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王身死毒计成,吕校尉心苦真言出
最近京都出了件大事,长安王病重,卧床不起,皇帝悬赏万两黄金救治,每日排队去的人从皇宫门口排到城门口。
王嫣儿一口香茶穿过喉咙,满口清润,今日可是难得的喜日子。
一个个粉紫袄的小丫鬟跑进了屋。
“小姐!小姐!成了!”
王嫣儿将杯放在桌上,唇边带着浅浅的微笑。
“瞧你急得,哪里我就差这些时候听了,慢些说。”
翠雀长长的喘了两口气,面上仍旧带着喜意。
“长安王病症难医,已经身亡了。”
王嫣儿点点头,眸中也无惊讶激动,素来她想要什么,她父亲定会捧到她面前,从无例外,只是嘴边笑意仍旧变得灿烂了些。
“姐姐可满意?”
温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抬眼望去就见薛宝钗进了来,仍旧一身半旧不新的袄子,无半点与平日不同。
王嫣儿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携着她坐到了榻上。
“自是满意,还要多谢你替我筹谋一番。”
“荣辱与共,你我之间,早便如此,帮你便也是帮我自己了。”
薛宝钗说罢又看向莺儿,莺儿识趣的将手里捧着的盒子呈了过去。
“想着你这几日要日日闷在屋子里不得出门定要无聊,便寻了些精巧解闷的东西来给你。”
王嫣儿看了眼那盒中的东西,精美华贵,显是用心了的,便也笑道:“要不怎么母亲总夸你细心,竟是这等小事都想到了。”
薛宝钗也笑道:“还不是怕我这爱顽的姐姐闷不住性子,坏了事。”
随即又略有严肃的对她嘱咐:“我来的时候已是带了好些药材前来,如今便要开始装病了,万不可让人发现了什么,不然恐又出什么变故。”
王嫣儿点点头。
“好妹妹,你就放心吧,未婚夫病逝我自然要好好“伤心”的。”
姐妹俩相视一笑,眸中具是欣喜。
月亮高高的挂上了皇宫四方天的顶上。
庆缘丢了魂般在枯枝间游荡,梅红落雪,冷月悬空,孤影随风去,世间美玉已逝其一,人生知己已消半数。
皇帝独坐高楼,望着小儿子快折在雪里一般的背影,忽而想起了逝去的李明德。如何形容失去挚友?就好像灵魂缺了一角,也可说是记忆莫名被烤的焦黄,那焦糊味熏得人头脑发晕。
正月二十七,是天定让他们相识的日子,也是他亲自给李明德定的死期,没再见他一面,就地斩首,将他埋在了故地,就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座山头。
皇帝不愿再看,转身下了高台。
“张之福,去给小满送件狐氅。”
“是。”
“长安之事半个字不许传到文阁去。”
“奴才省得。”
太极殿里太上皇躺在摇椅上晃悠的悠闲,上次岁宴他已是输了一局,如今不得不谨慎,对于温瑾的事他仍然保持怀疑态度。
“同你说过很多次了,皇帝不是傻子,他很聪明,他出生前世上人共两千心眼儿,他出生后就变成了万数。以你们的蠢劲哪能就让轻易的弄死了温瑾,这事八成是个套。”
忠顺王坐在旁边,谦顺恭敬。
“父皇,皇兄已为温瑾赐了谥号,明平,追封长安亲王,三日后以亲王规格下葬,而且,十一也赶了回来。”
太上皇这才睁开眼。
“清曦那丫头回来了?”
“这倒真有几分可信了。”
他从摇椅上起了身。
“你且回去告诉贾政,让他派人手去墓边等着,待到皇帝的人埋完了温瑾就把他挖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可他已容貌尽毁,如何辨别?”
太上皇冷哼一声。
“这最是简单,他眸色比寻常人要浅上不少,浅水深潭的,看人的时候跟妖孽似的,让贾政把他眼睛挖出来送朕面前来。温瑾去过他府上,他为今听命何人还有待观察。”
“是。”
外头各个都怀着自己的心思,文阁里黛玉坐在烛火里一心翻着四大家族同甄家的来往账目。
旧贵族那么多,可若说谁与太上皇绑定最深那必然是甄家,四次接驾,这种殊荣也只有太上皇能给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舍得太上皇退位呢。
一个小太监又抱着一摞的本子过了来。
“尚书大人,这是薛家的账册。”
黛玉揉了揉眉心。
“放那吧。”
“是。”
紫鹃见她疲累走到了她身后帮她揉肩颈。
“姑娘身子本就不好,还是歇一歇吧。”
“需得在他同王家结亲前办完此事,不然他难免受此事牵连。”
没等紫鹃再劝,远处一个侍卫进了来。
“大人,五皇子来访。”
闻言黛玉眉头蹙起,这人自岁宴过后时不时的就来烦她,每次也不过分,坐坐就走,装的一副深情模样。
“请去前厅吧。”
“不必。”
侍卫没答话就被庆旻截去了话,就见他长发高束,一身琥珀色蟒袍,英气飒然的进了来。
“林尚书继续忙就是,本王在旁边就行。”
没等黛玉起身行礼就自顾的找了个座坐下了。
黛玉仍旧起身行了礼,开口问道:“五殿下所来何事?”
庆旻看着她,眼里尽是笑意,模样很是温柔。
“一解相思。”
黛玉却毫无反应,如此的话语这位五殿下已是说了不止一次了。
“臣还要忙,殿下自便。”
说罢,又继续查她的账本,账册乃是机密要文,庆旻便是有皇子特权进的来这文阁也只能老远坐着近不得这账册,倒是给她了一片清净地。
“尚书大人可是好些日子都未出文阁?”
“臣公务繁忙。”
庆旻浅浅一笑。
“暖房的桃花开了,一起去看看吗?”
“臣公务繁忙。”
“外面晴了好几日,可惜外面风吹不进文阁,尚书大人感受不到多是可惜。”
黛玉从帐册中抽出神去看他,金冠玉带的,倒也是个英气少年郎,眸子里再带些春风钟情,倒也是个惹人倾心的主,就是心眼实在不好。
“不必了,这文阁倒也没那么严实,该臣吹的风必然会吹进来。”
庆旻看着她清艳的眉眼,脂粉依旧,环佩叮当,一身绣花的衣裙让这木头楼里的时间都比外面先到了春日,可偏偏这美人手持并非诗经文集,而是账册,领着皇命,当着官职,连他都得恭敬一声林尚书。
庆旻失笑点头。
“林尚书果真与寻常女子不同。”
“涂脂抹粉,读诗刺绣,世间女子看小家账册,臣幸得赏识看大家账,也无甚不同。”
“正因如此,林大人才是与众不同。”
忽而一个侍卫跑了进来。
“王爷,陛下传召您过去。”
庆旻将视线又移回黛玉面上,笑道:“父皇当真是倚重你啊。”
黛玉起身行礼送他。
“陛下传召,必是想念五殿下。臣恭送殿下。”
庆旻知她烦自己,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黛玉坐回桌前,目光看着账本微微出神,皇帝若是瞒她必为两人,一是她父亲,二是温瑾,只是不知这两人谁出了事。
京都一连几日晴天,可奇岩山却一连下了好几日雨雪,彭州靠南,便是冬日也是少有雪花的,何况如今已是三月春初,可奇岩山地势高,雪却是不少,在加上山路陡峭,营地的人被困在山里已有半月。
外面雪呼呼的刮着,半个人影都没有,便是看守的士兵也只留了两个瞭望台的。
吕朴坐在账内看书,忽的听见兵器架穿来响动,转眼望去就见一个士兵从他床的床底下爬了出来,目光一愣立即抽出宝剑悬在那人脖子前。
“小将军要杀本王?”
吕朴仔细的看着地上那人的脸,好半天才认出温瑾,立即扔了宝剑跪在地上。
“末将无知,竞对郡王无礼。”
温瑾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他在吕朴床底下待的太久,浑身都麻了,偏这吕朴武将脑袋,都没把他扶起来就跪下了。
“没事,起吧起吧,我是来问点事的。”
“末将有罪,不敢起身,郡王问就是了,末将定然知无不言。”
温瑾也不跟他轴,拍了拍身上的土,扯了个板凳坐下。
“吕校尉如此是何错之有啊?”
吕朴头埋得更低,沉闷的声音透过他的后脑勺。
“末将受人利用把手下的将士们带入了叛军营。”
“哦?”
温瑾拿过了个橘子掰着,军营实在辛苦,吃口甜的奖励下自己。
吕朴心里苦涩。
“这奇岩山是忠顺王藏的私兵,末将在这便是叛军啊。”
“吕校尉如何被从北境调来的?”
吕朴顿时露出怒意,猛的直起上半身。
“是曹齐,他每三月便从北境军营送一百人来这,只恨我当年眼拙被他所骗,竟是成了这叛军一党!”
温瑾笑道:“曹副将乃是镇北将军义子,如何会做此事?”
“郡王不信大可去查北境军营的人数,末将绝不敢说谎啊!”
吕朴实在着急,他如今身在敌营最怕的便是被人误会。
“可便是真如你所说,这曹副将也只能调走最普通的士兵罢了。”
“那吕校尉呢?为何会到这来?”
一瞬间吕朴的脸色便灰败下来。
“末将,末将实在是猪油蒙了心。”
温瑾点点头道:“怎么个蒙法?”
吕朴叹气道:“自五六年前见过郡王一面末将便决心追随,故而当年郡王前去伐北末将亦前往,只是郡王身在敌营卧底,未能相见,末将在北营并未被重用,自以为一身武艺无处可用,便听了曹齐的鬼话,意图来了南边意图建一番功业再寻郡王。”
“吕校尉又为何觉得这是叛军营啊?”
吕朴苦笑。
“之前郡王在苏州遇刺,当时那阵箭雨,便是末将带的队,只是当时不知我们要杀的竟是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