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月亮重新探出头来，灰蓝的天幕上闪着莹白的星光，“不胜酒力”的季温谦领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姑娘回到小院。
令人搞不清喝多了酒的究竟是季温谦还是袁萌。
进了小院，袁萌想先进屋把灯打开，可是她的手还被人扣着。她轻轻抽动手腕，惹来他的询问的目光。
“我去开门，把灯打开，这里有点暗。”袁萌小声解释。
“还好，有月光和星光。”他拒绝松开。
“……”
袁萌一脸憋闷，季温谦倒是心情不错，嘴角有明显地弧度。
没有太过分，他很快松手。
袁萌得到自由，转身进去，灯一打开，就有光亮从屋内透出，小院里视线清晰不少。
季温谦站在桃树下仰望硕大的树冠，借着灯光，可以看到鲜嫩的小果子挂满了枝头。
袁萌走出来，顺着他视线看到了小小的桃子，很是骄傲地跟他介绍：“这棵桃树结出来的桃子很好吃，很有桃子味。”
他看着她不解：“桃子不都是桃子味吗？”
袁萌解释：“有些桃子确实是桃子，但是没有桃子味，不香！”
见他又抬头看桃子，袁萌补充到：“还要再过一个月才能熟呢。”现在可不好吃。
“那我们到时再来？”
“我们”这个词让她有些心慌，不敢直视他，袁萌假装看桃树，绕到边上去了。
季温谦却没放过她，跟到她身边，强势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答应了？”
这也……太厚脸皮了。
不管是刚刚，还是现在，都是他强握自己的手，偏偏他要故意理解为这也是她的意愿。
袁萌故作不解：“嗯？答应什么？”
本以为她能让他一直牵着手，已是默认的态度，可是此时她却像毫无心思，季温谦于此事上可以说毫无经验，饶是再聪明，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
趁他愣神之际，袁萌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宽大的手掌中抽出，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说：“之前你说喝多了，我扶扶你。现在看你也差不多清醒了，不用扶着了吧？”
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季温谦无奈失笑，看来依然是路漫漫其修远矣。
袁萌见他理解了，也没再说什么，心情轻松地进屋去了。
季温谦看着她背影，默默跟上。
下午晒了爸爸的床铺，季温谦一来顺理成章地就睡他的床了。
安顿好他，袁萌也回了自己房间。
乡下的夜晚空寂安静，没有城市的光污染噪音污染，理应很好睡觉，可袁萌却不太有睡意。她想可能是因为下午午睡了一场，坚决不想承认是因为睡在隔壁房间的人。
其实还好他过来有个伴，不然她定然不敢独自一人睡在这里。要么想办法回去了，要么去喊大伯母陪自己了。想到这里对他又生出了一丝丝感激。
不过，傍晚到晚上，季温谦跟她独处时都很固执地要牵住她，原以为晚上他也要整出些幺蛾子的。没想到他进房间后没再出来，也听不到隔壁发出声音。
她倒不认为她的那番说辞能真的令他改变想法，袁萌怀疑他可能真的睡着了。
她打开手机跟朋友们聊天，姜雨霏问明天要不要聚聚？
苏娅说好。
袁萌打字回复：明天可能不行，我还在老家。
姜雨霏：那行吧，下周再约。
苏娅：怎么突然回去了？
袁萌：回来看看妈妈。
她们两个回了她一个抱抱。
过了一会儿，苏娅：季温谦陪你一起回去的？
袁萌支着下巴纳闷，奇怪，苏娅是怎么知道的？季温谦不是陪她一起来的，据他说是来接她的。但不管她解释他是后来来的，还是说他是来接她回去的，落在苏娅和姜雨霏眼里，都是件很暧昧的事。
虽然，今天晚上，他们之间有些行为确实很暧昧，超过了之前她定义的普通同学的界限。
纠结了半晌，她还是老实说：不是。我早上回来的，他下午来的。
姜雨霏：哇哦！现在追得很紧嘛！
袁萌艾特苏娅：你怎么知道他来了的啊？
苏娅：薛逸舟说他不在H城，去了源安，我就想这不是你家吗？
袁萌闭眼，果然还是薛逸舟这个大嘴巴。
隔壁房间，季温谦正不得不接听着“大嘴巴”薛逸舟几次三番打过来的电话，虽然，他直觉不会有好事。
“啧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想不到咱们万年不急不躁的季大帅哥也有千里迢迢追着姑娘跑的时候啊！”
“……”
“怎么样，小姐姐没有被你手到擒来，一举拿下？”
正在郁闷中的季温谦完全不想跟他搭话：“有没有别的事？没别的事我挂了。”
“这事情还不重要吗？”
他还没说完，好不容易接通的电话就被挂断了。薛逸舟瞪着电话皱眉，脾气这么差，难道不顺利？
他打完电话回到屋内，碰碰女朋友的胳膊。
苏娅不解的看他。
“咳！袁萌怎么说的？”
“没怎么说。”
当事人和其他旁观者都很淡定，薛逸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操心了？
早上起床，路过爸爸的房间，房门微掩，袁萌内心纳闷，不会已经走了吧？她推门进去，床铺整洁，确实没看到属于他的物品。
真走了？
她带着诧异和一丝不明显的忐忑下楼，又在看到小院中季温谦的车子时恢复平静。
只是，他一大早做什么去了？
没让她好奇太久，季温谦就回来了，他说四处转了转。
还没来得及细说，就听到大伯母喊他们到她家吃早饭，他们就过去了。
吃完早饭，告别大伯母一家，袁萌和季温谦就返回H城了。
回去之前，季温谦突然说他想去祭拜下阿姨，就是袁萌的妈妈。
袁萌不想他去：“我妈妈都不认识你。”
“没事儿。我给阿姨自我介绍下。”
袁萌白他一眼：“还是下回吧。我开得慢，早点回去吧。”她找各种借口拒绝。
季温谦沉默良久，最终妥协：“好吧，下次来再去。到时候更名正言顺一些。”
袁萌：“？”
来时袁萌一人开车，途中还有些忐忑，对自己技术不是很有信心。回去时，虽然还是自己开车，但是知道后车是季温谦，虽然他也没帮她开车，但她就是觉得有底气多了。
回到H城，才将将过了午饭点。
季温谦提议吃完午饭再回去，省得再出来。
袁萌也说好，开了一上午车，她其实很累了。
他们去了家附近的一家餐厅，幸好过了用餐高峰期，吃饭的人已不多了，不用排队，直接入座。
两人非常平顺地吃完了午饭，期间无袁萌担忧的沉默尴尬，也无令她无法招架的像在大伯家那样的热情，他表现得很正常，令她舒适的正常。
回到家里，袁萌先去厨房倒水喝，然后她看到门外小院里，迎风招展的一排花盆，她转身看向楼上，他搬的？
一会儿工夫，季温谦就从楼上下来了，他换了一身衣服，一身商务装扮，西装笔挺，皮鞋锃亮。
袁萌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得投入。
听到动静，她抬头，看到他一身正装，愣住。
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尽管知道应该没有差错，季温谦还是不自信地在她的注目下审视了一下自己，很好啊，没有哪里不妥。
他握拳在唇边咳嗽一身，袁萌醒神，瞬间感觉脸颊发烫。
怎么回事？她对自己深表唾弃。
季温谦没发觉她的心思，走过来跟她说：“开了半天车，你应该很累。上去休息一下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还在因自己沉迷于他的外表而羞愧的袁萌，全然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当然也没注意到这样交代行程的对话有多暧昧，只走神地点点头，“噢”了声。
季温谦往外走出两步，突然又折返回来，他一把抱住袁萌，把人紧紧的箍在胸前。
袁萌：“？”
“我已经这么明显了，你好好考虑下？”说完，不等袁萌反应，他就走了。
季温谦离开后，室内很安静，袁萌回过神，眨眨眼，把水喝掉，上楼。
她确实需要睡一会，不然就会做出一些不受大脑控制的行为，比如刚刚对美色的目不转睛；比如她的身体对他离开前的那个拥抱的眷念。
午觉醒来，袁萌去了梅阿姨那里。梅芳在插花，见到她，很高兴：“回来啦，萌萌！来！帮阿姨看看。”
袁萌坐到梅阿姨身边：“我不懂这个。”
“嗐！我也不懂，弄给自己看的，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自己喜欢就行。”
袁萌浅笑，帮她递递剪刀和花枝，屋内好像没有其他人，她问：“小礼呢？”
梅芳减掉花茎：“他呀，作业写完，跟小区里的小朋友一起踢球去了。”
“哦！”
“那个给我。”梅芳指着满天星。
袁萌拿了给她，又拈起一只白玫瑰，在手上把玩，随意抚弄着花叶。
梅芳看了她一眼，提醒她：“小心手，有刺的。你这两天回去是祭拜你妈妈的吗？”
“嗯。”
梅芳看向袁萌的目光充满母性的怜爱，她欲言又止。
袁萌明白她的意思，先出声：“我没事。”这么多年了，她早就接受了现实。
梅芳放下手中工具，拍拍她的肩膀：“只要你不嫌弃，就把我当你妈妈。反正我早就把你当做我女儿了！”
袁萌笑：“嗯！在我心里，您就跟我妈妈一样！”
梅芳笑得温柔，她把最后几支花插进瓶中，再调整几处，左右端详。然后她把花瓶侧向袁萌：“怎么样？”
袁萌重重地点头：“好看！”
“就你嘴巴嘴甜！”
“我说的实话。”
梅芳拎来茶壶，给袁萌也到了一杯。她问：“那个券商工作的孩子，你真不喜欢？”
袁萌坦诚：“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好吧，不合适也不能强求。”梅阿姨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只是有些怅然若失，“还是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才行。你妈妈要是还在，应该也着急了。”
“……”想到妈妈，袁萌实在想象不出来她会是什么态度。她又想到昨天在妈妈墓前，跟她提过季温谦，想到得到她的帮助。而此时面对梅阿姨，她忽然觉得内疚，如果梅阿姨知道她跟季温谦的这些事，会不会生气？
见袁萌没说话，梅芳想该不会是她的话令孩子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吧，赶紧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