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量好得很
秋林看着不远处的励谕岚,为难地向傅延蹊报告起情况:“您让我盯着的那位励谕岚小姐,她酒喝得有点多。”
傅延蹊心一沉:“她在哪里?”
“学府路的一家酒馆。”秋林打量四周,“您过来吗?”
励谕岚慵懒地坐在酒馆的露天位拿着手机在讲电话。
“难过什么,至于为他买醉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和她讲电话的是林绮。
“谁买醉了?”励谕岚反驳道,“我朋友约我出来吹风聊天的,没聊多久她就被她领导叫回单位了,我坐会儿再走。你才买醉呢。”
林绮笑起来:“现在看清简忱的真面目了吧,分了好,早分早了。”
励谕岚拿起一杯草莓甜酒喝,透过玻璃窗看着酒馆内热闹的情形:“我认识的简忱不是这样的,有话就说啊,为什么要撒谎?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你要跟我分手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吧?不过说真的,他这么自恋,会不会以为我爱上了他......”
面前压来一道黑影,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丢在桌上,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秋林结完账出来,看到励谕岚正倚在车旁瞪着傅延蹊,傅延蹊握住励谕岚的手想让她上车,励谕岚立即挣脱,面红耳赤道:“你干什么啊!”
傅延蹊本就忍耐着脾气,被她这么一吼,火大起来,强行扯着她胳膊将她塞进车。
“放开我!”励谕岚使劲挣扎,根本挣脱不了他,她胳膊被他捏疼了,她直冒泪花,干脆喊道,“救命啦!救命啊——”
“励谕岚你再吵?”傅延蹊阴沉着脸,按住励谕岚的肩拉过安全带给她系好,看着她一双泪眼心软似水,抬手想帮她擦,励谕岚恨恨地将脸一偏躲开他,傅延蹊的指腹滑过她的下颚,无奈地收回手,“好好坐着,我送你回家。”
秋林说:“我来开车?”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辛苦。”傅延蹊说完坐到主驾驶位置。
励谕岚没再吵闹,只是在无声地哭,哭得冒出了鼻涕泡,哭得鼻头比酡红酡红的双颊还红。傅延蹊拿纸巾去擦她脸上的泪,她明眸带着醺意,泪雾蒙蒙中见他越来越靠近,忙抓住身前的安全带往边上一躲:“离我远点,我讨厌你。”
傅延蹊将纸巾丢进车载垃圾桶,启动了车子,励谕岚嘟嘟囔囔地阻止他:“谁让你开车的!”她伸手去摸索安全带的卡扣,“莫名其妙就把我带出来了,我要回去,不要跟你待在一起,我自己会回家,不要你送。”
顺利地揿下锁扣解开安全带,励谕岚正要下车,被傅延蹊一把拽回座位:“回去接着喝?”
“对,你管得着吗?”
“你很能喝?”
“我当然能喝,我的酒量好得很。”
傅延蹊没说话,打开车门下了车,励谕岚也跟着打开车门下车。傅延蹊径直走进那家酒馆去了,励谕岚不清楚他意欲何为,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坐着。服务生还没来收桌,桌上酒瓶杯子小吃依旧凌乱,喝了一半的草莓甜酒在热闹的蓝紫色灯光映照下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坐在座位上挺直背,抬着脑袋从玻璃窗望进去,试图在人影绰绰中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喝吧。”
一瓶拧开了瓶盖的酒蓦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看向拿着这瓶酒递给她的人。
傅延蹊像准备看她的笑话:“不是说酒量很好吗?”
励谕岚蹙起眉瞪着他,伸手接过那瓶酒喝了口,呛得直咳起来,一看瓶身的字母,竟是伏特加。
傅延蹊问:“逞强有什么好处?”
“谁逞强了?”励谕岚瞪着他,恼怒道,“关你什么事!”
“酒给我。”傅延蹊伸出手。
励谕岚偏抱着那瓶酒不撒手,负气地又喝了几口。烈酒下肚,裹挟着愤怒,刺激得她鼻腔酸涩,咳着咳着,眼泪和鼻涕泡都出来了。
傅延蹊重新将她打横抱起往停车方向走。
励谕岚抱着酒瓶子靠在他怀里,突然打了一个声音可怖的酒嗝,傅延蹊失笑地看向她,她闭着眼睛,微微张着嘴,清水鼻涕流到了嘴里,呼吸声很均匀。
还是从前的性情,要强好胜,不肯服软。奇怪的是以前在一起时非常讨厌她这点,分开的几年里却极度想念。
傅延蹊给她系好安全带,抽了张纸巾擦她脸上的泪痕和鼻涕。
他心情复杂地踩了脚油门,灰色跑车疾驰出去,如昼的车灯一霎间遁入夜幕。
第二天醒来时日上三竿,励谕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天花板上的几颗筒灯。
她的房间什么时候装过这个?
鼻间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淡香,是清冽的木质香气,大概是沐浴露或者身体乳。枕上、被间、身上......隐隐地漫上来,香气虽淡,存在感却极强。
不对。
励谕岚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被陌生的环境吓得一激灵。
她睡在一张双人床上,身上是轻软的米色丝被,往右边看去,大片米白的落地纱配着高雅浅咖的窗帘,原木花纹地板上铺着巨大的银灰与乳白相间的地毯,地毯上是白金色的沙发和茶几,与电视柜同样的配色。
一个极大的意式奢华风格的房间。
床头柜有两样极富艺术感的摆件,旁边放着她的手机。
励谕岚怔愣着,一位戴眼镜的妇人推开门,和蔼地朝她说道:“小姑娘你睡醒了?阿姨炖了粥,快洗洗脸刷个牙下楼吃点。”
“您不是......”励谕岚看着她,突然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来,“这是傅延蹊的家?!”
昨晚的记忆在宿醉后的脑海里一点点清晰放大。傅延蹊给醉醺醺的她喂温水,她双手扒在傅延蹊胸前将他平整的薄针织揪出道道褶痕,她又哭又笑,说过些什么真不记得了,只记得傅延蹊凶了她一句,她哭得非常厉害,像个泼皮无赖似的躺在地上不肯起来。后来,费姨从傅家老宅赶来,看到二人的状况不由乍舌,一个躺在地上哭,另一个满脸无可奈何,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痕迹,眼泪,鼻涕,更过分的是还有一大滩类似呕吐物的东西。
费姨匆匆出去又匆匆进来,把励谕岚那套洗净烘干的衣服递给她:“以后不可以喝那么多酒,知道吗?多伤身。”
“谢谢!”励谕岚羞惭地抱紧衣服,“哪里可以换衣服?”
费姨笑着向她指了指方向。
励谕岚站在衣帽间,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拨通傅延蹊的电话。傅延蹊接起,并未作声,彼此静默半晌,励谕岚率先开口:“傅延蹊,你干嘛把我带到你家?”
电话那端冷笑了声:“不然呢?你希望我把你丢在大街上还是带你去酒店?”
“我希望什么你不懂吗?我希望你和我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他嗤笑道,“那昨天你在我面前喝醉算怎么回事?”
励谕岚涨红脸道:“谁让你买伏特加给我喝的!”
永远蛮不讲理,永远自认为受了委屈。傅延蹊笑道:“你不是说你酒量好得很?”
励谕岚噎了下,恨恨地说:“你以后离我远点,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我有男朋友的,听到了吗,有男朋友有男朋友!我不会再跟你有牵扯!”
傅延蹊冷声道:“好一句不会再跟我有牵扯。”
励谕岚咬着唇不说话,又听他说:“我还有会要开,不跟你吵了。帮你跟刘钰请过假,你要是不想待在我家,等会儿让陈叔送你回去。”
手机里传来嘟声,励谕岚放下手机,快速换好衣服。
费姨准备好配粥的菜,只见励谕岚急匆匆地跑下楼直奔门口,边穿鞋边说:“阿姨,谢谢照顾!我走啦,再见!”
她跑得飞快,等费姨追出门来早不见了人影。
天色灰蒙蒙的,已经开始下雨,雨势渐猛。励谕岚看了眼手机,打好的出租车还在两公里外。她脱下外套举在头顶挡雨,等车之际她环顾四周,这里是毗邻湖畔的别墅区,路边矗立着一排排茂密高大的银杏树,一径通幽。秋收季节的银杏树枝干纵横交错成荫,沁凉的秋雨打落了不少树叶,成片成片湿湿黏黏地贴着柏油路。
励谕岚踩着一地银杏叶跑到树下等车。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和脸颊,坐进出租车后,她用袖子尚干的那块布料擦了擦脸,电话铃声响起,她以为是傅延蹊,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她怔了怔。
“小岚,下班有空吗?”接通后,简忱着急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