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假说龃龉影真景,温瑾误落单行遭暗算
“南边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庆平对着雨晃着扇子,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温瑾坐在暖炉旁,喝了口热汤。
“冬天晃扇子二殿下不冷?”
王子腾一个没忍住被汤呛了口,咳了好几声。
温瑾扫了眼他,随即垂眸又喝了口热汤。
庆平转身走了过来。
“自然是——”
到温瑾面前展颜一笑。
“冷的。”
说罢抢过温瑾手里的碗,也喝了口热汤。
“还是你会享受,冷雨热汤当真绝配。”
温瑾看着自己的汤被抢走也没介意,堂堂二殿下都不嫌弃他用过的碗,他还介意什么呢。
庆平喝了口热汤身子暖了仍旧晃悠着他那柄扇子。
“咱们还去驿馆住?”
温瑾问道:“驿馆和林府哪舒服?”
“自然是林府。”
“那就住林府。”
庆平笑了声。
“不避嫌了?”
“住得近查的更仔细,我是来监督你们的,查账用不着我。”
王子腾只在那默默喝汤,没兴趣同两人说闲话。
正说着,林如海进了屋。
“见过二殿下,郡王,下臣已将账册都整理到书房。”
“起吧起吧。”
庆平小扇子一收,又开始喝热茶。
温瑾看着林如海苍白凄苦的脸色也低头喝了口茶。
“林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林如海笑道:“下臣这病已是许多年了,不打紧的。”
温瑾放下了茶杯。
“我之前见林大人可并不如此。”
林如海仍旧笑道:“这几年确实比从前更重了些。”
王子腾也开了口。
“如海兄还是要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行了,既然林大人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先去看一看账册吧。”
庆平对林如海身体状况半点也不感兴趣,话说着便先一步往屋外去了。
王子腾被打断了话,心情更是不佳,这四皇子不过是个宫女所生,半点势力也无,不过依附二皇子活罢了,待到二皇子倒了自有他受的,心里想着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也跟了上去。
其实说是三人查账,可真正查的也都是各自手下的人去看罢了,如庆平所说他对诗书礼乐自然手到擒来,账本这东西还是第一次摆到他眼前。
但该在场还是要在场,庆平仍旧同王子腾一起去了屋里看着他同别人查账,独留林如海陪着温瑾在院里喝茶。
“多年不见,林大人这府中严密了不少。”
林如海笑道:“这还要多谢郡王多年前的提醒。”
“林大人怎么舍得将女儿送去外家独自生活。”
话题转的有些快,林如海愣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老太太催得紧,再者家中也确无长辈教养,便只能送去了。”
温瑾点点头,就见周安匆匆赶了进来。
“郡王,严伯快马赶来求见。”
温瑾起了身。
“林大人且先坐坐,本王去去就来。”
林如海自然起身恭送。
温瑾虽是走了,周安却留下来代他看着。
林如海安分的喝着茶,半点不敢打探温瑾的事,倒是周安先开了口。
“多年前周安对林大人多有无礼,如今正好给大人赔个罪。”
林如海当然不敢受,赶紧去扶他。
“周侍卫不必如此,当年也有林某的不是。”
周安身强力壮,林如海自然扶不动他,差点被他拽到地上,还是周安反扶了他一把。
“林大人为何身子如此亏空。”
林如海无奈一笑。
“这林某也是不知啊,缘不过是命。”
周安却是严肃起来。
“多年前我见林大人虽也文弱,却不至如此,况大人向来注重养生,如何至此。”
林如海微微愣了一下,却也没同他继续说下去,只道:“想是爱妻离世,悲痛之下伤了身子。”
周安微微皱眉。
“林大人万不可不顾自己,要多为林小姐考虑,今日前来求见郡王的严伯便同大人一般只有一女,年前许了人家,只待女儿成年便可嫁过去,却不想那户人家既要吃人绝户,却还对这女孩不好,急急的惦记着严伯的家产要害他。”
“哦?竟然如此可恶?”
林如海也皱起了眉头,只是没等周安再说什么,王子腾便走了出来。
“王大人。”
周安又朝他一礼。
“嗯,郡王去了何处?”
“家中龃龉追到了苏州,郡王前去处理了。”
王子腾微微皱眉。
“王府内竟如此混乱。”
周安无甚表情的回道:“主子多住宫里,府上无人打理。”
王子腾眉头皱的更深,他怎么舍得女儿嫁给这种既无根基不懂经营只会仗着盛宠目中无人的小子,只希望太上皇那边不要同意这门婚事才是好。
随后他又放宽了心,不打紧,太上皇那边同意也不打紧,如是他让这小子死在南边也算是为太上皇除掉一颗钉子,这样既解了婚约又能立下一功岂不两全。
如此一想心情便好了起来,仍是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郡王到底还是岁数小些,还需多学一学才是好。”
随后又露出个笑,道:“不过也不要紧,我家那女儿也同她母亲学过管家,到时自能帮上郡王几分。”
林如海却面露惊讶。
“子腾兄的千金竟是订给了郡王?”
王子腾微微点头刚张口却又被刚出来的庆平截去了话头。
“可不是,父皇一眼就看上了王大人家的小姐,当即就赐了婚。”
庆平晃着扇子就出了屋,衬着江南屋瓦倒也正相得宜是风流才子模样,看的王子腾心里怒气更甚,只想着待大皇子将二皇子扳倒便要让他好看。
“二殿下。”
周安朝他行礼,庆平轻轻点了下头。
“嗯,你家郡王呢。”
“正在前厅处理府上之事。”
庆平忽来了兴趣,坐到了石凳上,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府上出乱子了?快说来听听。”
周安笑了笑道:“倒也算不上乱子,不过让人听着着实是生气。”
“哦?”
庆平更是被勾起了兴趣。
“赶快讲讲。”
“是府上一位严伯的事,事得从多年前严伯还没来王府时讲,那时严伯虽家道中落,可脑子灵活,做了些买卖,日子也好过的很。当时他老家的一个老地主看中他的才能,便将家中爱女嫁给了他,夫妻俩称得上是鹣鲽情深,可多少年却也只得了一个女儿,偏是严伯母身子也不好,女儿还一点大的时候就去了。”
听到这庆平叹了口气。
“倒是可惜了,天下和睦夫妻本就没多少,偏这世上还总是有情鸳鸯难长久,无情怨偶总白头。”
林如海听到这话也是叹了口气,又是想起了已故的贾敏,心里愈发不好受起来,不过是此时人多不好公然落泪就是了。
王子腾敏锐的发现了这话里的严伯竟是同林如海有七分相似,又见林如海也感同身受顿时警惕起来,温瑾怕是没留什么好招,莫不是他们的计划被他知道了,他要用这事来拉拢林如海不成?
“快别说了,这般悲情岂不惹的人伤心,我们还是快去找郡王吧。”
庆平自然也不是傻的,他是不知道这周安说这事有什么目的,不过看王子腾这反映也知道怕是对他不利,他是庆睿的人,对他不利就是对自己有益,自然是要支持的,故而一笑,半点也没动弹。
“王大人急什么,小玖还在处理事呢,难不成这苏州城中也有王大人着急要处理的不成?”
这话平时说倒没什么,可他们此次是为查办贪污前来,这时着急处理事自然难免让人误会是否与贪案有所粘连。
王子腾笑道:“下官不过要去寻郡王罢了,二殿下莫不是怀疑郡王?”
庆平既不跳他的坑也不同他继续掰扯。
“没急事就坐着好好听故事吧,周安,你继续讲。”
周安扫了眼王子腾手背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只当什么也没听到般继续讲。
“是,后来严伯到了郡王手下做事,便要离了家乡替郡王四处奔波,家中女儿无人照看,那老地主家的老太太便把外孙女接去一起住着,又来信给严伯说心疼外孙女要把这女孩娶回去给她一个小孙子。严伯想着有亲外祖母的看顾,这女孩总是不会受欺负的,便同意了,两家只待两个孩子再大些便订下婚约,却不想这女孩却是进了虎狼窝。原是那老地主家早已没落欠下大笔金银,不过惦记着严伯的家财才要娶了这女孩吃严伯的绝户。”
庆平将扇子一收,一副怒容。
“竟这般可恶。”
周安也点点头。
“更可恶的是这老太太的孙子还是个花心的,不过长了副好皮囊到处拈花沾草,连男女都是不讲究的,那女孩在外家险些被生生折磨死,严伯发现端倪,那家人竟还给严伯下毒,意图强夺家产。”
林如海也气的不行,他也只一个女儿,此时听到这些便更是气的不行,只是刚开口还没说话便咳个不停。
王子腾可算截住了话头,赶紧道:“既然郡王已经插手了,事情定会解决好的,还讲这些做什么,白是生气。”
周安也点头笑道:“这是自然,郡王自是能解决好。”
心里也冷笑,不光能解决了老地主,也能解决了老贵族,一帮朝廷蛀虫,等着被下大狱吧。
庆平用扇子一下下敲着手心,浅笑的的让人看不清。
不过故事既是编的严伯自也不是为着这事来的,他带来的是皇帝要传的消息,忠顺王在澎州养私兵的位置找着了,就在绵延二百里的奇岩山,外面人只以为是土匪窝藏,实则是藏了五万私兵,山中有一铁矿,恐怕武器也是尽有的。
温瑾眉头皱了起来,本是说至多两万,怎么如今有五万之多。
“黛玉近日如何?她可有信给我?”
严伯愣了一下,不是在说国事,怎么又问起了林小姐?
“小人来之前林小姐仍旧平安,平日也并无人前去打扰,也没有给郡王的信。”
温瑾心情又低落几分,虽然早有预料。
“你且回去吧,记得同我师兄说,让他别忘了替我看顾好她。”
“是。”
温瑾见他仍旧还在那,开口问道:“可还有旁的事?”
严伯本在等他交代关于私兵的事,却不想自家主子提都没提。
“并无,小人告退。”
温瑾点点头,呆愣着看着外面许久,忽而起了身大步往外走去,黛玉既然想看雨中寒梅了,便替她看看,折一只给她带回去也好。
只是还没到那片梅林,忽而一柄冷刀就劈了过来,温瑾没有防备急忙侧身一躲,堪堪擦过皮肉,在肩膀留下了一道不深的伤口。
身边的侍卫就没那个福气了,脑袋连着脖子并半个肩膀被削了下来,血正好溅了温瑾满身满脸。
随之而来第二刀,第三刀,不知从何处又冒上来四五人,变成三刀六刀的接连砍来。
温瑾武艺自认还行,却也双拳难敌七八刀,更何况这拿着七八刀的还是练家子。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是找个空子就翻出了院子,却不想背后之人不知是过于周全还是过于了解温瑾,墙后也有几个拿刀的不知道等了多久,温瑾顿时收住了脚,踩着墙飞身上树往旁边一跳,滚上了房顶。
幸而这边动静不小,侍卫们很快便赶了过来,可这帮人顾头不顾腚的光往他这冲,他也只能一直便打边跑。
“格根哈斯。”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温瑾没功夫去想,因为忽从对面出来一阵剑雨,没错,一阵,剑雨,他只能翻身下了房顶,只是还没站稳就被廊下猛的冲出一个壮汉撞入了水中。
算无遗策,温瑾昏过去前,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