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有了卫酩的话，褚知安对分班考更加多了几分期待，她似乎能感受到关于自由的风吹着她翱翔。
“喂，外婆。”褚知安高高兴兴地接起了电话，外婆去外地参加葬礼，好几天没回家，老一辈和年轻人的观念大有不同，很多习俗老人记得但已经没落在年轻一代，陈秀荷忙的脚不沾地，本来也不怎么能挺得直的脊椎更加弯曲，也就今天有空和褚知安聊几句。
老人和小孩的聊天永远像是儿童故事那样简单。
吃了吗？
吃什么？
好好读书了吗？
好好睡觉了吗？
开不开心啊？
有没有受欺负啊？
褚知安都能倒背如流，但她还是感受到了细腻的幸福流在脊髓里。
“我下周就考试了，周二考试，考了就能进精英班了。”
“好好好！我们安安最棒！”急促的声音还伴着一两声被呛到的咳嗽，疲倦的语气卷卷的，像是远处的云彩。
听到外婆的声音，褚知安觉得自己连复习都多了干劲。
“这周末打算干点儿啥？”外婆在老宅子门口的砖块井盖上坐下，裤脚粘了青苔，外婆前两年的时候出过点事，耳朵不好，很多动静都听不见，也不爱戴助听器，把听筒紧紧贴着耳朵，话也是止不住的大声，邻里邻居听得简直不要太清楚，但大嗓门大动静却给了褚知安不知道多少安全感。
“我打算明天去看看爷爷，后天睡个懒觉下午回学校。”高中生的周末就像是偷来的，每一刻都像是带着代价的珍贵。
“又去看你爷爷，”陈秀荷的语气都抖了抖，褚知安已经习惯了外婆和爷爷不对付，她猜测是爷爷拍桌板子支持爸妈创业，最后差点一贫如洗的结果让外婆心里不满，褚知安对外婆的忿忿不平每次都笑笑打马虎眼儿的过去——她真不爱和老人撒谎，不算报喜不报忧的话。
“安安吃饭了！”妈妈在门口喊。
“来了！”
急匆匆挂断电话跑出去，木桌上摆了四个盘子一个小盆，三个都是荤菜一个汤。
“怎么了呀妈妈？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多菜？”家里只有三个人，褚知安胃口小，一家算是两个半的人吃饭，平时两个菜都多了。
褚鸣故弄玄虚似的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妈妈一听说下周分班考，这算是出征宴！”
还出征宴，褚知安被逗笑。往上冒的热气在悬飞飘忽不定着。
“闺女！我们不给你压力，咱呀，考进精英班就行了，之后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什么第一名第二名的，你放轻松点儿安安稳稳的。”褚鸣抚摸着肚子，笑的眼睛都看不见。
“就你会说话，”徐敏的眼睛白了白，“不理他，闺女，咱踏踏实实地考试，好好的上个好大学，考体制内的工作吃国家饭，以后稳稳当当的，不求你大富大贵成龙成凤的嗷，咱以后条件有个中上就行的。”
褚知安嘴里都是饭菜不吭声，只是点点头。看着爸妈满意的笑，褚知安不自觉松了口气，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悬挂着吊住心口闷闷的。
“没带牛奶回来吗？怎么办？”褚知安睡前不停翻着书包，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刺耳。
“开门安安，怎么又锁门。”伴随着响亮的敲门声一起的呼喊，是褚鸣送牛奶来了。
褚知安把杯子放桌上，和乱糟糟的习题放在一起，就和她现在的心绪一样。“出征宴”办的像是庆功宴，就好像精英班十拿九稳保准没问题了，话不是不能这么说，只是褚知安总觉得堵，为点什么她也不知道，每次温馨的饭后褚知安总会沉默许久。
上高中之后褚知安在学校小卖部发现了“明鹤牌”的纯牛奶，虽然都是纯牛奶，但褚知安就是更喜欢那个牌子，有那个就不会买别的，大家都买大牌子，求个安心，但褚知安就喜欢那个，可能是一种别样的爱好。
一杯热牛奶下肚，虽然不是熟悉的味道，但褚知安还是舒了一口气准备睡觉，只不过躺在床上却满脑子都是卫酩说的“做同桌”。她也是由衷笑话自己没出息，别人嘴一开一合秃噜说错了话，自己还真的反反复复念叨。
“听说精英班都是按成绩排座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褚知安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她总喜欢整个人陷在软绵绵的厚被子里，暖呼呼又软绵绵，这样舒服的感觉总让褚知安沦陷，不分季节。
这不，进入梦乡就缓缓而来的美梦，缥缈在迷雾之中的同桌和云里雾里看不清楚的笑脸，只是似乎还有未知迷雾重重的未来。
*
去爷爷家的结果就是最后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饼干和饮料走进宿舍，李倩怡看见都咯咯笑话：“你又去你爷爷家啦？”
“对啊。”
“你爷爷的爱呀～”李倩怡说着还伸手就捞了瓶冰红茶往嘴里灌。
“那是。”褚知安时常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特别是爷爷拍着胸脯大声说让褚知安干自己想干的。
李倩怡看着褚知安拆牛奶，脑子灵光一现：“对了，有一件事儿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你今天来的迟没回去教室，”李倩怡回去翻箱倒柜，“刚刚那个那个那个，那个谁给你送了杯牛奶，看着特贵，叫什么来着，那个大帅哥。”李倩怡经常大脑宕机想不起来事儿。
好看的人有优势，褚知安收到过不少示好，也仅限于示好，拒绝的多了就很少人送了，距离上次被送东西似乎已经很久以前了。
“不要。”褚知安认真写字，头都不抬。
“那个大帅哥说了，是热的，叫你早点喝，对睡眠好，印象里还挺贵的，牌子挺好。”李倩怡家里条件很不错，她说好的东西都挺贵。
“不要。”褚知安更不敢要了。
“为什么不要，你上次帮了他被姓肖的骂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要！这是你应得的！”李倩怡一拍桌子，就好像被骂的是她一样。
褚知安终于停下笔：“你的意思是，你说的那个大帅哥，是卫酩？”
李倩怡觉得大脑瞬间一阵冲击：“对对对！就是卫酩，哎呀终于想起来了，真是的脑子跟白板似的。”
褚知安咽了口口水：“什么牛奶？”
“纯牛奶啊，”李倩怡把牛奶放在褚知安桌上，一屁股坐了上去，“这哥们还挺有心的，拿来的时候还是热的，还说对睡觉好，怎么了你告诉他你前两天睡得不好了啊？”
褚知安一声不吭，攥着手里的牛奶瓶。
卫酩一连送了好几天，每次褚知安都不在，班里的人都认识卫酩了，也不用打招呼，从门口经过，点点头就把牛奶接过来放到褚知安位置上，一气呵成，自然的就好像卫酩是褚知安家长，来送饭的。
“你谁啊？”
卫酩认得这个声音，很刺耳，很尖锐也很熟悉。
“没事。”卫酩并没有给班主任好脸色，这看上去很拽，也很不像是卫酩会干的事，但他确实这么干了，比班主任高一个头，和她擦肩而过，直直离开没有多余一个眼神，毕竟在卫酩看来，他和班主任就是仇人。他对于自己当时只是褚知安班主任发泄戾气的工具这件事再清楚不过，既然为人师表没有师德，就是德不配位，那么属于对师长尊敬的那一份，卫酩自然不会给，他本就不擅长说话和解释，对她更加懒得费尽心思。
可卫酩不说的话，班主任自然有办法从别人那儿知道。
“我们班有些人啊，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是不是那些重点班啊好班啊给你点颜色你就打算在老师脸上画个七彩葫芦，我不点名，但我劝有些人别干那些腌臜事，人家什么条件你什么条件，对你有点好感你真当自己一二三了？”讲台被拍的生生作响，就像褚知安因为羞愧剧烈跳动的心脏，她觉得把卫酩牵扯进来很抱歉，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居然在这种该羞耻的时候为班主任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喜悦。
有人知道她在说谁有人不知道，而李倩怡自然是知道的，因此气愤的握紧拳头又舒展开：“安安，你别怕，我到时候让我爸找她去！”李倩怡家里条件好，班主任本来就是趋炎附势的性格，一直都扒着。褚知安笑笑没拒绝，她也能算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人，她确实需要帮助，而这种时候她不会说场面话的：“好。”
“那你之后怎么办？”李倩怡好担心，卫酩自然还是要来的，可安安呢？班主任总会想办法处置她的。褚知安咽了咽口水：“我会让他以后别来了。”
“啊？”李倩怡觉得不合适，毕竟这样显得拒绝卫酩的好意，她是知道褚知安的喜欢的，褚知安收到牛奶的第一天，就掉着泪珠把藏了那么久的喜欢全都说了。
“反正没两天就分班考了，我考到他们班去，跟他做同桌，这不比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强吗？要是她再找事冤枉我谈恋爱，我可是要背处分的。”褚知安谨慎的很，姓肖的想干嘛她门清儿。现在不点破，背地里肯定有动作盯着，等着最后直接抓到政教。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抓个正着啊？”
“送个牛奶而已，万一我们没有进展她抓不到，她怎么可能随便咽下这口气。她肯定是先出了气再说，能抓到最好，抓不到……她也不亏。”褚知安歪了歪嘴，再次感叹过滤的了学渣过滤不了人渣的现实。
“真是有心机，她这心思用在教学上，说不定你现在费尽心思考的就是她的班了。”
褚知安不置可否。
有些运气真是没法说，想遇见的时候怎么都遇不见，当下她不想遇见偏偏撞了正着。
“褚知安，卫酩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