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抓狂
“啊!”沈妙云惊呼之下,声音响彻整个后院,顿时崭亮的灯芯都为之颤抖两下,顺着夜晚的冷风呼啸催着,袭袭拂面的清冷瞬间由上到下,吹起裙摆似在风中群舞,又或是摇晃着旁边的树枝,嘎吱嘎吱地作响,不管如何,今晚定是个不平凡的时候。
闻声,沈妙云惊呼转为沉默,残光黑影下,完全看不清脸。
沈妙云依稀能见对门屏风下,上乘的是个少女,年轻美貌,披散着头发,上衣半悬着一身白衫飘飘,而下身却不容直视,明显一见左肩上刻着一朵红绸制的大花,脸色微黑,相貌极为俏丽,见门被人推开,碍于脸面,赶紧抓着衣服遮住下身。
而她一旁的男人已经在慌乱中穿上了外衣,男人虽带着慌张,可半晌后,见来者的人没有说话,以为是下人,心里便是安顿了几分,男人给对面的女子送去衣服,小声窃窃的说了一句,而后那个少女便是开口了:“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下人!”
此时,沈妙云便是更加确认了此人是沈妙娇,另一个男人是...她点开灯芯,在他们面前照亮了自己的面容,便用手指着他们:“你们简直...不知廉耻!沈妙娇!他可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样!还有陆叶弦,你怎么能这般对不起我的妹妹!”
一瞬间,话似晴天霹雳,沈妙娇蜷缩一旁,快速将外层的衣服往内裹了裹,而落魄男人陆叶弦则是抱着衣服垂着头站着,他们虽是穿上了衣服,不过一盏的功夫,地上还有身上都略显凌乱,此时此刻的场面更是鸡飞狗跳。
沈妙云的话刚落,外头便是有夜晚看守的婆子听着声音打着灯盏,一步一趋地朝这边亮堂的房门走来,婆子一见,顿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脑子一片焦急,烛盏亮着也就罢了,怎么连房门都还开着呢,便是引得她一阵埋怨:“半夜的,干什么呢!”
再等婆子走近时,黑夜中一眼便是认出了沈妙云,许是方才那话太过刺耳,婆子略显迟疑,方又开口说道:“老奴不知大小姐在此,挡了大小姐...”低着头,话未说尽,顺着烛火微亮的地方瞥去,二小姐和一个陌生男人...那凌乱的地上还有衣衫不整,她一眼便是瞧出了其中的缘由,吓得她立马跪下,忙不迭地求饶。
“去,唤爹爹!开前院大堂!不能让外人侮辱了我沈府门楣!”沈妙云厉声喊道。
那地上的婆子顺着声音颤抖了两下,依旧低下头,再等沈妙云说完后,便是顺势乖乖地走出小院,因是双腿早已经麻木,使得走路时都有些颤颤巍巍。
沈妙娇似受了刺激那般,听沈妙云说完“侮辱”二字,脑中便是浮出无数愤怒场面,她不管凌乱的周身,蹲着她忽然站起身来,顺了顺两旁的黑而发光的头发,随后便是大声一笑,两眼撇了撇沈妙云,又看了看四周,得意满满,讥讽语气不断:“什么叫侮辱?自古女子选男人都靠自己的手段,你没有那个本事,我有,你分明就是羡慕我罢了!”随后,沈妙娇扬了扬衣摆。
“沈妙娇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一个女子什么叫耻辱,什么叫贞洁!若一个女子的贞洁都没有了,日后虽是能嫁人,可这样的辱没门楣不耀眼的事情传出去,娶你的夫君知道了,他又会是如何看你?如何看沈府?你在庞家的地位又该如何自处?”这些道理,沈妙云她虽是知晓半分,但好歹也能明白几个其中的深意。
沈妙娇继续讥笑着说:“我自是不在意外人的眼光,我爱他,陆叶弦此生只会是我的夫君,我会嫁去陆府!至于你沈妙云,更怕是觉得你我姊妹身份有别,而陆叶弦又是陆家长子,你的夫君不过是陆家的庶公子,我嫁过去了,你这个当姊姊的却唤我嫂子,你才当是不知如何自处!”
“沈妙娇,你不要在此搬弄是非。”沈妙云未当着沈妙娇的面说出陆叶弦在陆府中到底是如何的,此时陆叶弦也站在身旁,这会儿说出他的是是非非,日后他怕是又要给陆晏轻使绊子了。
“我怎就搬弄是非了?你是知道的,我娘便是此手段得了你的爹爹!现在我娘不就是府中最高贵的夫人!”
听这番话虽是生气,但沈妙云不得不承认,林寒秋身边的人,真是处处都带着她的影子
沈妙云低头琢磨一想,还是算了,现在好言相劝,沈妙娇若是听得进去,此事便是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沈妙娇不听劝,此事虽不至于到了最坏的地步,但绝对不允许传出去,沈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妙娇做出如此丑事,此次却是便宜林寒秋了。
一炷香后,深夜前院大堂,灯火通明。
沈纲和林寒秋坐于堂上,威震下方一切,而一旁正坐着的是沈妙云和陆晏轻。
沈纲和林寒秋两人来前便是听了婆子的话,本是不信的,可是等走去小院时,便见沈妙娇和陆叶弦两人衣衫不整的站在一旁,这一幕一见,便是个天大的了不得,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一个已经娶了妻的男人。
沈纲自是看不起陆府,更是看不起陆叶弦。
当初也是因为陆家老爷陆明君一直跟随他,又得了枕边人的吹捧,沈妙云一个痴傻姑娘,若是嫁去了比门楣还要高上几分的大户人家,那铁定是不会要这样一个不能为正常人妻的傻子,所以只好将沈妙云低嫁给陆府,陆府左右的铺子都在沈府手下,一定会接受沈妙云,也便于随时关照。
种种原因,沈纲这才作罢的,不然,小小陆府,如何能配得上云阳经商大家,沈家?
沈纲捶胸顿足,怪只怪下面的子女们不争气,他白眼瞥向林寒秋,指指点点:“你是如何教育妙娇的!寒秋,平日里你便是坐于府上,妙娇打小就跟在你身边学教养,那她现在该知得廉耻呢?为什么要做出如此辱没我门楣的丑事!”
顷刻间,杯盏碎了一地。
林寒秋低着头,不知如何辩驳,怪也只怪先前沈妙娇日日出府,以为她是贪玩,现在看来,都是有迹可循,此时林寒秋如何个悔心肠千八百遍,都未曾撩到,她的胆子已经跟破天般大了,平日里宠坏了,现在更是说不得骂不得,若是将此事传了出去,对沈府可是大大的降折扣。
“你不要闷声不说话!”沈纲正在气头上,见林寒秋一言不发,心中的怒火顿时高涨。
林寒秋压着声,“老爷,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能说什么?”她又看了看地上跪着沈妙娇,身上仅穿一两件单薄衣裳,风直溜溜地吹着,虽犯了错,但好歹还有挽救的余地,只要老爷肯出面,想是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因是云阳中,没有人不肯卖他沈纲人情吧?
此刻,林寒秋便是又心疼了沈妙娇起来,自小身边长大的姑娘,犯错难免,便吵着沈纲小声窃窃一句:“你先让他们都起来吧,外面还有下人看守着呢,还有妙云他们在呢。”
话毕,沈纲冷眼看去,林寒秋即刻闭上了嘴。
随后沈纲朝沈妙云和陆晏轻两人看去,似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怒发冲冠,因是一想到沈妙娇做出此等丑事,传出府,在整个云阳,沈府便成了饭后闲谈的佳话!
陆晏轻突然从位置离开,躬身作揖,行上一礼说道:“此事是我陆府做得不对,姨妹一个姑娘家,绝不会先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父亲若要怪罪,便是全将罪责怪在陆府头上,明天一早,晏轻便是回去告诉家父,求家父前来处理。”
随后陆晏轻瞅着地上跪着沈妙娇,看着不过才十五六岁年纪,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黑溜溜的,虽与沈妙云同出一个生父,因是沈纲常是北朝云阳经商生意大家,自是受众人顶礼膜拜,而她沈妙娇却是未有沈纲那股凌人的倨傲之气,和平易近人之气,更是带了一股小家子气。
一看便知,此人命薄,后途命运多舛。
话音刚落,林寒秋便是顺着陆晏轻的话继续说:“是啊,老爷,晏轻都这样说了,妙娇一个清白姑娘家,陆家当然要负全责,且是他陆叶弦,早些年也有些名声的,如此眉目清朗的男子,你还怕照顾不了娇儿吗?”
沈纲自是明白陆晏轻方才所说的全是客套话,男女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他们都你情我愿,要不然,此刻早已经听见其中一人的辩驳了。
沈纲又白了林寒秋一眼,妇道人家不懂明堂之上的道理,愿理解。
林寒秋心里嘀嘀咕咕几声,不知又说错了什么,反正就此局面看来,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反正都是有错的。
“你们先起来吧。”沈纲吵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挥了挥手。
一旁的林寒秋一见,马不停蹄地唤上贴身丫鬟云桐拿来厚实的衣衫,为沈妙娇盖上。
“夜色晚了,都先回去吧,此事明日再说。”
“你,去跪宗祠!我这张老脸真真是被你给丢尽了!”沈纲朝着沈妙娇大呼一声,眼下,林寒秋便是快速拉着沈妙娇出了前院,外面还一路听着哭声,听着竟还委屈上了。
沈纲低低自语:“还给你委屈上了呢!”随即便转身同陆叶弦说道:“陆家大公子,老夫虽不知你是如何与小女认识的,但出了此事,但愿你要负责。”
陆叶弦立即跪下,“是叶弦对不住沈老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叶弦一定会对二小姐负责的…”
良久,待众人都散去后,沈妙云看着爹爹一人坐在桌椅上,孤独的背影又略显凄凉,发生这等丑事,这对于爹爹来说何曾不是一种直击的伤害呢?儿女都是天下父母的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日后过上安生且又富足的日子?
许是沈妙云的目光太灼烈,只见沈纲缓缓开口:“前阵子我刚与李老爷家的大公子见过面,品性端庄,又是大方君子,手上经营着几家铺面,那生意红火,帮着家中的父亲撑着整个李府,又是独子,也是刚弱冠还未娶妻,想着娇儿刚及笄,若是嫁了过去,便是李家的大少夫人,那排场体面,何不胜过…”
随即沈纲看了看陆晏轻,当是顾及陆晏轻是陆家之子,那陆叶弦还是他的兄弟,此时这般说话,倒是显得他这个长辈无礼了,脑子又想到陆叶弦和沈妙娇丑事,竟然发生在自己家里,当真是辱没门楣啊!
一瞬间沈纲沉默不语,沈妙云看着爹爹如此,一时之间的心疼盛起,“爹爹,我知道您对妹妹的打算,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爹爹心中淡然些,身子要紧。”
“夜色已深了,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爹爹,此事妙云听不让它传出府去,我已经命人将此事封锁住,还好的事,今晚所有在场的下人们,好歹都是我沈府知根知底的。”沈妙云把说话后,拉着陆晏轻也紧跟着出了前院。
不巧,夜晚灰蒙蒙的,三更半夜,更是看不清路,只远见男子身影站立路道中央。
陆叶弦拱手朝着沈妙云道:“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犯了错,但还请三妹心中不要有芥蒂,我是真心喜欢二小姐。”
“你若真心喜欢,今晚便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顿时,陆叶弦不再开口。
回房后,沈妙云四下徘徊,仍是不明白,为何今夜就误打误撞地看见了此事?脑子里浮现方才沈妙娇与陆叶弦在房中…两人身影交织,如是被撞见了,他们脸上不见惊讶难堪表色,便是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情意匪浅,怕是很早他们就已经不清不楚了。
那陆叶弦已经娶了正妻,眼下还有他最宠的小妾,现在又来祸害沈妙娇,虽说她极不喜沈妙娇,那也是林寒秋罪有应得,做了那么多坏事,最后让她女儿来承担,只是陆家那样繁琐事颇深的府邸,她进府已有一月有余,都未曾摸清陆府。
沈妙娇此时嫁进去,当是少不了的受欺负。
沈妙云真是有些替沈妙娇遗憾了,也感叹林寒秋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