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藏海雾
这姑娘伶俐地下马车，垂着头，两边扎着小发髻，略显可爱，令人移不开眼，半句话未开，只管稳稳地将车内的老夫人给扶出来，而后才是半蹲着身子，小巧玲珑，声音如绵绵细雨，动听悦耳：“给老爷和大夫人请安！见过小夫人！也见过大公子大少夫人，二公子二少夫人，三公子...”等其他的人，对于她来说似乎带着陌生感，打过照面后，便是退后扶着老夫人。
“母亲，这是？”陆明君生奇，左右便是走到老夫人跟前，侧身陪左。
“海雾啊，你忘啦？”老夫人一张精明似的双眼，眼观周围，耳听八方，虽只有远远距离，洞察秋毫的眼睛已经注视到了靠近陆晏轻身后的沈妙云，未等旁人开口，她便招呼陆晏轻过去，“怎的？祖母的小孙子，见到祖母回来了，还畏首畏尾的躲藏着？都来迎接祖母了...”
而后便是传来众人欢声笑语声，一旁的安氏赶紧使眼神指示，朝着陆晏轻喃喃说道：“祖母叫你呢！晏轻！”
陆晏轻这才不慌不忙地拉着沈妙云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面色立即黑沉下去，扭头对着陆明君和徐氏两人，他们终究还是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因为家族生意利益，娶了自己不爱的人！这不仅是关乎一个男人的一生，自然，也关乎到一个女子的一生！不相爱的两个人如何能在一起？他们之家没有感情存在的！根本不会给对方幸福。
“海雾见过小表哥！”
“这位是...”所叫藏海雾的姑娘面瞅着沈妙云，
半晌，左右人没有敢开口。
安氏也容不得那么多追问，眼下莫要得罪沈家小姐才是，便朝着藏海雾说：“你小表哥的新婚妻子！”
“小夫人可是在跟海雾开玩笑呢？”
周遭又是陷入一抹寂寞。
“手下的人始终是管不住喽！”老夫人苦着脸打趣着众人，尤其挨着最近的陆明君和徐氏两人，旁人或许不知，但陆明君心知肚明，老夫人的话暗有所指，说的就是他这个不孝的儿子，没有听从他老人家的话，本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孙子成亲娶妻，却趁着她不在，偷偷给办了！
陆明君始终是碍不过薄薄的面子，“母亲，有何事我们进府慢慢谈就是，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您就...”陆明君撇开藏海雾，单独扶着老夫人快速地走到门口...
“你祖母吗？”沈妙云拉着陆晏轻的手，小声怯怯的问了一句，“我之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因为你之前还没有嫁给我...”
沈妙云愤怒的看着陆晏轻，任性的看着陆晏轻随意的打趣自己，这口气说什么都咽不下去，沈妙云虽是身高不足他，一双手直接在陆晏轻手臂上使出蛮劲，掐的陆晏轻嘎嘎肉疼，届时，沈妙云还不忘摆出得瑟表情：“怎么样！说还是不说？”
“小表哥！”
藏海雾一句亲昵的话语立即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两人齐齐顺着目光瞥去，藏海雾如同孩童笑容般灿烂，手顺其自然地挽在陆晏轻臂膀上，抬头仰望，“小表哥，这多年没见我了，难道你都不想我？还是说有了新婚妻子，就忘记我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啦？”
一旁的雀跃和雀妄惊讶的闭不拢嘴巴，而凌洲却故意笑着：“海雾姑娘，公子娶妻啦，忘记很正常的。”
藏海雾这才顺着凌洲的话，朝着侧身的沈妙云打量看去，这少女十七八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即使如此，也抵不住周遭清冷出质绝尘。藏海雾面容顿了顿，停在沈妙云全身，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来前当然对这位新婚妻子有印象，沈家小姐，之前是傻子，而后便是莫名其妙的好了，旁人是傻子，可以随便被蒙在鼓里，而她藏海雾不是，恢复装傻，绝不是简简单单事情！她到底要好生瞧瞧，表哥的新婚妻子何人物？
突地藏海雾面上夹着似弯弯月亮笑，“海雾开玩笑的，小表哥莫要生气了！”
“不会，不会，表哥我呀，只是觉得你还跟小时候一样，爱逗人！”陆晏轻不痛不痒地点了点藏海雾的鼻尖，她眉眼含笑之际，却见陆晏轻侧旁的新婚妻子紧盯着自己，她立即打开陆晏轻的右手：“小表哥，你也跟以前一样！还是喜欢捉弄我！”
而后引来后面几个跟着小丫头的笑声，藏海雾识相地将手从陆晏轻臂膀上顺其自然地滑下，停下脚步，“对了，车内还有海雾给各位表哥少夫人们准备的礼物呢，我这就去拿啊！”
“海雾姑娘！海雾姑娘，我们来帮你！”雀跃和雀妄两人疯狂地奔至而上。
沈妙云见人走了，又开始紧追着陆晏轻问：“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不说，就是不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求我！”
陆晏轻似锋利的箭般，快速冲出去，惹得沈妙云一时之间神情紧张，一颗冲动的心也跟着追逐出去，因是跑的太快，身子突地刹不住，便是紧贴着陆晏轻，“你快说啊...你肯定就是觉得这样好玩我是吧？哼，小心我把你关在书房里，早饭不让你吃，午饭也不让你吃。”
“那我就吃晚饭！反正祖母回来了，日后啊天天要在大堂前院开饭，我不信，这样还能饿死我！”陆晏轻见沈妙云追上来，便顺着一高一低的幅度，拉着沈妙云的手走了一路，边走还忍不住吐槽沈妙云：“说真的，你这女人太歹毒了。”
大门口外，马车旁，藏海雾愣愣地站在原地，方才打闹场景一一映入眼帘。初夏日光闷热得紧，即使傍晚时分，天边半悬着的一轮太阳，被地平线不知不觉地遮住一半，撒下黄黄悠悠的光线，藏海雾手上抱着匣子，微微抬头，侧脸瞬间被光线挡了无光。
“海雾姑娘，咱们快进去吧...”
大堂屋内，老夫人稳稳坐在屋内的最前角，而陆明君和徐氏，及安氏三人都坐在一旁的侧角。剩下的则是坐在他们右侧。
“母亲，这都是为了陆家着想，儿子见晏轻也十分喜欢这沈家孩子，成亲半月以来，晏轻在沈家姑娘的改造下，当真是改变不少，现如今，晏轻能帮儿子不少忙，都开始经营铺子了。”陆明君似笑非笑的紧盯着老夫人，生怕有一句，惹恼了这位老人，毕竟她才是陆家最大的主，百善孝为先，他作为她的儿子，岂能惹母亲生气？
“那是个傻子！如何能为人妻？陆明君，你到底有没有紧着你的儿子们！”老夫人欲言又止，余光下，探了探大孙子和二孙子，没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她开始骂骂咧咧指着陆明君：“全然都为了你的生意大权！什么在沈家姑娘的改造？那都是小孙子自己先前懵懂，现在幡然醒悟！”
“是是是，母亲怎样说的都对，还请母亲不要生儿子的气了。”陆明君走到老夫人眼前，弯着腰，半蹲着身子，语气和和谐谐。
“如何能不生气？”老夫人的话依旧没有半刻停歇的意思。
侧面坐下的安氏微微开口：“母亲，沈家那孩子早已恢复了，那痴傻是可以医治的！”
“你别为他开脱！陆明君，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我这老婆子还能不能管一管亲孙子们一些事了？”老夫人将话撂在陆明君眼前，凡是欲则立不预则废，老夫人她想要的，除了家事和谐美满，那是确实关心在意整个家族的发展。
陆明君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是前辈的嫡子，而后有几个兄弟，因为分家产，多是外出自立门户了，因而他是嫡子，更有将孝道发挥极致，对于养老一事，他更有兼任承担。
陆明君点头：“母亲，您是几个孩子的祖母，您当然有权力管一管孩子们的事情了？”
“你为何要背着我这老婆子回祖先时，偷偷给我小孙子就安排成亲了？”
“因为儿子怕您不同意陆家跟沈家的婚事。”
“你倒是挺诚实的啊。”眼下，老夫人也是说不出的苦衷，不让她这个老婆子见证孙子成亲大事，这事搁在谁心里，谁都有个疙瘩，不舒服。半晌，众人齐齐不说话，老夫人沉默，他们也跟着沉默，老爷还跪在地上，老夫人没发话，谁敢让他起身？
听外一阵脚步声，老夫人挥挥手，陆明君马不停蹄地起身回到座位上，眼观周遭，众目睽睽之下，他但愿祈求陆晏轻能争气些，若真让老夫人看出他不美满这段婚事，铁定要闹到沈府，退婚，那前面他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老爷，晏轻和妙云之间恩爱着呢！你就放心吧。”安氏当着徐氏的面，拿起陆明君的手，放在掌心上，以表安慰。
“要开饭了吗？”陆晏轻踏足那刻，话已经脱口而出。
老夫人顺着声音方向，铁口声声而道：“沈家小姐过来。”
话毕，沈妙云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堂之上的老妇人，先前人多群杂，并未看清，现在如此近距离的目光，她反倒将人看得一清二楚。虽是满头白发，却也用发簪根根分明的盘在头上，带上少许簪花，略施粉黛，看得出来，这妇人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可惜岁月不饶人，美人也终有凋落的那天，外衫锦缎，内衫素衣，一副威严模样坐着，即便不说话，却有一股强势的力量抗拒着她。
沈妙云攥紧了陆晏轻的手，以前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场景，现在胆怯慌张，完全是出自内心迷茫。
“祖母，孙子忘给您介绍了，这是妙云，沈家大小姐沈妙云。”陆晏轻拍了拍沈妙云的后背，拉着她赶快上前见过老夫人，两人当着众人的面朝着老夫人跪下，跪的诚恳。
“妙云给祖母给请安。”规整的话她还是能说出，这些大户人家规矩，以前姜绝教过她，她暗自窃喜。
老夫人点点头，却带着几分蔑视和沈妙云说话：“你的身份确实可以配得上我孙子，只是，沈家小姐，你们之间既没有任何感情存在，日后婚姻会不幸福的，老婆子是过来人，不能因为家族利益，就牺牲掉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什么？这老夫人的思想也太超前了吧？沈妙云带着佩服的眼光打量着她，若不是林寒秋她们使计，她根本没有嫁进什么陆府，只是木已成舟，要逼着她和陆晏轻现在就离婚？可一个女子若离开了夫家，那就是弃妇，日后她沈妙云还如何再嫁人？
“沈家小姐可是在考虑离婚后的事情？我让你和晏轻和离，这样日后传出去，对你再嫁，断断不受影响。”
和离？这可比两年时间提前了许多！既是如此，她沈妙云怎能不心动？
“我...”沈妙云欲言又止。
“祖母，您就别逼我和妙云了吧！”陆晏轻突地跪地转身抱着沈妙云，他拉扯着嗓音，似哭哭啼啼，趁旁人不注意凑近她耳朵小声窃窃：“沈妙云，前阵子我可帮了你，我们之间可是定下了两年的契约状，你现在同意和我和离，简直就是过河拆桥！不遵守诺言！”
但眼前明摆着多么好的和离机会！若一和离，她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到沈家，再与林寒秋她们斡旋，简直绰绰有余，再则后面的远大志向，完全可以很快实现了！
只是，做人不能这样绝情，这又是姜绝告诉她的，知恩图报，才是人上人该做的事。
“沈妙云，你当真喜欢我孙子？”老夫人干脆吱声询问。
“晏轻，若不喜欢直接告诉祖母，祖母为你做主！不用看你父亲脸色！看看你前面的哥哥们，哪个不是被亲生父亲束缚住了婚姻幸福？”
而陆明君自己，徐氏虽是正妻，他少能表达爱意，反倒年轻貌美的安氏，他倒是喜欢的紧。
“回祖母的话，妙云不想和离，也不能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