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上妆
月裴枫转眼朝沈妙云看去，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怜悯之意，又是不舍之情，因为在他所看来，每个人都应有属于自己的自由。
他虽是西域高丽一地之王，可坐着王位，又不是一生都在，他也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日后高丽若是出了许多能人异将，他便是拱手让出王位，只要能带领高丽子民过上幸福日子，怎样的王都是子民称之的好王。
届时，他便是可以撒手不管，余下时间，做更多自己想要做的，所要追求的事情。
但月裴枫并没有继续问她为什么不去追去追求心中所向往的自由，只是说了一句鼓励话语：“也许现在不是每个人能力都充足的，只要你心底对日后有所期待就行，那股热烈的火不要灭掉，要让它一直燃烧下去。”
沈妙云笑道：“我知道啦，谢过月公子。”心中的烦恼仍是没有散尽，虽说不至于带情绪在面容之上，但人身体机智为一体，尽管怎样藏，心绪总要在某个地方偷偷显现出来。
“现在我们之间也算是交过心了，咱们一口一句沈姑娘，月公子的，岂不显得生分了？在下且比沈姑娘年长几岁，沈姑娘若不嫌弃，便是唤在下一句月大哥吧，随我那不听话的妹妹一样。”
“我既是唤月大哥一句大哥了，那月大哥也要改口。”
“妙云妹妹。”话语听起来情真意切。
而后一整个下午的时辰，月裴枫让月照花带着他们上了船只，两人一条船，姑娘坐在船上尽管赏景看风玩水，而男子们手上便是拿着船桨，卖力地划动船只。
刚开始船只顺着清澈无溪的水，顺势而下，水越快流动，船只行驶的速度便是越快。
月照花张开她那广阔的肩膀，似乎在拥抱整个青山绿水。
她从小在西域这等荒漠地方长大，见惯了大风和飞扬的尘土，而像这样江南水乡之地，她更是少见，许是带着这颗好奇之心，她一来云阳，便是快快学了如何划动船桨，就等一日能够在回西域前来一趟这样的湖泊，自由畅快地翱翔一回。
她甚是觉得，在水上漂浮，与在马蹄上奔跑，这两个都是奔向自由，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振声大喊：“哥！我真的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妙云，你快跟我这样学学，心底一下真的特别空旷震撼！”
刚开始沈妙云本是畏畏缩缩，见月照花多次邀请，便是跟着她一起学了起来，她朝月照花回道：“这样...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特别放空！”原是特别大的声音，顺着奔泻的河流，渐渐消逝减掉，再者，慢慢地听不清，留下一阵回声为止。
几个时辰后，夜晚降临，几人玩累了，通通躺下，平坦的草坪上，夹着狂风摇晃着树枝的影子。
沈妙云起身告别，“今日多谢月大哥，昨日妙云家中发生许多事，爹伤心难过，妙云无能为力反驳，所以只有集一身烦恼，饶了月大哥还有几位朋友们的雅兴，勿多怪。”
“不会，心里不高兴了，才要来这样的地方嘛，即便心中高兴，来这样的地方放松一下，倒也不错，真想不到，云阳还有这样有趣的地方。”月照花把话打在前面，抢先月裴枫先开口，她将手随意地搭在沈妙云的肩膀上，似有男子阔气。
顿时，月裴枫拉下月照花，虽没有责怪意思，但多少带着帮衬之意：“人家妙云是淑女，你这不合理的举动，还不快快收起来？”
“无事，我倒觉得照花妹妹心性开朗，妙云很是喜欢呢。”
“听见没，哥，人家妙云姐姐说她很喜欢我呢！”月照花一双得意犀利的眼神顷刻转给月裴枫看，似乎在朝他显摆，她在人家沈妙云心中的地位，一下子升得都比他快，亏得他日日夜夜的思念，终于在今日等到人出来...
沈妙云道完别后，便是顺着原来的路，乘着马车回去。
“看看，人家沈妙云说，喜欢我这样的人，不喜欢你这样的！”月照花白了一眼月裴枫，这一白眼明显带着仇意，她一想到之前去皇宫探寻，半月后，莫名其妙地被人打晕，再等醒来之后，就是被关在一间漆黑小屋，直到前几日才被放出来。抓了她，还什么都不做，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不带脑子都能想到，除了是熟人抓的她，还能有谁？又或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那此人便是月裴枫！
她心里当然不高兴，当初说好的打赌，赌未成，最后一场赌局反而散了。
“月裴枫，你出尔反尔！”这话说出来虽心虚，但她堂堂一个郡主，气势上绝不能输给异母同胞的哥哥。
“郡主，您就别再说了，王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一旁的剑笙也跟着附和道。
月裴枫撇了月照花一眼，随后又仰着头朝远边的天空望去，一望无际，水流潺潺的声音，悦耳动听，还有伴随着晚间树枝上鸟儿吱呀叫声，一幅水墨天际画，这样等地，在云阳并不少见，可在西域，就显奢侈。
险峻高山，狂风尘土，大石陨落，完全没有一股清晰秀丽。
许是第一眼见沈妙云就如此，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似水出芙蓉，荡起涟漪，被他所遇见，一见便是再难忘记，清尘出绝，若池塘中央炎炎夏日开出的淡淡花香。
“谁说我不高兴了？只要见到了她，我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哥，亏你还是我们西域高丽的王，喜欢一个姑娘，便是大胆告诉她，娶她回去便是！”
“要是我不是高丽王就好了…”因为这样，他便是可以追寻他想要的，心中所爱的女子，一生追求的抱负。
月裴枫摇摇头，可惜了，父王将高丽摆脱中原控制的重点任务交于他，一开始便是注定了，此生他都不得自由。
以前月裴枫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现在细细琢磨，不知怎么样的选择才是对与错…
月照花欲要追上去，同月裴枫讨好个道理，此时剑笙出来阻止她，“等王歇会儿吧，难得王此生产生出一点情爱，后面若是回了高丽，王可不就回到那副煞人的面孔…”
“王救了您，郡主，您就别再说了，见好就收吧。”
“烦死了，我明明可以赢过他的。”月照花撒着娇，娇滴滴的声音说着令剑笙心里一酥一软。
翌日清晨，沈陆两府红色鞭炮一阵阵响彻云霄。两府服内服外忙个不停，从凌晨一直忙活到现在，小厮婆子丫鬟们手上干的活可是没有停下来过，沈府外，前来瞧戏的看众不在少数。
其中一位老者问道：“今日可又是沈府大家的什么大日子？”府内外摆满了红灯笼，若不是嫁女儿，那就是升了官，发了财，需要庆祝一番，若都不是，许是来了什么重要客人接待…
老者旁边的另一位看客回答他：“不知道，不过瞧着沈府这般大办宴席，我们这些就有好戏可唱了。”
“这都看不出来？”那人先是神神秘秘的傻笑一番，便是开始故弄玄虚：“瞧着你们一个个地被蒙在鼓里，沈府里有我一个亲人在里面当差，虽说是做一些下人的活，一月银钱不过十几个铜板，可今日，却是硬生生得到了几两银子，左右问了才知，沈老爷的二女儿要出嫁了！”
“嫁给谁？怎么没听说啊？沈家姨娘林小夫人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的女儿能不嫁给天上的玉皇大帝？”
“是东街边上的陆府！”有人从后面厉声吼道。
话毕，众人理据话争，一开始，众人皆是以为沈家老爷二女儿定是沈家云阳中的某家贵族子弟，如今挑过来挑过去，竟是挑到了东街边上的小小陆府？此时便有人生疑了，“那陆府只有三位公子，大公子二公子前几年已经娶妻，而最小的三公子前月才娶了沈府家的痴傻大小姐，这陆家，那还来什么公子呀？莫不是…”
“你这话狗屁不通！什么还沈家痴傻大小姐？人家大小姐早已经恢复神智了，如今在陆府日子过得可算是风生水起！”
话得了反驳，此人也难在嚣张气焰，“就算不是痴傻大小姐，那今日就事论事，沈家二小姐嫁去陆府，到底是嫁给谁？”
“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方才卖关子的那人此时又开始故弄玄虚了，“你们到底也是猜猜是谁？我一说，你们一下子全都知道了，那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可言？”
“快说，快说——”
“哈哈哈——陆家的大公子！”
“啊？陆家大公子？不是已经娶妻了吗？沈家二小姐难不成要下嫁给陆家大公子为小妾？”
“哎，难为沈家在云阳中经商生意大家的名号，竟然…”
众人一片唉声叹气的声音。
“今日，沈府出嫁二女儿，欢迎各位捧场，银钱荷包到位…”
木窗台下，沈纲挺拔形只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凄凉。
沈妙云敲了两声门后，手上端着茶水便是推门而入。
“爹爹…”她朝沈纲轻唤了两声。
“妙娇是下嫁也罢，竟还嫁给沈家大公子为小妾…”话未说完，沈纲一把鼻涕泪怦然流下。他悉心养的女儿十余载，竟就这样白白送给了别人，还成了糟蹋的小妾！
此时，沈妙云不知要说什么安慰的话，爹爹心里才不难过，只是对于现在来说，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救了，再怎么说都是无事可补。
“陆家没有再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吧？我让晏轻…”
“这是长辈之间的事情，晏轻还小，他没有权力插手。”沈纲立即阻止沈妙云的话。
“可就任陆家人这样欺负我们？”
“你妹妹若是不嫁给陆家大公子，日后怕是真的就嫁不出去了，这样的丑事，没有哪个夫家想要她，眼下是我们求着陆府娶人，若不趁热打铁，后面若再发生什么意外，这是谁都不能预测。”
“囡囡，你先随晏轻回陆府吧，等这件事风波过了再过…”
沈纲突然眼睛一闭，静静安详地吹着晨日的早风，虽不刺骨，对于他来说，风似来的悄无声息，如一条巨龙盘踞天空之上，遮住一片乌云霭霭，天不放晴了，只有袭袭烈风。
这是沈妙云第一次看着爹爹如此焦虑，以前性情痴傻，看不懂爹爹为何有无数烦恼，现在自己置身其境，反倒尝试到了其中苦味。
沈妙云窃窃苦笑一声，轻轻走出去掩上门后，拐角处便远远瞧着林寒秋过来。
“你教养的好女儿！真是伤风败俗！”沈妙云未说出这样的话，两眼却早已瞪着林寒秋。
“你不许进去见爹爹！现在爹爹已经对于你十分生气了！你此时进去，只会增加爹爹的烦恼。”
“妙云啊，姨娘正是为了此事而要进去找老爷的，妙娇生死都是老爷的亲生女儿，随出了这样的事情，但老爷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沈妙娇怎么样...姨娘还是好自为之吧。”沈妙云说罢，便是转身离开，半句话未再与林寒秋继续周旋。
林寒秋见沈妙云撂下话，却又无能为力反驳，近日老爷因为妙娇的事情而发愁，近几日怕是对她们母女都不会有脸色，她还是消停些，别在老爷面前乱晃了，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先快快把妙娇嫁去陆府才是真。
只是她当足沈府多少年，一个丫头片子，也能这般没有大小的跟她讲话，她心里自是不安逸，顿时她攥紧了丝巾，狠狠地在上面扯上一块布条下来，朝着后面的云桐说：“走，回去！我定不会让沈妙云好过！”
沈府外又是一阵闲谈，那老者的客人道：“我得先问你，你是不是承担得起？此话非同小可，却是半分耽误不得。”
“自是！我可是得了内部消息，我亲人就是沈府里面的人，我说的话，还能有假？人家沈府二小姐就是嫁去陆府为妾…”
“妙云，你别在意，那是沈妙娇自找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陆晏轻敷了敷沈妙云的手。
侧门前一辆马车内，沈妙云尽量不去听，可是那些话太刺耳，终究挡不住外界的流言蜚言，当初所顾虑，现在都一一重现了。
“那沈府大小姐二小姐都嫁去了陆府，一个姊姊成了陆家三少夫人，妹妹却成了大公子小妾……这这…两人辈分岂不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