现在再跟她说清楚一点。”
梅阿姨会怎么想，袁萌不敢去细想，连忙阻止他，“别……别了吧！”着急了，手抓到他的手，被他反抓住，轻轻地捏了捏，袁萌脸一下就红了。
“萌萌，是你朋友吗？”袁鹏在自家门口观望了半天，也不见堂妹带人过去介绍，他妈一直在猜测说是不是萌萌的男朋友，他干脆自己过来打探。
袁萌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日落后，光线不明，不知道袁鹏有没有看见。
她帮两人介绍，大伯一家也都知道自从袁军去了蓉城，袁萌是借住在H城的战友家的。听袁萌介绍后，袁鹏对季温谦的印象天然变好。
季温谦跟袁鹏握手，袁鹏细见季温谦年纪轻轻，身姿修长，长相英俊，却自带一股沉稳气质，不自觉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袁萌看到大伯母家门口还有人在张望，于是跟季温谦说去跟大伯母他们打个招呼。
季温谦说：“好，等一下。”他说着打开车子后备箱，露出里面满满的礼品盒。
袁萌傻眼：“你……怎么带这些？”为什么她有种女婿第一次上门的感觉？
不对不对，一定是她多想了。
季温谦解释：“时间匆忙，简单备了一些，第一次来你们家，总不好空手。”
这么多东西，他说简单准备的？
这个先不说，他为什么要备这些啊？
袁萌跟着他拎着满手的东西往大伯母家走，连跟在后面的袁鹏都不得不搭了把手帮忙拎了两盒坚果。
大伯母眼睁睁看着侄女领着一个高挺俊秀的男人过来，向他们介绍说是她借住的季叔叔家的儿子。
得知是季家的儿子，众人的态度更热情了，一家人非常热情地把季温谦欢迎进去。
季温谦陪袁萌奶奶讲了会话，又跟袁鹏开始聊天。
袁萌在厨房帮着大伯母备菜，眼看着季温谦跟个交际花一样的不停地奶奶、伯父、堂哥聊天，好像不知道累。
原来他也有热衷社交的一面。她剥着洋葱皮默默地想。
“萌萌，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谈？”大伯母观察了一会，忍不住问道。她眼神暧昧地在袁萌和季温谦之间来回转了几圈，虽然在问，但已然确定自己发现了真相。
袁萌窘迫：“没有没有。”
大伯母显然不信，她轻责侄女：“嗨，你跟伯娘害羞什么呀？这是好事。”她手起刀落，利落地剁下鸡块，显然已经想得更远了，“你爸爸跟他们交好，你们俩成了，也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对了，你爸爸知道了吧？他肯定不反对啊！”
袁萌满脸通红：“不是的，大伯母，我们没……”
大伯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女孩儿真害羞！你回来一天，他都跟着，真是黏糊！”
“……”袁萌放弃抗辩，剥好洋葱，又捡了蒜头来剥。她也想逃出这厨房，可是外面有季温谦，还有一大群人，她，无处可逃。
也不知道季温谦到底跟堂哥和大伯他们说了些什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一副已然十分熟悉的样子，一起推杯换盏，气氛相当融洽。
一场晚饭下来，连专心照顾儿子的表嫂都已认同了季温谦和袁萌的关系，散席之后，特意过来跟袁萌说了句：“男朋友很不错哦！”
“……”袁萌放弃解释。
吃完饭，大家各自去忙碌休息，袁萌和季温谦一起从大伯家走了出来。
小地方夜晚活动少，外面灯光也少，越发显得月光雪亮。
夜色正浓，月色很美，季温谦问袁萌：“你困了吗？”
现在八点多，还没到她平常睡觉的时间，她诚实地摇摇头：“没困。你想出去玩？”她四处张望，“这附近可能没什么可玩的。”
“不用，陪我走走就行。”
袁萌站着没动，拿眼望着他。
入夜，小城镇变得非常安静，月亮挂在高空，大地一片银辉。她双眼亮晶晶，比那月色还美。
季温谦避开她的目光：“唔，我好像喝多了，陪我散散酒气吧。”
袁萌表示怀疑，看他脚步稳健，话语也正常，一点不像喝多了的样子。
“你可以说你酒量不好的。”伯父和堂哥都不是那种好酒之人，如果他说不会喝酒，必然不会强迫他。
季温谦忍住嘴角笑意：“嗯，伯父和大哥很热情。”
袁萌还要反驳，被他一把拉住手：“走吧，带我附近走走。”
被他握住手，袁萌失了话语能力，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微垂下眼眸，视线里是抓着她手的修长手指。
她微微挣了挣，没有挣脱，反而被抓得更紧。
觉察到她的小动作，季温谦不动声色地扣紧她的小手，然后出声：“你在这里长大的吗？”
注意力被转移：“嗯，直到中学，搬去了离学校更近的地方。”
“小学呢？在这读的？”
“嗯，小学就在前面。”好久没回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远吗？”
“不远，走过去，不到十分钟。”
“……”
季温谦没说话，袁萌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去，问他：“你想去吗？”
季温谦向她侧头：“去看看？”
“那走吧。”
袁萌带着季温谦沿着被梧桐树叶满满遮盖的窄小街道往她的小学走去，印象里这条街道没这么窄的，她边走边想，这些树没这么粗壮，树叶也没这么茂盛，还记得夏天走过这条道路，她会向妈妈抱怨太晒。
而现在，交错密集的树叶已经可以完全遮挡住天空，路灯隐在树梢中透过葱郁的树叶在道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而，妈妈也早已离她而去。
不知道季温谦是不是真的喝多了，非常固执地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定要在路牙上走，他又走不稳，还要袁萌扶着他。
他走得摇摇晃晃，跌跌绊绊，袁萌不禁把他赶下来：“让我来！”
她跳着踩上缘石，想展平双臂，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换了一边牵手，她竟然完全没注意。
见她微愣，季温谦稍稍用力把她往前牵，示意她往前走。
抛开杂念，袁萌专注地踩着路牙石，一直到尽头：“哇，完美！”一次也没落下来，她开心得像个小学生一样笑起来。
笑颜落入眼帘，季温谦默默含笑。
袁萌被他看得脸热，转过身去背对他，然后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小学门口了：“到了。”
上小学的时候天天走这条路，那时候觉得好长，现在感觉好像就短短的一截。
学校还在，现在也不是假期，不过小学没有晚自习，整个校园只有零星灯光，门卫大爷尽责地守在值班室。
借着微弱的灯光，袁萌仔细打量曾经的校园，树木都变得高大了，教学楼反而感觉变矮了。
季温谦问她：“你在哪间教室？”
“好多间，这幢楼的一楼，这一幢的三楼，后面那幢的三楼也呆过……”袁萌目光流连在几幢黑通通的教学楼上。
仿佛看到了在走廊上、楼梯上、平地上奔跑行走的小小的自己。
他们转到铁艺围栏的那处，袁萌指着一间房子对季温谦说：“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小卖部。买过好多好吃的。”
袁萌一一给他介绍，食堂，操场，美术室，音乐室，其实都是很平常的地点。不过他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听的津津有味。
末了，季温谦有感而发：“感觉你小学过得很开心。”
袁萌奇怪：“当然啊，小学生都很开心的吧。你小学不开心吗？”
“嗯，我也是。”
绕着不算大的小学走了一圈，他们两个就准备回去了。
季温谦依然牵着袁萌，而且变成了他两只手一起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身前。
袁萌觉得这样走路好奇怪，想要收回手，可是收不回来。
他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
袁萌动动手：“我的手。”
人家很礼貌：“借我牵牵好不好？”
哪怕月亮躲到云层里去了，哪怕周围只有昏黄的老路灯，袁萌觉得自己的脸也红得只要有人路过看一眼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