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迁坟迁出鬼(三)
时逾白面无表情地暗自掐了手心一下,嗯,有痛感,不是梦,很好,池桉是真的回来了。
“小言,店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更别说鬼了。”时逾白并未回答池桉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在一旁装作忙活的小言,“不告而别,不请自来,我最讨厌了,送客。”
“送客”两个字,发音极重,冷意十足,又颇具咬牙切齿的意味。
半个月,十五天,360个小时,池桉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么久的时间,再次回来,仍旧是没有一丝预兆,这让时逾白觉着有什么脱离了他能感知的范围,让他很不安。所以,他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被点名的言卿尘,擦桌子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了,他哭着一张脸,内心不断哀嚎,“我的老板啊,当初池桉可是把我折磨成那样,我敢动手赶他出去吗?但你又是我的老板,不听你的话又不行,我可太难了。”
不过表面上,他只能咬牙含泪,支支吾吾地应声,“哦……嗯……好……”在原地待了好半晌都没挪动一步。
“逾白,你还在生气我没和你当面告别吗?”池桉对此,也不气恼,语气仍旧温和,“我那日是迫不得已的,没办法等你醒来了。”
“这位先生,若是想到聚宝斋买东西,那就请便,若是不买,还请不要妨碍我做生意。”时逾白翻了个白眼,抬脚错身走进店里。
“逾白……”池桉脸色微沉,他可以接受时逾白生气懊恼,也可以打他骂他出气,却不能装作不认识他,不理他,好似他们之间没有一丝联系。这,他绝对忍受不了一点。
“关门,暂停营业。”池桉这话虽未指明谁做,但店里三人,还能是跟谁说呢。
“哦……”言卿尘含糊地小声应道。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还是赶紧开溜吧。
“小言,你……”时逾白一转头,差点没给气笑了,这才几十秒的时间,言卿尘已经关门出去了,这动作,没个几十年怕是都练不出来。
他让做的事,磨磨蹭蹭,池桉一发话,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下,他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池桉,你不要……”时逾白转身,怒目而视,刚想出声,就被池桉猛地拥入怀中,双手紧紧环抱着腰,头埋入脖颈处。
“逾白,只此一次,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了。”
不知为何,时逾白憋在心里的怒气,就这么被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给平息了。
上次在杏村,用了天道阴阳眼后,脑海里时不时地闪现碎片般的记忆,他总觉得自己和池桉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那行吧。”时逾白憋了好半晌,才闷声道,“不过你身为员工,离店这么久可不行。”
“有了……这样好了,就罚你给我白打工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得帮我干活,但休想让我替你寻找阴气。”
“好。”池桉答应得爽快,声音里透着愉悦。
这十五天可不是白离开的,他的力量已经恢复,现在阴气和怨气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不过这事,日后再告诉时逾白好了,免得才刚哄好,又生气了。
他的爱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哄,哪怕是不起眼的拥抱,也能让他原谅自己。所以,他更要阻止那人的疯狂行动,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打破现在的美好。
“这可是你自愿答应的,后面想反悔都没门。”时逾白脸有一刹那地变红了,随即推开池桉,低头掩盖脸色。
从一开始,他被迫和池桉绑在一起,同生共死,他是很不爽的。到后面,不知是哪一瞬间,他对池桉的感情,就变了。
或许哪怕他的要求再无理,池桉也会笑着做完,又或许是那次从杜晓梅手下救了一时大意的他……
总之,时逾白在池桉离开的这些日子,也大概弄清楚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不然凭自己的性子,换作从前,还巴不得池桉这个麻烦赶紧离开,不再回来的好,怎么可能会生气。
像他们这种修道的天师,都有五弊三缺的命格。
所谓五弊指的是人的五种不幸,鳏、寡、孤、独、残。三缺则是在生活中最需要的钱、命、权。
老天爷是公平的,人在哪方面异于常人,便会从另一方面补回来。而修道之人,能知鬼神,窥探天机,改变命运轨迹,五弊三缺的命格,便是天道赐下的惩罚。
像他爸时严,便是应了五弊三缺中的鳏、孤、命,年幼丧父,成婚不过两年丧妻,人至中年去世,这也是他窥探太多所致。
至于他,原身修道是个半吊子,很少替人算命,沾染因果,除了保不住钱,也没啥。他重生后,更是注重因果关系,算命也要捐大部分钱财出去,这才能保全自己。
不过遇到池桉,明白了对他的感情后,时逾白就明白了,自己不是只犯了三缺中的钱,五弊中的鳏(命中无妻或丧妻)、独(年老无子侍奉、承欢膝下)他也占了。
想到这儿,时逾白险些忍俊不禁了。下个月就是时严的忌日了,也不知到时候上香之时,告诉时严,他儿子找了个男媳妇,还是鬼的时候,他会不会气得从地府跑上来找池桉麻烦。
或许有人说人鬼殊途,不能在一起,不过只要他想,哪怕再艰难,也比不上失去爱人来的痛苦。如果得到了又失去,那他宁愿随他一起死去。
对于感情,尤其是爱情,他尤为偏执。他决定的事,任谁说,谁阻止,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事有这么好笑吗?”池桉看见时逾白一脸奸计得逞的小狐狸模样,语气不由得有几分无奈。
“咳咳……”时逾白从幻想中回过神,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这是能够化形了?那我可得去警局和灵异局一趟,替你开个身份证明,不然,你就是个黑户。”说着,还挑衅地看了池桉一眼。
“这个……”池桉眉毛一挑,故意停顿了片刻,道,“我已经解决了。”随后拿出了属于自己的身份证,递给时逾白瞧瞧。
“嗯?”时逾白脸上的笑意凝固了片刻,须臾之后反问道,“你怎么解决的,这事可麻烦得很。”
他之前在灵异局时,也曾有过厉鬼化人,混迹阳间的先例,不过这其中的要求极为苛刻,还要受到诸多限制,他本打算找人疏通一下的,而付出的代价,他没打算让池桉知道。
“这个啊,说来话长。”
时逾白:“那就短说,别嘴贫了,我坐车难受着呢,要不是你,我早躺床上歇息了。”
“简单来说,就是地府那边有了变动,地府肃清整顿了风纪,然后和灵异局的人达成协议,派遣了部分经过筛查的鬼到灵异局,协助他们处理阳间作乱的厉鬼。在杏村我不告而别,也是为了这事。”池桉摊摊手,开口道。
“所以……”时逾白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缓缓地问道,“你就是地府派遣来协助的鬼之一。”
虽是疑问句,可时逾白的语气十分肯定,不然为啥池桉会这么快通过灵异局的考察,还拥有了属于公民的身份证。
“嗯。”池桉轻笑了一声,点点头,事实却远不如池桉说的这般轻松。
为了能够把事情处理完,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抓紧时间解决从前遗留的问题。如果不这样,只怕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聚宝斋见时逾白了。
其中的艰辛,常人难以想象。
而且,他这样做,不光是为了能有一个身份在阳间行走,更重要的,是解决灵异局那边对时逾白的调查。
上次天道阴阳眼的出现,引起了灵异局和天师界不少人的注意,他费了好大劲儿,才糊弄过去,不然,天师界的人早就找上门来了。
但是这毕竟是暂时的,只要时逾白灵力日渐增强,他的封印就维持不了太久,总有一天会瞒不下去的,更别说当日还有灵异局的人在场。
这次回来,他要找回全部力量,也要让时逾白尽快变强才是。什么大道理,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是假的,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可以站稳脚跟,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对了,逾白,上次之后,你的伤其实没有恢复,最近身体是不是会有凉意?”池桉忽然问道。
他这也算转移话题了,不然,依时逾白的性子,再问下去,只怕会露出端倪。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真是因为受伤了吗?”时逾白微微皱眉,双手环抱于胸前。
“当然是,那喜鬼丧鬼的阴气不是杜晓梅可以比拟的,你强行灭了他们,也遭了反噬。”池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接着道,“这是我从前收藏的物件,一阴一阳,阴玉佩适合我,而阳玉佩,则适合你。你记得随身携带,于修炼有益,也可以慢慢缓解身体的反噬。”
说完,池桉一个响指,变出了两枚玉佩。
阴玉佩寒凉十分,时逾白只是轻微触碰了一下,就浑身打冷颤。拿到阳玉佩之后,身上暖暖的,源源不断的热量随着肌肤渗透进血液、骨骼,甚至每个细胞,让时逾白不由得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这玉佩不错啊。”时逾白当即将玉佩放置在了上衣内兜贴近胸膛那处。珍贵的东西,自然要放在随时可以感知的地方,好好保存。
“但是……你生前到底是做什么的,阴阳玉佩,应该很是难得。”时逾白狐疑地看了看池桉。
能得到这对玉佩,还如此了解功效,只怕不止收藏这么简单吧。
“这个说来话长,比在地府的事还复杂,你去S市回来,旅途劳顿,还是先歇息吧,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池桉揉了揉时逾白的脑袋,心中暗自赞叹,手感好好。
时逾白轻轻甩了甩脑袋,“啪”的一声打了池桉的手一巴掌,“别得寸进尺啊,我们还什么关系也没有,揉我脑袋,你胆子挺大啊。”
池桉默默地看了看微微泛红的手背,哂笑道,“知道了,我啊,还没把你追到手,是不该动手动脚的,去休息吧,今日我会和那小蛇一起看店。”
“行。”时逾白重新背上背包,摆摆手上了二楼。
此后几天,聚宝斋里三人除了修炼,便是摆烂做生意,全凭唐家给的五十万谢金躺平。
直到六月二十这日,唐北辰突然给时逾白打了个电话,只说要来A市求他帮忙救唐巧巧,具体的在电话里说不清,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来聚宝斋当面说明。
“老池,你说唐巧巧出了什么事,居然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时逾白躺在贵妃椅上,眉头紧锁。
“老板,你算一算不就知道了。”池桉还没回答,言卿尘就戏谑地嘴贫了一句。
“你还真当算命是随随便便就能算的啊。”时逾白对着言卿尘翻了个白眼。
算命也是有讲究的,算的多为已经发生的事,未发生的,透露一点,也可能改变事情的结果,所以轻易不能透露,否则就等着拿自己的寿元去偿还吧。
再说了,他身边没有和唐巧巧相关之物,凭空算命,那不是瞎扯淡吗。
“原来如此……”言卿尘伸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唐北辰来了,一切都会明朗,现在多想也没用。”池桉对着时逾白道,声音里尽是温柔缱绻,那眼神,能溺死个人。
随后,池桉目光平静地看向言卿尘,“小言,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保管不坑死你。
见状,言卿尘抖了抖肩膀,连忙摇头拒绝。笑死,让池桉教他,不要命了?
随即自觉走出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这两人,自从挑破明面后,是越发腻歪了,他这个三百瓦的电灯泡,真是妥妥的工具人啊。
提问:观时逾白和池桉两位大佬谈恋爱作何感想?
言卿尘答:呸!恋爱脑,好可怕,幸亏他单身,以后他要永远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