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寤生婴儿
都说一个人骨子里流刻的贵族血液此生此世都遗忘不掉，自然，低贱出身的人，他们之间就是两个层次的人，无论如何，在某一个空间频度上都是互相接触不到的。
云桐看着姜绝，若有所思的烦躁顿生而起，嫉妒占一半，忌惮更是占一半。
可怜云桐在心中还自我鼓励，姜绝虽为贵族，可惜早已经没落了，如今北朝云阳中，贵族人士寥寥数人，且姜绝还沦为沈府的阶下囚，她一日不打败她，她云桐一日就难以安心。
云桐撤开面前的婆子，居高临下的姿态振声而道：“姜奶娘，你竟然到了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所有何罪？”
姜绝扭头过去，抱紧了沈妙云。
不过就是昨晚之事，姜绝一听已经默许了云桐所说的话，前阵子妙云莫名其妙的被人埋藏在了雪地里的事情都还未找到凶手，虽事情发生在新月斋，但八成这事就是林寒秋她们所做，不论是谁，都想置新月斋的人于死地。
昨晚确实是她疏忽了，结果还算不错，平日里多是她叮嘱妙云，不要跟陌生人走，也不要听任何人的话，日日在沈妙云耳边念叨，终于到了时候也能发挥出作用。
林寒秋的人多是遍布在沈府各角落，前阵子有陷害妙云的，昨日又有李牧故意得了风声，今日便去老爷面前告状，不知后日还有多少人？离初春还有半月，这半月她又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妙云身边...
姜绝正两处徘徊，心思不定，前后一想着实为难。
沈妙云站起身来，挡在姜绝面前，“妙云要吃饭饭，奶娘不许跟他们走！”
平日，就算是姜绝被欺负，沈妙云也是没有正确的意识，莫不说挡在姜绝面前，尽管自己受了欺负，也是不懂如何反抗反抗。
云桐见状甚是奇怪，何时沈妙云能说出这般垢人的话了？平时可是半大点顺畅的话都要想半天。
即便如此，云桐依旧要给足痴傻大小姐的面子。
“大小姐，姜奶娘昨日带您出府，却是未将您给照顾到位，差一点便是将您给弄丢了，您丢了可是府中的大事，老爷若是知道了，便是她姜绝有几层皮都不够鞭笞的！”
这些话云桐明摆着就是说给姜绝以及在众的丫鬟婆子们听的，府中谁都知大小姐痴傻，一个傻子哪能明白这些话的道理？
沈妙云眼看着自己根本拗不过云桐，只能祈求前去向爹爹求情，这样看来，只能算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绝不能让姜绝有任何一点点的伤害，哪怕是暴露出她自己。
大府内，炉子里的火生得有半壁高了。
沈妙云紧紧拉着姜绝的手，从新月斋一直走到大府，不过才半炷香的时辰，但沈妙娇身旁的丫鬟翠绿来途中急着催了一遍又一遍。
踏足进来的那一刻，沈妙云明显能够看出堂上林寒秋早已经坐侯多时了。
人还未走到中央，云桐便更换方才那恶毒态度，笑脸迎迎面对沈妙云，亲昵且又恭敬而道：“大小姐，快去向夫人请安吧。”
沈妙云故作不动，因实在不知林寒秋这是为哪般？
手紧紧握住姜绝，紧张得手心有些冒汗，可依旧不敢松手，怕是半刻，她若装得不像啥子，就被旁人发现了端倪，右侧婆子只管上前，使蛮力趁姜绝不注意一巴掌呼在她脸上，半边容颜如凶猛魔兽，铁青铁红，顿时，姜绝与沈妙云双双被一股劲力推倒落地似的。
沈妙云心底是藏不住火气的，却还未挺身，云桐早已伸出双手，故作挤出的笑容，夹在肉额两段，咋一看实在是瘆人，她这比翻书还要快的脸面，简直令人胆颤心惊。
“大小姐，您没事吧？都怪姜奶娘没用，竟教不出大家闺秀的大小姐！”
堂上就属沈妙娇的破笑声穿入云霄，可沈妙云听着却是那般的震耳欲聋。
云桐说这话还真是讥讽，全天下都知道，一个傻子到底能学懂什么？怕是自己平日的生活起居都难以自理吧？
“姜绝，你既是无用，夫人见你年纪尚大了，明日便是回去吧，回去好好养老去。”
这是林寒秋的意思，他们要赶姜绝离府？
沈妙云当即挣脱云桐的摆弄，跑去林寒秋的堂上，跪下，依旧不改往昔那发傻痴愣的眼眸，两手胡乱在胸口前摆弄，装作口齿不清的说道：“给…给夫人请安，给夫人请安，给夫人请安…”
沈妙云愣是要全府上下的人皆知！
林寒秋听后惊恐万分，就连时常捉弄她的沈妙娇也深觉得奇怪，确定这是一个傻子能说出的话？
沈妙云看出了他们的惊疑，便转而改口，“奶娘常念叨说啊，要给夫人请安，要给夫人请安…这样妙云才有糖吃…”
沈妙娇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果然，傻子就是傻子！”
林寒秋迟疑的冷眸朝沈妙云盯去，立刻，沈妙娇便立即停下了恶嘴。
这些话私下说说可以，现在毕竟在堂上，沈纲外出做生意，府中依旧是还有许多他的人，人多口杂的，难堵悠悠众人之口，若丫鬟小厮们嚼舌根，一不小心被沈纲听了去，对她们只能是不利。
她现在在沈纲面前依旧扮演的可是贤妻良母的角色，沈妙娇则是乖乖女儿形象。
可姜绝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姜绝直身，估摸着是不是前阵子妙云的脑子摔坏了，就因此，脑袋可以慢慢恢复？若有一点希望，姜绝也是满怀期待所有。
“我的妙云呀，姨娘何时真让你对这些破规矩循规蹈矩呀，你与别的女子本就不同，不必为这些破费脑袋。”林寒秋走进沈妙云，轻声细语地扶起她。
林寒秋以为她所说这般高深莫测的话，一个傻子总听不懂吧？
沈妙云虽不语，却在心里骂了林寒秋千百万遍。
贱女人！爹爹不在身边你都要装模作样是吧？
沈妙云还真看不惯林寒秋这般装腔作势，便难得搭理了，先救下姜绝再说，留下沈府，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找林寒秋她们算账。
林寒秋起身，端起平日当家做主的姿态，“姜奶娘，以前不曾见你将大小姐调教得这般礼貌得体，可即便如此，你在这方面有功，便是留你一命，但你辱府之事，本夫人想保你都保不住呀？姜奶娘，你是知晓的，老爷最是在意污秽之物留在大小姐身边...”
林寒秋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眼神中尽是无奈，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洋洋得意的姿态，想赶姜绝出府。
沈妙云：“...”
什么意思？姜绝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吗？还是，姜绝有什么难言之隐？被林寒秋抓住了把柄？
片刻，大堂之下，一位老妇人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儿款款而走上来，抱着的啼婴正在熟睡，不哭也不闹，可正当那老妇人的一双眼睛盯着姜绝时，姜绝一见，立显惊慌，双目恶狠狠的盯着林寒秋。
“老奴见过大夫人...”老妇人的声音有气无力。
“姜绝，今日本夫人就给足你面子，带着晦气离开沈府，从此没有本夫人的允许，不许再踏进沈府一步！”林寒秋毫无在意地轰走人，在她看来，所有挡她利益者，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姜绝被林寒秋这般羞辱，恨不得立马死掉，可偏偏此生最在意的人就在林寒秋手上，但她若真离开了沈府，日后的生活，怕是会更不堪。
“老奴多谢大夫人...”老妇人抱着啼婴，一边用尽力气拽住姜绝的手。
“大小姐还在这里！奴婢是奉前夫人的遗愿，此生此世都要照顾大小姐。”姜绝哭腔着声音嘶喊到，整个大堂上，穿力着姜绝的绝望。
若是姜绝再嘶喊下去，沈妙云即便被发现脑子恢复了，也要救下姜绝。
“大小姐马上就要嫁去陆府了，还有你一个奶娘什么事！”云桐抢在林寒秋前说了话。
什么！她的终身大事这么快就定了？怎么没人跟她说过？
林寒秋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姜绝，今日本夫人便是不给你留面子了，你既是生下了寤生婴儿，由此可见，你就是一个沾满晦气之人，前阵子大小姐才受了伤，如是身子还未恢复，你这晦气之人待在身边，只会加重了大小姐的病气。”
姜绝始终不肯走，眼带撇过沈妙云，一想到妙云那三岁心智，看来是没人能救她了，想她姜绝，贵族家世的出身，却因前一辈家族的没落，自己一生也随之跌入谷底，几年前听了家父的话，嫁给一位贵族世家子弟，本以为整个姜氏家族就此翻身，谁是她仅仅只是去做了小妾，亏得她大好青春时光荒废在了一个五功名利禄只知贪图享乐的男人身上。
最后迫不得已生下寤生婴儿。
总以为这样可以危险逃过，没成想，这竟然成了压死她最后一根稻草的把柄！
姜绝早已心如死灰，脸如一滩死水。
林寒秋漫不经心地走下来，冷眼扫过，呵斥：“姜绝，你还在留恋什么？还不快滚！”
“大小姐...”姜绝口中碎碎念着。
如今这局面，姜绝也只能认命了，但唯独在这偌大的沈府中，最放不下的就是妙云了。
“奶娘！奶娘别走！”沈妙云挽住姜绝的手腕，此时云桐前来制止，“大小姐，初春你便要嫁入陆府为人妇了，姜绝是奶娘总是不能跟同您嫁入陆府的，姜奶娘家中有事，不日就可前来探望您的，您无需挂念。”
“云桐。”林寒秋使眼色喊道。
“大小姐，陆府送来了几套嫁衣，还需根据量您的体寸。”
婆子上前，死死拉住的沈妙云，使劲蛮力把沈妙云拖拽回了新月斋。
沈妙云看尽姜绝最后一眼，没办法，姜绝没有生命威胁。她相信，姜绝会回来的。
窗亭外，积下的雪融化了一大半，昨日的寒冽，今日到显得温暖许多。
云桐命丫鬟送来了几套华丽冠服的布料，上等材质，这是用来初春结婚用的。此时新月斋外正候着几位从陆府来的裁缝，要给即将过门的三夫人量制裁衣，后陆陆续续有送婚冠的，各种珠宝首饰，金银财宝等，不尽其数。
沈妙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口中念叨着“奶娘”二字，从方才从大堂上直到新月斋。
待陆府的裁缝给沈妙云量体衣寸时，满眼的嫌弃根本藏匿不住，只想快快的离开此处，她们只觉得晦气，大小姐天生痴傻，而却间接害了身边的奶娘生出了寤生婴儿，此生怕是都流传着非人的谣言。
别说这样的人在沈府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日后若是嫁去了陆府，陆府上下人怕是都难逃恶魔命运！
陆裁缝给沈妙云量完后，便拿出几叠黑白写字的单子。
“云桐姑娘，这些是陆老爷提前半个月送来的，过目的话，沈老爷自会慢慢看，不过，这些单子还需要沈老爷亲自签字。”
“老爷外出有事去了，这些签字的活儿交给咱们沈府的大夫人是一样的。”
“大夫人？”陆裁缝深感奇怪，沈府曾只有一位大夫人，尽管沈老爷再娶，却只有一位小夫人，又何来的大夫人？
云桐见陆裁缝奇怪，便又改口道：“林小夫人就是大夫人，”声音说得微小，即便如此，沈妙云依旧是听的清清楚楚。
随后云桐从腰间上拿出一袋荷包，亲自给陆裁缝递在手中，“您倒也是辛苦了，来沈府跑一趟，老爷还有些时辰再回来，您若还要耽搁许久的话，您的身子也遭不住。”
陆裁缝点点头，几叠单子便是送去了林寒秋手上。
“大小姐，快来，见过陆裁缝，日后您的喜服就是由这位陆裁缝给…"
陆裁缝撇眼望去，只见沈妙云口中含一块糕点，手上衣服上皆是沾满了糕点的碎渣，模样也十分痴傻，果不出所料，天下人所说的，沈府大小姐就是一个痴傻的人！
陆老爷若不是为了生意，怎会牺牲掉人身正常的三小公子！
这样的女子实在难为人妻啊！
陆裁缝当即摆摆手，“也罢，也罢，单子还请云桐姑娘送来陆府，陆府自有人接手，在此便有劳云桐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