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许府
仿佛猜到她内心所想,许无视说:“你一定在担心李伺缘吧,我几乎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赢不了李零苑,他必败无疑。”
“不可能!”许莺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他会赢的,我相信他,李伺缘将来一定是位好君王,他作为北契国的储君,却毫不吝啬照顾我大梁国的难民,就凭这一点,他就该赢!”
听见这话,许无视好像被戳中笑点,不屑讥讽:“幼稚,得民心者得天下吗?你错了,在北契国可不一样,那是个极其残酷的地方,在那里,仁慈就是最大的弱点,尤其像李伺缘这样强大的人有此弱点更是致命!”
许无视继续说道:“倘若李零苑登基,以无辜百姓威胁李伺缘,以北契国先皇和李伺缘死去十几年的母妃遗体相要挟。你觉得,像李伺缘那样正直善良孝顺的人,他会不会乖乖就范?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李零苑是个什么样的人,许莺不是不清楚,她也不得不承认许无视说的不无道理,她自己也担心这一点。
“人,除了要有强大的本事,更要有强大的内心。”许无视说,“李伺缘空有一身本领,却从小在孤独的冰宫长大,极度缺爱的他内心脆弱不堪,像是个远远没有长大的孩子。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他固然可以过得很好。但他生在皇家,还是北契国的皇室。”
许莺辩驳道:“出生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难道他有什么错吗?善良正直孝顺有什么不对?心怀仁义有什么不好?错的分明是你,是你们!”
“你说的对,错的是我们。但,最终赢的,也是我们!”许无视说着扫视了下这府邸,问她:“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要让陈筑屠了许府吗?”
“因为你冷血!”
“呵呵,是,我冷血。”许无视听了她的评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还朝以来先是入狱再是制造许府惨案,除了消除赵辰重对我的戒备,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只有这样,我才能登上王座。你以为赵辰重是个仁义之君吗?他能坐上龙椅,也是我们这些老臣浴血拼杀给他拼出来的!”
“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许莺再无法忍受厉声骂道:“你已经着魔了,掉进了权力的魔窟深渊,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尽然屠戮自家府邸,你简直不是人,禽兽不如!”
“呵呵,我是疯了,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被你的母亲,还有如今坐在龙椅上那个狗皇帝!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数十年来征战沙场换来了什么?我百般疼爱视若珍宝的儿女,竟不是我的骨血,这就是我应得的吗?!”
许无视突然暴怒,一脚踹翻石桌,而后拔剑指向许莺,步步逼近。
许莺一边后退且反驳说:“纵然如此你也不该就此兴兵谋反,战争让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它们何错之有?”
“无辜?呵呵,我管他们是否无辜!苍天待我不公,我便要迁怒众生!让这瞎了眼的老天看看,激怒我许无视是什么样的下场!”
许无视说着已经动了杀心一剑刺向许莺的胸口,若非她反应快及时躲过必然致命。
她也再次真切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不再是昔日那个视她掌上明珠的父亲!
她也明白,她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不再选择逃避,同样拔剑,而后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只想见见母亲,我要带她走,还请许将军念在往日父女情分成全。”
许无视冷笑回应:“痴心妄想。人,你带不走,就连你自己也休想踏出这府门!送你入宫已是我对你的仁慈,你既然知道真相还敢回来,那就永远留在这吧!”
说话间,许无视已经持剑突刺,以前许莺只知他枪法一绝,如今才真切感受到他的剑术亦是不凡。
就凭许莺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抵挡,她艰难的招架着,且战且退。
可许无视已然不以君子自居,十数合拿她不下就直接吩咐手底下的守兵一起上。
面对起了杀心的许无视和众人围攻,许莺毕竟不是李伺缘又是初学不久剑招不甚熟练,不出意外的很快就败下阵来被打伤倒地,手里的云锦软剑也被夺去。
许莺被守兵摁住双肩押到许无视跟前,强按住她跪下。许无视把玩着那柄云锦软剑夸赞:“真是把好剑,漂亮而锋利,跟你一样。”
许无视蹲下身,捏紧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说:“莺儿,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了。说真的我还有点不舍得杀你,如果你要是我的亲女儿该有多好,可惜,你不是。不过你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吧?你跟你母亲一样,有两个男人那么爱你,你的大哥从小就格外照顾你宠着你,而今,李伺缘又对你那么好,你该知足了,不是吗?所以,闭上眼睛吧,很快就好,不疼的,下辈子投个好胎。”
说着,许无视抬起剑猛地挥下。
许莺吓得本能紧闭了双眼,耳边回荡的是一瞬间激起的剑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院子内传来一道悲痛喊声:
“不要——”
“不要伤害我的女儿!不要…不要…”
来人正是许莺的母亲白芮兰。在她呼喊那一刻,许无视倒也当真止住了手,那剑锋几乎贴紧了许莺的脖子。
许莺睁眼回眸,就看见母亲跪倒在院子门槛边被守兵死死拦住,拼命哭喊。
十多年来,许莺记忆里她每一次去朝慈庵见母亲,母亲总是对她很冷淡,话也很少,总是要她主动开口说起家里的事,说起城中趣事,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带去给母亲看,母亲也不曾露出半分笑容。
曾几何时,许莺甚至以为她的母亲就是个没有情绪的人,觉得出家之人都是如此,看透世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而今看见母亲为她而哭泣,这般激动。许莺顿时克制不住眼角的泪珠滑落,她有一点点的开心,但更多的是心疼。
其实她一直都感觉得到母亲是爱她的,只是很少对她表达而已。她也曾希望母亲能对她再温柔一点再爱她一点。
只有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母亲就一直在朝慈庵待着就好,不要为她而伤心,为她而下跪,哭泣…
白芮兰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许无视磕头哀求:“放过莺儿,放过我的女儿,我求求你了…她是无辜的,一切的过错在我,你要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母亲…”许莺哭喊着,挣脱守兵,就欲往院子内母亲处奔去,然而没走两步就被许无视一脚踹倒。
许无视怒瞪院子守兵斥责道:“连个人都看不住,废物!”
说着直接甩出利剑当场斩杀了一个守兵,其余人见状纷纷跪地求饶。
不过,就因为这样,却让白芮兰寻得机会,她奋力拔出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许无视!你放了我的女儿,你放她走,否则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许莺见状第一个吓得慌了神趴在地上哭喊:“母亲不要!”
而许无视也明显被吓到了,他终于有了一刻服软的架势,他妥协道:“别,别冲动…好…我放了她,芮兰,把剑放下,别冲动啊…听话…你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然而白芮兰此刻异常激动,歇斯底里咆哮:“放她走!你先放她走!”
“好好好,我放她走…”许无视说着立刻将许莺扶起,连带云锦软剑也还她手里,推着她往府外去。
许莺已然哭成泪人,再三回头望向母亲,心里万般话语却难出口。
母亲见她远去,竟露出一丝笑意,而后对她大喊:“莺儿!都是母亲的错,是母亲连累了你,对不起!你怪我吧,但你要好好的,离开都城,离开大梁国。不要回来,再也别回来了。去找你大哥,去找李伺缘,去找爱你的人,不要牵挂母亲。你走的越远,我才放心…走…走…”
在母亲的庇佑下,许莺平安出了许府。她眼看着府门关闭,只剩母亲的喊声在回荡。她多想再与母亲说几句话,可她不能,她多待一刻,母亲便要多为她担忧一分。
“母亲,等我,我一定回来接您!”她暗下决心,而后转身逃离。
虽然眼下许无视放了她,但许莺很清楚这不过是迫于母亲的压力,保不齐后面许无视还要再暗害于她。
她毫不犹豫便往雷水监的方向跑,如今都城已无她容身之地,最安全的位置只有灰羚羊身边。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许无视斩尽杀绝的速度和决心,她没走几步就被熟悉的身影拦下。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手持长刀的杀手,观其身形与城外火海所遇刺客完全一致。
而这一次,对方不再隐瞒身份,直接摘下面纱,其人正是陈筑。
陈筑对她面带笑意,而话语间却难掩杀机:“小姐似乎与将军谈话不太愉快,不过又何必这么急着走呢?天牢外太子亲卫搅扰,未能跟小姐多讨教几招甚是遗憾,如今,陈伯伯可不会刀下留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