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青沐提着行李箱，从电梯口进去的时候，车轮稍稍卡了一下。边上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伸手帮她扶了一下，青沐想了想，按照习惯给他道了谢。
虽然五条悟之前和青沐说了“如果不是学生的话，就不可以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帮助你”这样子的话，但是到最后他还是不忍心。
在办公室里，青沐低着头，夜蛾校长叹了口气。
“你入学的时候没有接受完整的考试，即便如此，你依旧让我惊讶。虽然临别之际作为校长应该说一些合适的祝福语，不过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夜蛾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青沐的肩膀，“那就让我最后祝愿你一次‘武运昌隆’吧。”
青沐淡紫色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她抿着唇，很轻地“嗯”了一声。
夜蛾出去以后，办公室里只剩下青沐和五条悟。白头发的男人弯着嘴唇，潇洒地靠在椅子上，他的食指在大腿上轻轻点了两下。
“欸？小林没有想要对我说的话吗？”声音听起来格外委屈，语调分明就是十七八岁的jk分别的时候常用的撒娇语气。青沐在心底想，自己要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要告诉他自己的大脑里到底对他产生了多少糟糕的想法吗？
青沐甩了甩脑袋，这在五条悟看来就是拒绝和他交流的模样了。于是青沐听到了五条悟的叹息，带着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虽然被拒绝了很不开心，但是还是得关心一下小林。”
五条悟伸手揉了揉面前小姑娘的头发，很宠溺地说：“谁叫我那时候和你说过‘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这样的话呢。没办法没办法，只好稍微多偏心一下啦。”
五条悟把那间公寓给了青沐。“暂时住在那里吧。”他这么说着，也朝门外走去。于是到最后，办公室里只留下了青沐一个人。微风从窗户口吹进来，把白色的窗帘吹起来又放下，沉沉浮浮的，就像青沐不安分的心脏一样。
“叮——”
电梯的提示音响了，青沐拖着行李箱走出去。打开公寓房门的时候，青沐的脑海里疯狂地生长出恶念来：想要软禁他……
当美好的情感消失以后，就只剩下了由爱意滋生出来的恶，像烈酒一样灼烧着她的心脏。
公寓很干净，虽然五条悟不经常在这里休息，但是这家伙仍然很勤快地叫家政来打扫卫生。
应该是放了柠檬味道的香氛，空气里带着很清新的味道，行李箱的轮子压着灰色的地板，咕噜噜地滚进了青沐之前经常睡的那个房间。置放衣物的时候，青沐拉开柜门，却看见了一整个柜子的冬季裙装，各种颜色搭在一起，像玻璃橱窗里摆着的一大盒糖果罐一样漂亮。
每一件衣服上都贴着彩色的便签纸。
“啊，这件很漂亮，给你买了。但是真希姐说，要多给你买几件，喂喂，我可是为你大出血了哦。来自：钉崎野蔷薇。”
“这种肉麻的事情，当然是那个笨蛋要求我们做的……但是，不管去哪里，都要记得想我们。来自：真希。”
青沐被眼前的东西定在衣柜面前，她后知后觉地跑向冰箱，打开门来。和她猜测的一样，冰箱里塞满的各种各样的食物，每一盒都有一张便利贴贴在上面。
“小林姐姐，就算不读书不工作了，也不能忘记好好吃饭。来自：虎杖悠仁。”这是贴在一盒手工肉丸上的。
另外一个时蔬上贴着绿色的标签：“别光吃肉，必须要摄入维生素和纤维。来自：伏黑惠。”
青沐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她拿起那一盒放在最中央的甜食，果然最后的落款是五条悟。
“致：我爱的小林。”
不是“亲爱”，不是“最爱”，不是那种让人模模糊糊会搞混淆的暧昧字眼。他明确地说了是“爱”。
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青沐就这样在二十岁的时候，措不及防的收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最温柔的礼物。
她翻开乙骨送给她的围巾，在不起眼的折痕里，用曲别针挂着一张小纸条：祝，一路平安，乙骨忧太。
也许在平常的日子里感觉不出来，但在这种时候，朋友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回忆里充满了温柔和信任。青沐靠着冰箱坐在地上，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开始品尝只属于一个人的孤独。
“老师——”虎杖挥着手朝五条悟跑过去，“你叫我们做的事情都遗忘完成了。不过，小林姐姐真的不当咒术师了吗？”
“嗯，大概是工作太累，所以辞职了。”五条悟摊手说道，“你们可要继续加油哦，咒术界的未来就靠你们了呀！”
虎杖愣了一下，随后非常捧场地举起胳膊：“那就带上小林姐姐的份一起努力吧！”
边上野蔷薇对伏黑惠吐槽道：“笨蛋总是有属于笨蛋的快乐呢。”
海胆头的男生没有说话。
“啊，有个电话。”五条悟按下接通键，“摩西摩西，哦，我之前说的特级咒灵药出现了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在守关人的提醒下「窗」特意加强了对那一条小巷子和周边地区的监控，在咒灵形成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所有相关人员。
五条悟收起手机，在思考了一阵子以后下了个决定。
“什么？！”真希表示强烈反对，“让一年级的三个去祓除特级？笨蛋你是吃太多甜食脑子被黏住了吗？”
“真希，待会儿我回来会抽查二年级的体术有没有倒退的。到时候你第一个来吧，怎么样？”无良教师威胁其学生类不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而且看起来还非常熟练呢。
“……笨蛋，来就来啊，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最后一年级生还是全部被抓去和特级咒灵打招呼了，辅助监督看到的时候格外震惊：“五条先生，这可不能闹着玩儿啊！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五条悟叹了口气：“你把我想成什么大反派了，随便把学生拉出去送死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个老师干得出来的吧？”
辅助监督擦了下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在心底默默吐槽。
“但是你现在不就是把学生拉出去送死嘛？”
“欸？！五、五条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读心啊？
五条悟歪着头说：“这种想法都写在脸上了，稍微收敛一下啊。”
“好、好的……”
于此同时，青沐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由于住得楼层比较高，她一眼就能看见不远处的逐渐放下来的「帐」。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进去的应该是虎杖他们三个人，在外面站着的是五条老师。
在某一刻，青沐很想出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压制住了这种欲望。
“那里出现的是特级咒灵。”
心底响起了守关人的声音，青沐不自觉紧张了起来，手掌按在了玻璃窗上，企图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只能看见漆黑的结界。
没事的吧。青沐在心底对自己说，那里可是有五条老师把关呢……
于是想要前往的心就又放了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青沐突然跑出了门，快到连拖鞋都没有换。她还穿着高专的制服，当她这样子跑在冬日的街道上时，过路人还以为是哪一个高中的孩子睡过了头，现在在拼命的赶路呢。
担心。好担心啊。
这种情感被抽离出来，恐慌占据了所有的思绪，青沐一边跑一边想，自己刚刚到底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朋友不重要，明明他们、他们写了那么多祝福给任性的自己啊。
冷风灌进喉咙口，铁锈味从鼻腔一直蔓延到肺部。穿着拖鞋很不好跑步，一连几次，青沐差点摔出去。那条小巷子距离公寓有一些距离，当青沐看见站在接口的五条悟的背影时，她感受到了「帐」里传来了巨大的咒力波动。
好像是野蔷薇的。
没事的吧？没一定没事的吧！
青沐跌跌撞撞朝五条悟跑过去，对方连头都没转一下，伸手一下子就拎住了差点飞扑跪倒在他面前的青沐。白发的男人看起来心情很好：“唷，出来遛弯啊？”
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的人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不会是这样欢快的音调。但是青沐还是很想哭，是那种情感无处宣泄的难受，是积压了很久的恐惧。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居然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五条悟看见她跑掉了一只拖鞋，光着的那只脚上有着细碎的划伤，脚跟在寒风里被冻得通红。
“就是突然很害怕……”
“怕什么？”
“怕看不见他们了。”
五条悟一下子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可以了，他敲了下青沐的脑袋：“我在这里呢，怎么可能会有事情？没能好好保护好学生，害得她要逃离学校逃离我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好了啊。”
“老师，我……”
“不用再叫老师了，”五条悟看着「帐」的方向，“试试看用别的称呼叫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青沐总感觉他意有所指。她想起来那张贴在甜食盒子上的便签：
「致，我爱的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