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毛绒绒和滑溜溜
第四章
在第一次约会结束后两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或许是对于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络，也陆陆续续在之后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约会。双方都很明确两人之间的关系，倘若相处不合适就及时止步，而如果都觉得舒心，那么就可以更进一步地接触和发展关系。这是很应该坦然的事情，无论是男女双方或者是她们的家庭都默认是以结婚为目的安排的相亲。
现在已经大半年过去，家里长辈眼看着段尔度找了个人类青年处对象，并且还处得风生水起，也觉得这一次家族里最叫他们发愁婚事的小兔崽崽或许真的有了着落，一个个摩拳擦掌，暗搓搓地想着要好好筹备兔族晚辈的婚事。
“结、结婚？”段尔度瞋目结舌。
“怎么，高兴傻了？”段追风斜眼，心想着这小耳朵肯定激动坏了。
“不是……”平日里口若悬河的家伙难得卡壳，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会不会有点太、太突然……”她磕巴了一下，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突然个什么！”段追风表情顿时一变，横眉冷对怒道，“都多久了！还不结婚你还想再干啥！”
“要不还是再等等——”
没等讲完，段追风狠狠敲她的脑袋，“还等个球球哦，再不抓紧点时间你这辈子就别想嫁出去咯！ 就今年！你这辈子最后一朵桃花晓得伐！错过了就没得了！”他高声喝道，几乎可以媲美商场跳楼甩卖时的声嘶力竭。可以想见对于孙女吊儿郎当、得过且过的样子多么不满意。
段尔度被他训得毫无抵抗之力，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的死样子。
她也听说过这么一回事儿，这已经成了老传统，家族里最热心小辈姻缘的长老给每只兔子在成年前都要算上那么一笔，轮到她这儿，批语便道她的姻缘，此生便仅是可怜的那么一场，且正正好是应在了今年。
若是走过、路过、紧接着浑浑噩噩错过，那么这辈子便要当个孤寡老兔。因此爷爷他们更加为她操心，一整年都在和她念叨个没完，焦心着这时光匆匆过，恐她的桃花从此一去便不回头。
可惜再如何操心也无济于事，她的原形不讨喜，也是因此在兔族新一代男崽之中一直也没能寻觅到良配，这叫长辈越发忧心。幸而今次及时调转枪头开辟了人类相亲市场，更幸的是头一次试水便大获成功有了一个目前相处较为稳定的相处对象。这怎么能不叫段追风他们欣喜若狂呢？如今的催促也是情有可原——虽然她并不大相信姻缘长老的算法。毕竟他的数学学得实在是太差了！
但即便如此，她因着长辈的种种担忧也实在无法再继续抬杠下去，便顺理成章地应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爷爷一脸的欢天喜地，乐滋滋地呼朋唤友，招呼着族里亲近的长老去商量。
她伏在窗台前，窗外细雨如丝，雨水落在盆栽的花叶上越发显得清亮色彩鲜明。悄悄开了半扇窗门，她探出手去接，手心便感知到那落下来的凉丝丝的雨。
段尔度瞧着手心汇聚起的雨水发呆，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揪着自己毛绒绒的耳朵瓣在手上打着转儿。
不知道周衍微会怎么想？会和她一样吃惊吗？毕竟也没有相处太长时间。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心里嘀咕，想着对方连她到底是个什么物种都还没弄明白呢。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相亲对象会是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她默默地总结，莫名地为此有些惆怅。
又忍不住想得更多一点，想到她们这样一来算不算是骗婚？她一下子挺直了身子，打了个激灵，猛然发觉这么干好像有些不太好，她担心会不会被拉去审判。于是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她低头，拿过手机打算发短信找人咨询一下这个问题。
“白菜白菜，你可在？”
“咋的？有事说事，别墨迹。”收到短信时正在棚子里干活的白彩彩回复道。
“我想问一件事，我有一个朋友她要结婚了……”
“嗯？？？你要结婚了？”白彩彩虎躯一震，差点没把水桶给打翻了。
“是我的一个朋友。”段尔度坚持。
“胡说八道什么，你哪里会有朋友。”
“……”段尔度决定无视这个打击，“我的朋友要和一个人类结婚，而那个人类不知道她是兔族，她担心……”
白彩彩摸了摸下巴，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婉约的心态，秉承着细心揣测大胆发言的要点，“担心被举报？”
“？？？”段尔度大惊失色，急忙问，“后果很严重吗？”她还年轻，结个婚，还不想被抓。
“还好还好，问题不大，如果那个人类结婚后发现真相要举报你，你就去妖妖局及时补个检讨书就行了，很方便的。”白彩彩坐下喝了口茶，接着打字劝慰，“这种事情我特别有经验，你放心结婚就是了。”大不了出事了及时止损离个婚也来得及。
段尔度盯着手机，看着对面白彩彩身经百战的口吻，心情突然复杂。她们难道不是同样都是高贵的胎生solo吗？经验从何而来？
不过她细想来也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不然的话爷爷他们不会一声不吭不知道提醒她。这么想着，她舒了一口气，然后退出了和白彩彩的聊天界面。
手指划了下屏幕，眼睛不自觉地看着周衍微的头像。两个人的对话停留在昨晚的互道晚安。
虽然目前是默认了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听爷爷也有提到已经和另一边沟通过了意向，但即便如此，段尔度还是觉得这时候应该要再和周衍微确认一下。
刚点进去，就看到上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
她的动作跟着便顿住了。
她打算稳重一点，再等一等看周衍微要说什么。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对方发来一条消息，“愿嫁我吗？”
段尔度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在向她求婚？还是在委婉地嘲笑她恨嫁？她想了想相处下来周衍微的表现，觉得对方的意思应该是前者并深以为然。当然，对周衍微表现的总结主要是总结了他的脸。
总之她十分爽快地回复了他。
“没问题。”
害，她就是这样朴实无华的脸盲型颜狗选手。
她抛开手机，飞快地甩了脚上的拖鞋就往床上扑了上去，然后咕噜噜地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打了几个滚。
趴在床上，她晃悠着脚丫子，捧着脸，无意识地扬起笑。
***
好像，还不赖。 ——段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