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29
颜未舒回到家，发现空空如也。
纪兰回公司已经不止一个月，平时事务繁忙，她不会回家，为此颜晓羽高兴得不行。
颜承泽倒和她不一样，不管多忙，却和以前不一样，有空就往家里跑。
两人对女儿的关心，好像也不胜从前。
颜未舒上一次和纪兰通话，好像是七天前。
学校发生的那些事，他们都有初步了解，但是由于颜未舒和那些事扯不上什么本质关系，他们也就不是很在乎。
颜未舒问颜晓羽：“你就不担心爸妈的感情吗？”
“啥？”这让颜晓羽莫名。
“他们要是真像我说的，打算离婚？”颜未舒语气不算随意。
颜晓羽倒是想得开。
“以后财产有我一份就行。”她乐得好像她爹娘真要离婚瓜分财产一样。
“那你放宽心。”颜未舒翻她白眼，“你想跟谁？“
“跟妈。”颜晓羽基本没有犹豫。
颜未舒松了下心。
“不过我快成年了，谈不上跟谁了。日后好像靠自己了。”颜晓羽突然的成熟，让颜未舒震惊。
“以后开家小店，做做生意。”颜晓羽继续说。
“不打算继续上学？”颜未舒知道她上辈子可是出了国留学的。
“姐，我不喜欢读书。”
颜未舒的心又茬了几下。
上辈子颜晓羽出国，原来不是遵从本心的。
“不管是国内也好，还是出国留学。我打小就不爱读书。只是因为爸妈期望高，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一直读，以后也会上个好点的大学，但那也到此为止了。”她继续说着。
阳光照得浅，落地窗都显得多余。
颜未舒把帘子拉上。
颜晓羽的成绩不差，颜未舒不知道是什么转折，让她告诉自己这么多心里话。
“姐，你呢？”颜晓羽反问。
“遗憾的说，我现在没什么目标。”颜未舒实话实说，她回来后唯一的目标，就是让季阳译好好成长。
现在，她也希望颜晓羽能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向前走吧。
“姐，你写的短篇小说，挺好看，可以继续写下去。”
颜未舒一听，口里的水都要喷出来。
“你偷看我东西？！”
她确实有写过几篇几万字的小说，言情、科幻、惊悚都写过。但那也是上辈子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重生到现在，除了前阵子的文案工作，她还没有写过小说。
颜晓羽一听要遭，赶紧跑，边喊：“那天不小心翻到！不是故意偷看！”
“颜！晓！羽！”
——
颜未舒只是去了一趟颜承泽的公司，没想到遇见了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这比她撞见她表姑和颜承泽偷情更要震惊。
颜承泽的办公室坐落在写字楼的第十层，公司门口的保安认不出她是董事长家的大小姐，原先还不给她进。
是颜承泽身边的张助理买完咖啡回来，刚好遇见。
“谢谢你啊。”颜未舒对他说。
电梯在升，张助似乎在冒汗，回她：“颜小姐客气了。”
“叫我未舒就行。”颜未舒回个笑。
张助点点头，瞟她一眼，又问：“喝咖啡吗？”
颜未舒摆摆手：“不用。”
张助又尴尬地扯一下嘴角。
“我爸他忙吗？”她问。
“还好。”
一路上，颜未舒遭了不少人的目光。
大多数是好奇。
颜未舒很少来他公司，基本上不来。认识她的人自然不多。
到了办公室，门还没开，颜未舒就看到陈主任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
“陈……主任？”颜未舒圆了双眼。
“好久不见。”陈主任倒是很自然，说了这么一句，让颜未舒摸不着头脑，就没留背影。
颜未舒走进去，颜承泽看着他，脸色沉重。
“你这些天在学校，没少惹事啊。”还没走进去，颜承泽就给颜未舒一句冷浇头。
颜未舒缓口气，思前想后没想明白，就算真是为了她的事，她这个爹也不用大动干戈把陈主任请过来吧。
“你和她说了什么？”颜未舒走到他面前，几乎是质问的语气。
颜承泽冷笑了一下。
颜未舒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东西拿了很久，丢了过去。
玻璃桌震了一下。
那是纪兰让颜未舒拿给颜承泽的东西。
什么东西不知道，颜未舒只是回了一趟家，看是周末，纪兰让她跑颜承泽公司一趟，她看在纪兰的面子上答应了。
一个礼袋而已。
“这是你对父亲的态度？”颜承泽一脸严肃看她。
颜未舒低了态度：“我现在不想跟你吵这个。”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陈主任跟你说了什么？”颜未舒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颜承泽瞟了一眼室外。
办公室是透明的。
但似乎声音没有很透明。
这层楼的人都往这边看来。
颜承泽递个眼神给张助，张助把门关了。他又往办公室外瞥一眼，所有人都回过头，坐下的坐下。
这里再没有闲人的眼。
“我交钱让你上学，不是为了让你一天到晚惹事，不好好学习。你这次月考，成绩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颜承泽语气没那么重，但还是咄咄逼人的态度。
颜未舒显得冷静。
“我当然知道，学校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颜承泽又是冷呵，“你知道我花多少钱平你的事吗？”
“花钱？”颜未舒觉得可笑，她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造人谣，能耐了。串通那么多人，去造谣。”颜承泽笑得让人恐惧。
颜未舒承认，有那么一秒，心里是发抖的。
但她下一刻就镇定了。
“你知道她那个侄子，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吗？”颜未舒一转话语。
他不接，只说，“我现在在说你的事，你扯别人？颜未舒！你是心虚吗？！”
“我的事在她嘴里，就被你认定了？”颜未舒觉得可笑，“你怎么不看看她有什么证据。”
“证据？凭她是你学校主任，这就是证据！凭你这些成绩就是证据！”颜承泽一句话比一句话重。
“她的话你就信？我的话那是全校人皆知的！陈奕造谣孙晓妍已经是事实……”颜未舒越说越气，“他还要动手打她！”
颜未舒没说完整，但觉得这也足够。
颜承泽是真的不在乎她的话，他只相信陈主任的话。
“季阳译让你变傻了是吧？”颜承泽的话像刀。
颜未舒觉得那一刻，心头被绞了一下。
“你为什么提他？”她质问他，神情阴沉。
“被我说中了？”颜承泽呵笑，“颜未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证据？”他继续说。
“你那些照片就是证据！”
像是刺中了颜未舒什么，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拳头早已攥紧在下。
“你偷进过我房间？”她忍着声音，质问。
“那是我的家，也算偷进？”他不讲理地回。
她只是一声冷笑。
落地窗外突然刺进一道光，亮在她眼里，没有破出来。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颜承泽。”颜未舒第一次指名道姓地对着他说。
颜承泽几乎是不可置信，满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她。
“你从来都没比我好到哪里去，现在是，以后也是。”
颜未舒说完，站起来，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那个她曾经称之为父亲的人。
不讲理，自以为是，虚荣，强词夺理，大男子主义。
她再也看不到他身上有什么优点。
她觉得她是恨晚了这个爹。
喘气之后，颜承泽打开了那个盒子，那是一块劳力士手表。
从袋子里拿出一张明信片。
上面写着：生日快乐，爸爸。
一张颜未舒小时候和颜承泽的照片。
照片上，颜未舒笑得像个娃娃，而颜承泽举着她，她坐在他头顶。后边是海，也是许许多多陌生的人影。
光亮只在他们身上。
颜承泽看了那张照片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纪兰让颜未舒这样做，是想修复两人的关系。
明天是颜承泽的生日。
但颜未舒一无所知。
她早就忘记了他的生日。
急匆匆从那里跑出来，颜未舒一路又遭不少目光，伴着一些话。
张助问她没事吧，她说没事，自己能下楼，不让他跟进来电梯。
还在电梯没人，颜未舒还是忍不住那滴泪。
落下的那一刻，她猛地一擦。
所有瀑布一样的情绪都被她控制忍下去。
她觉得她爹不值得她那样，不值得她的眼泪。
——
回家半途，店长突然打电话说，另一个兼职有事来不了，问她能不能来顶班，颜未舒二话不说去了。
她急需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
颜未舒来这个咖啡馆已经两个星期了，店名叫霓虹咖啡馆。
基本工作都上手了，店里是半自动咖啡机。
平时生意还可以，周末生意更甚。
同事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叫顾梦。她发现颜未舒有点低气压，凑近问了她：“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颜未舒摇摇头，把粉压上去。
她现在心思全在工作上。
咖啡馆距离上仰只要十分钟地铁，颜未舒平时放学就先过来附近吃饭，然后等待上班。店长给她的班时比较自由，但颜未舒也怕因此被开除。
她毕竟还是个学生，做不了多长多久，平时排班还要根据她的学业情况。
颜未舒最害怕麻烦别人。
但店长跟她说没事，放宽心。
她更怕了，这种迷糊又不可谈清的关照，最能给人压力了。
刚做完一杯澳白，颜未舒把咖啡递给顾客，“请慢用。”
“谢谢。”
“不客气。”
后面有排队的人影。
“你好。”她下意识说。
下一秒，她抬眼，灯光被一个高高的影子覆过去，颜未舒看见季阳译站在面前。
“颜同学？”他看起来没有很惊讶，脸上有笑。
他穿得休闲，像是刚打完球回来，不过没有流汗。
“你怎么会来这里？”颜未舒诧异道。
季阳译笑了笑，“颜同学不欢迎我吗？”
“不是……”
颜未舒恢复自然，问他，“想喝什么呢？”
“颜同学不如推荐一下。”
“拿铁，澳白，还是美式？或者可以尝试我们的特调，清橙美式。”颜未舒照着菜单看了看。
“美式吧，溜冰。”季阳译顺口回答。
颜未舒是有点震惊的，一个高中生，喝溜冰美式，她第一次遇到。
“季同学确定吗？”颜未舒再次询问，“溜冰？”
而且大晚上的，喝完怕是要睡不着。
“确定。”季阳译只是淡定地笑。
月底，入冬了，室外的风吹得枝叶零落，虽说店内没有很冷，但喝冰咖啡的顾客不算多。
“你不冷吗？”她再问。
季阳译低眼看了下自己的穿着，笑着确定：“不冷。”
颜未舒给他点了单，他要付钱，颜未舒说：“不用，我请你。”
“不用。”他二次推脱，颜未舒也没收他的钱。
“那好吧。”季阳译抵挡不了她的热情。
咖啡递给他，颜未舒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出来玩吗？”
“我说我是有事路过，你信吗？”季阳译笑着问。
“信。”
“应该是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来这里上班的？”
颜未舒想了下，“两星期前。”
“这样。”
颜未舒很好奇，他为什么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要来下班，也同时惊讶于他一点都不惊讶自己会来上班。
她看到很多帖子议论她，说她太过娇贵高傲，也遇见过来这里买咖啡的同校同学，大多都不敢相信是她。
前几天还在空间里看到自己被偷拍，配文是“谁敢相信，颜未舒放学后会出来兼职上班，不说是她我还以为她有个在民间的双胞胎姐妹。”
颜未舒看了觉得无语。
上辈子她留学期间也去兼职过，图书馆，咖啡店，花店什么的，她出来工作其实是为了历练自己，但也是为了赚自己的钱。
“几点下班？”恍惚之间，颜未舒听见季阳译问。
“啊？”没反应过来，颜未舒低头看了眼时间，“快了。”
“待会我送你回家吧。”
颜未舒的心有一秒停滞了。
“啊？”她有点慌乱，下意识说，“不用吧。”
“天冷，又黑，不是很安全。”季阳译喝了一口黑咖啡，说。
颜未舒当然知道，她上的基本是夜班，所以她随身带着防狼喷雾。
她犹豫再三，见她没有回复，季阳译当她默认了：“那就说定了，我等你。”
后面那三个字又让她心口震了一瞬。
季阳译在店内的咖啡馆等了她一小时。
期间，颜未舒送了块蛋糕给他，黑森林蛋糕。
她从前记得，他喜欢巧克力，和巧克力有关的一切。
他说：“谢谢。”
最后收走的盘子，空得干净。
回程路上，季阳译说：“其实，你不用找这么远的工作。”
“不远的。”颜未舒说。
季阳译抬眼笑了下，“你为什么想来咖啡馆工作？”
“喜欢喝咖啡。”颜未舒觉得自己脑子一抽，空口回答。
他又笑，这次有点欢。
“不用担心我，路上很安全。”她又违心地说。
“你有我的电话吧？”季阳译问。
颜未舒愣了下，“好像没有。”
季阳译问她拿出手机，她点开，号码被他输入通讯录。
“有急事，直接打电话给我，软件什么的有时候我可能回得不及时。”他解释说。
冷气浮吹的天，颜未舒觉得有点暖，连路边橙光的灯都显得暖。
过两天，季阳译带着他几个朋友过来。
“这次我请你喝。”他第一句话这么说。
孟开宇和顾伦相视一笑。
“不用。”颜未舒回答。
顾伦说：“没想到你真在这里上班。”
“真的。”颜未舒尴尬一笑。
孟开宇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
颜未舒品不出什么，问他一句：“闻汐没来？“
那天刚好周日，这时候是下午两点，店里人潮巅峰期。
“她有事回了老家。”孟开宇抿了下鼻子。
“这样。”
季阳译问完颜未舒喝什么，才问他们喝什么。
“真不用。”颜未舒探头向前，小声说：“我喝的话是免费的。”
顾伦噗嗤一笑，被季阳译堵了一眼。
“那好吧。”他说。
给他们都点完单，季阳译打了招呼，几个人就去入座了。顾梦从身后提着奶缸过来，一脸吃瓜表情，八卦地问：“小未，那男生喜欢你吧？”
颜未舒不可置否，只说：“你误会了。”
“你没上班的时候，他也来过。”她又说，还笑。
其实颜未舒内心在偷笑。
“真的？”她随意地问。
“骗你做什么。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颜同学在不在，颜未舒同学。”顾梦说着要笑出来。
颜未舒怎么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开心。
“可能找我有事吧。”她胡掐道。
顾梦不可收拾一样：“有事不能扣上滴你吗……”
“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