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隈儿如今心理脆弱得很，被他一吓眼泪又哗哗而下：“周美人最后那段时日，马婕妤还让我盯着穆小姐在春棠宫的一举一动，给她回报。”

穆双安皱眉：“她为何让你盯着我？”

隈儿哭道：“马婕妤说，周美人去了，律皇子是个皇子，接下来由谁抚养，宫里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律皇子与穆小姐最好，定听穆小姐之言。马婕妤想抚养律皇子，怕穆小姐说她的坏话，有所考量才让我盯着穆小姐的。”她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陈贵嫔当时也是将算盘打到了她的身上。

几年前，皇帝就一年里有半年都在卧床，这几年身子越发不济，宫里孩子稀少。所以楚美人得了龙胎，皇帝几乎乐得失态。毕竟以他的身体状况，能生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是以如今有了一个失了生母的，便成了待抢的宝贝。

隈儿又哭道：“马婕妤入宫多年，未有生养。总叹自己终生无有依靠，她既盼幼儿，又心有童趣。前些时日我去她宫里，还见到婕妤娘娘扎了好大一个灯笼。”隈儿搜肠刮肚，只想证明马婕妤不是坏人，那她让自己盯着穆双安自然也不是想行什么坏事。

上官凌眉目一凛，问道：“你说马婕妤做个好大的灯笼？可在灯会上见到？”

隈儿一愣，摇摇头：“没有。娘娘说只是做着玩的。”

见上官凌低头沉思，不再发问，穆双安才又道：“采买物件之事，马婕妤身边伺候的人不少，为何找上你？”

隈儿颤颤抖抖道：“奴婢，不知。奴婢刚进宫时，马婕妤还只是才人，奴婢当时在她身边伺候过一段时日。后来虽调到了周美人宫里，但与婕妤娘娘常有来往。她给我银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奴婢便办了。”

蒋蒙手不停的记着，冷哼一声：“她每回找你时，可有旁人？”

隈儿摇头。

蒋蒙冷笑道：“不是大事，却未必不是坏事。偷摸鬼祟，她怕用了身边的人，一旦出了事，就难摆脱嫌疑。况且她是主子，你是别的宫的奴才，真出了事，你又没有证据，还不是她说了算。”

隈儿这看来问不到太多信息，马婕妤很是谨慎，人证物证皆没有，自然攀扯不上她。

从监牢中出来，上官凌道想再去寻香殿看看。蒋蒙指了指手上的文书，道：“你二人去吧，我得先行回去将隈儿的口供记档。”

穆双安并上官凌二人并肩来到寻芳殿，原本的寻芳殿人迹难寻，破败得很。今日的寻芳殿虽还是破败难看，但数十步一岗，人不少。

守卫的禁卫军都认识他二人，晓得是来查案的，未有多问，便让他们进去了。

穆双安之前在卷宗里仔细看过事件描述。也曾听人绘声绘色说起寻香殿的灵异奇事。在众人口中，这是一个极其晦气的地方，每一个住进寻香殿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导致到后来，此地再无人敢住，就此荒废下来。一个荒废的，死过好几个人的地方，正是灵异故事最适合发生的地方。

穆双安看着远处暗色的云霭，道：“在本就晦气的地方闹鬼，很符合人的心理，亦会传播得又快又广。”

上官凌道：“这幕后之人定是个宫里经久的老人了，寻芳殿的事已多年未曾提起，如今又翻了出来。”

上官凌指着前方一处平台，道：“那里就是他们说看到状似冗儿的鬼歌舞之处。”

穆双安几步就迈了上去，腾转挪了几步，顿觉逼仄狭窄。

上官凌在原地站了半晌，招呼双安转身往寻香殿门走去。

寻香殿破败已久，夜间看来阴森诡秘，白日在阳光下更显凄凉沧桑。破旧的门上虽贴着随风摇晃的封条，但旁边的窗棂中的棂条已所剩无几。

上官凌伸手用力一推，一扇门吱呀呀的开了。

两人抬步入内，穆双安道：“我未在卷宗上看到关于寻芳殿内的搜查记录。”

上官凌道：“之前只是在殿前平台巡查，这殿里又晦气又破落，无人愿意来。只是那日那两个外院的太监在堂上说，常有宫人说见到寻香殿有黑影。黑影，许就是在背后装神弄鬼之徒。”

穆双安点头道：“想来他们准备了良久。宫里人大多见着此处都绕道走，正合了他们心意，便是弄出了些许动静，也无人敢上前查看。”

如今是白日，窗户连棂条都没了，殿内白晃晃，采光甚好。一眼望去，凌乱得很。

他二人仔仔细细地在殿中查看，想找出些痕迹线索，只是这殿内实在是长久未有清扫，废弃杂物多不说，一动还灰尘扬天。线索没找到，倒是两个人被呛得咳嗽不已。

对视时，两人皆面色酡红，泪眼汪汪。

上官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红，道：“这里头太脏，”自己心里也挺脏，他低下头，不再看她，“要不，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找找，若找不到便算了。”

穆双安倒未觉出他的异样。也没听他的，只低头翻找，终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双安在一堆杂物底下，发现一件物事。大喊：“上官凌，你快过来。”

上官凌闻言几步走了过去，探头一看，竟是一小块碳。

“这是银骨炭，”穆双安拾起来，“耐烧不爆，且烧起来没有黑灰，是上等的好碳了，宫里只有美人以上的位份的美人才能使用。”

上官凌接过捻一捻：“这碳脆而不散，且面上看着相对干净，应是不久前刚放到此处。”

上官凌扒拉开旁边的一些杂物，果然地上有些灰黑的痕迹，想来先前此处应该放了一些银骨炭，只是后来他们在收拾的时候，落了一块而不知。

两人说话时，天上想起隆隆之声，天色亦暗了下来。走出寻香殿，上官凌道：“又要下雨了。”

穆

双安抬头看着天空乌云翻滚，道：“这几日夜观星象，五星犯守水位，辰星入天江，天下以水为害。司天监已报圣上，近日多大雨。各地均需早做好防范。”

寻芳殿实算不得好地方，未防天雨留人，两人速速出了寻芳殿往回走。走到分叉路时，上官凌要送她回庆桂阁，双安拒了，只叫他自己赶紧回去。果然两人回到各自屋中不久，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桌上放了一张小信笺，静川笑道：“前两日小姐做了个小玩意给律皇子送过去，两人又玩了一阵，律皇子方才叫人送来说是看了些小笑话，特录于纸上，送来搏小姐一笑。”

穆双安莞尔：“律儿有心了。我近日实在忙得狠了，倒是有些忽略他。”

外间大雨滂沱，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