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诡村
第十章佝偻诡村
院子的木门自程曼曼冲出去之后便在眼前消失了干净。
一如之前，白子离在南通村白家见到的那样。
果然，那烙了白岚姓名的命簿，出自这个异界。
院门没了，没了门这院子出不去孟千余便爬了墙，试着看。可不想前脚刚翻，后脚便是又回了来。
孟千余满脸不可思议，他看了白承恩，道：“不是吧？”
安慰地拍了他的肩膀，白承恩指了指已经往屋子里走的自家祖宗，道：“走吧歇着去。既然那程曼曼专门提了那晚上的什么篝火晚会，等天黑，说不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院子里一共有四个房间，白子离进了头一个，关上了门。
房间里整齐简约，桌椅木床一应俱全，甚至还备了套衣服。
来到床头，白子离伸手摸了那被人折好放在床头的衣服，只看一眼，便换了去。
白色旗袍的下衩开到了大腿根儿，往里瞧，裙摆下俨然是她那没脱的裤子。白子离只将这衣服拢在外头，穿好后便开了门躺在了院里一矮椅上。
男人没进房一直在院子里守着，白子离瞧了他一眼，伸手喊了人过来：“站着干嘛，坐。”
低了头轻声应了句，男人就着挨着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白子离转头看他，只见男人一如初见时的打扮，黑漆漆包裹得严实，木木的，但看着却莫名的多了些可爱。白子离歪头看了一眼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似是漫不经心的闲聊，她笑着问道：“这事儿，白岚是怎么跟你说的？”
眨眨眼，男人看了回去，道：“她给钱，雇我这一趟保护你。”
“哈？”
有想过男人是白岚安排给带路的人，有想过男人是白岚安排监视她动向的人，但白子离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白岚花钱雇来保护她的，而且还是一次性的。
有些吃惊但白子离面儿上不显，她似是颇有兴趣，再问：“白岚给了你多少？”
眨眨眼，男人道：“五十。”
“五十万！？”
孟千余的声音简直收不住，在跟着白承恩进了屋一起发现了程曼曼准备的衣服后，两人便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里换了去。可当他刚换好出来，不想，最先听到的却是男人嘴里报出的惊人价格。
眼里的震撼暂时抹去了他心里对男人的忌惮，三两步奔了过来，他一手抓在了男人肩膀上，情绪激动地问了一遍：“你说，白岚花钱请你保护白子离，就给了五十万？”
孟千余惊异的声音连还在房间里的白承恩都听得一清二楚，换好了一身白色长衫，他推开了房门走过去问道：“五十万怎么了吗？”
孟千余还激动着，男人没回他，他也没回白承恩，只是手下又摇了摇男人的肩膀，再问道：“大兄弟，白岚真的只花了五十万吗？”
看着孟千余抓着男人肩膀乱摇的手，白承恩突然反应了过来，咽了口水。他后撤一步，绕开两人闪到了白子离身后，端了把椅子，挨着她坐了下来。
男人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那一身冷气却不是假的。
白承恩不禁纳闷儿地看着孟千余，心想，这孟千余不是先前还这么怕这男人嘛，怎么这会儿上手上得这么快。
摇了半天也没得到人回答，孟千余突然脑子一清醒，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僵在了原地。
他，他好像，对人动手了。
冷汗“刷”的一下便冒了出来，打了个寒颤。孟千余这会儿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他僵硬着转了眼珠，想要偷偷地去看男人的表情。可男人黑帽子戴着，黑口罩遮着，什么都看不见。
气氛越发沉寂，孟千余的汗打湿了后背，他的腿软得不像样，就在他以为男人会翻身而起一把把他折断扔出去的瞬间，男人动了。
既没有把他扔出去，也没有把他懒拦腰折断。男人只抬了头，似是没有任何怒意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孟千余的胆子到这儿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物极必反，这会儿得了回应，他竟然意外地似乎是没这么怕男人了。
虽然男人吃人的阴影还是抹不去就是了。
摸了把椅子，孟千余本想就挨着男人坐下继续问他，可就在他弯腰准备放椅子的瞬间，他看到了坐在男人身边的另外一个人，白子离。
就一把矮椅，白子离竟是能完全地锁着躺在上面，面儿上依旧是一派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淡然样儿。
白承恩和男人一左一右，那白承恩就算了，这白子离本来就是他妹妹，挨得近点儿没什么。但男人不同，在白子离身边坐着也就算了，可他那看着似乎是微微往那头倾斜的角度，倒不像是单单坐着，反而像是刻意挨着。
回想起之前白子离又是给了男人一指，又是接了男人一身血污吃人心的场面，孟千余手上动作一转，直接将椅子放到两人前面，既挨着白子离又离男人不远。
他大着胆子再问了一遍：“那个大兄弟，你摇头的意思是，不只五十万对吧。呼，我就说嘛怎么可能……”
孟千余还没说完，男人低沉的声音却是打断了他的猜想，道：“不是五十万，是五十块。”
孟千余：“！？”
不只孟千余，白承恩的眼睛里显然也有了些惊讶。
听了男人嘴里那廉价到不能再廉价的工资，白承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在大学里送外卖的工作，一单五毛一块的，钱难赚极了。莫名地，他对男人加上了同病相怜的滤镜，倒也是没那么抵触了。
而孟千余震惊之余，他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竟然直接一个起身站了起来，摇着头扯着嗓子，痛苦地哀嚎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次我家老头子光是请你们方家派你来探路就花了两千万！怎么可能白岚只花了五十就能请你保护人？你一定是在说谎！这绝不可能！”
虽然白承恩理解孟千余的震惊，但他还是决定说句公道话：“不是，虽然我也觉得这五十块比起两千万确实是少得有点儿过了。但是孟千余，这收钱的是他，他自己说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激动？我能不激动吗？”孟千余伸手指了自己，一脸憋屈，道：“这次我们孟家出钱请他的可是我。两千万！两千万啊！别人只花五十块，而我整整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这么没了！？”
孟千余眼里的悲痛惹人怜惜，但听到这，白承恩却是歇了安慰他的心思，闭了麦。
好家伙，他有什么资格心痛别人，他心痛他个屁。人家一个月零花钱的零头都比他赚得多，滚蛋。
男人第一次有些莫名地看了看狂怒中的孟千余，似乎是不明白，道：“不是两千万，是两百。”
“你，你什么意思？”
孟千余被男人突然的话震在了原地，他感觉自己脑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晕得很。他继续道：“不是大兄弟，我没太明白，你是说我们孟家花了两千万给方家，方家就给了你两百？”
孟千余这话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本以为是无稽之谈，可当他看到男人点头的动作时，下巴简直都要被惊掉在地上。
见人似乎有些迟钝，男人想了想，随后掀开了衣服，从里面夹层掏出了三张折好的钱币。
两红一绿，摊开一看，两百五。
白承恩眼里的同情愈发深了，隔着白子离他不禁伸了手，拍了一把男人，安慰道：“哥们儿没事，钱难赚屎难吃，懂得都懂的。”
饶是信誓旦旦花了两千万的孟千余，这会儿看着面前明晃晃的三张钱币一时也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看着男人像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不禁心里对他也生出了一股同情。
三个大男人，一个感同身受是被压迫得同病相怜，一个付了巨额却得知服务他的人竟然只得了鸡毛，还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如此，三人间的气氛竟是莫名地，和谐了几分。
叽叽喳喳的两个小朋友没了话，见着小心翼翼折了钱想要往内兜里塞的男人，白子离轻轻笑了声，起了身淡淡道：“等等。”
说罢，白子离伸了手在她那裙下裤兜里摸着什么，只听“欸”了一声，她竟是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十分喜庆的金红相间的红包。
这本来是过年白子离给白承恩准备的，但这会儿，她想先给这个小可怜。
看了一眼身边显然知道了什么的委屈巴巴的白承恩，白子离摸了他的头，安慰道：“乖，回去补给你。”
回了头，白子离笑着，拉了男人的手便将这红包塞进了他的手里，道：“新年快乐。”
男人看着她，一双小鹿似的漂亮眼睛里模糊着像是有了水光。
突然，他猛地低下头用帽檐遮住了眼睛，一双假白的恐怖手紧了紧，有些颤抖地将这白子离塞到手里的红包，小心地塞到了之前那放了三张钱币的内衣兜里。
红包刚从裤兜里拿出来，上面还留有白子离的余温，贴着衣物，很暖。
男人抬了头，定定地看着白子离，似乎在笑。他说道：“谢谢你。”
声音依旧是木木的，但比起之前听起来却是软了许多。白子离浅浅笑着，躺回了椅子上，摆摆手道：“不用客气。”
院墙上挂满了灯笼，随着日落竟是自主亮了起来，明晃晃的，照了整院。
夜有些深了，索性院子里不冷，四人便也就没回屋，只就着椅子在院子里坐着等。
手机依旧没有任何信号，联系不上孟老爷子他们四人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是等等看。见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孟千余不禁有些忐忑地咽了咽口水。
那程曼曼说，村里晚点儿会有篝火晚会，可这都快到凌晨了，这院子的门却还是没出现，院子外面也依旧是半点儿动响都没有，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屁股坐得有些麻了，孟千余没忍住，看着白子离问了嘴，道：“妹妹，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四人里，白子离看着是最镇定自若的，那白承恩听白子离的，男人又是被派来保护白子离也是听她的，自然，孟千余也随了大众。
说时迟那时快，听罢，只见白子离眨了眨眼，伸手一掐一指，道：“就是现在。”
随着抬手瞬间，孟千余没有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了十二点零一分。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原本消失不见的院门，竟是突然现了身。
血红大门不似白日里见到的那样，这会儿竟像是被人浇了血，哗啦啦地往下流。
见着没人动，白子离便第一个起了身。
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在示意完几人不要出声后，白子离带着他们上了前，一手摸到这像是长了血肉凹凸不平的恐怖大门。
推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