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上）
比起前一日，慕宁这次在脸上花了更多的时间。
她化了眼妆，睫毛纤长。
此外，她还选了一只红一点的口红，用来点亮她黑色的小裙子。
商场人那么多，她不得不为他的形象考虑，万一遇到他的粉丝怎么办，万一被拍照了怎么办。
她既不想让他丢脸，也不希望自己的形象显得落魄和土气。
他们约在了下午4点，受前一夜台风的影响，天有点阴，云层的中间会漏出一点阳光，温度和湿度都让人舒适。
慕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黎旭已经到了。
黎旭穿的是一件灰色的T恤，戴着同色系的渔夫帽，和她的穿搭太不搭了。
他过于休闲，而她过于正式、隆重。
慕宁有些后悔，早知道她也该穿简单点的。
只是，她已经被发现了，不可能再回去换衣服了。
她提起一口气，微笑着朝他走去。
他同样投以微笑。
比起昨日，今日的他看起来更阳光了，紧绷的皮肤没有一丝的褶皱，更难得是那双琥珀色眼睛透得发亮，仿佛没有被社会浸染过。
他也朝着她走了几步，两个人靠得更近了。
这远远超过了社交距离，慕宁闻到了更私人的味道。
冷冷淡淡的，有点像阳光下，从冬日森林积雪上吹过的凉气。
慕宁身体的某种物质似乎被瞬间激活，血液流得更快了。
她被定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黎旭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掌朝上，放在了两人之间。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在征得她的同意，他希望能牵手。
慕宁屏住呼吸，缓慢地将自己的手附上去。
在皮肤与皮肤接触的片刻，黎旭收紧了他的大手，她被握在了他的手心。
气味和触感冲得她全身酥麻。
“最近没什么电影。”
太近了，慕宁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被挤压了，她有些呼吸不畅。
如果有一天，别人问和帅哥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她一定会说，窒息。
“慕宁。”
黎旭叫了她的名字。
慕宁猛地回过神来，“我都可以，没什么意见。”
离电影院还有些距离，时间也还很长，两个人漫漫悠悠地往前走着。
繁茂的榕树覆盖了整个街道，路阴阴的，围栏下的滴水观音长得极为茂盛。
慕宁指着最大的那片叶子，“你知道吗，有个博主吃了他，进了医院。”
“我知道，我在热门看到了他。”
“这样啊。”
慕宁看向了前方的红绿灯，她挑起的话题结束得有些快，她有些无措。
“你有考虑过做自媒体吗？”
慕宁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男生是不是都有好为人师的行为。
类似的话，她之前也听过。
去年，有一个博主来公司，她接待了他，然后那个博主就开始建议她做号，还说可以带她。
她看出了那个博主目的，他想泡她。
她并不在意这些，拒绝就好，只是那些喋喋不休，我为了你好的语气，让她听的生厌。
“一旦出境了，就会留下痕迹。”慕宁淡淡地说。
“你喜欢自由一点？”
“是，不想被讨论，准确来说我不希望被陌生人搅乱我的生活。要应付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就已经很累了，更别说网上那些键盘手了。我有时候挺佩服你们的，被那么大流量冲击的时候，不仅能保持清醒不内耗还能高情商的回应，很了不起了。”
有段时间，黎旭被骂没内涵。当时还有个同事小声地告诉她，其实黎旭是C9毕业的。慕宁被惊到了，没想到他读书这么厉害，后又替黎旭打抱不平，哪能期期视频都上价值，那多累啊。
“忽略就好。不过，我确实删了很多评论，最严重的一天，我从晚上8点删到了早上7点多。”
“啊？”慕宁啊了很久。
似乎，他和那些男生不一样，他只是简单地陈述自己的经历。
“当博主应该挺辛苦吧。”
“说实话，还行，毕竟钱多。”
“那是，我们公司的高层都没你赚得多。”慕宁笑着回应。
黎旭微微颔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慕宁也感知到了，再次看向前方。
忽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声音都调皮了许多，“听说连翘翘和小毛是一对？”
“他们分了。”
“什么？”慕宁停了下来，“就我一个人在2g冲浪吗？”
“你喜欢磕cp？”
“是啊。”
她喜欢在男男女女之间的细节中，发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然后再找同一个频率的人分享。
“还有很多你不知道cp，我慢慢地说你说哈。”
“好啊！”
慕宁感觉自己就是那只即将进入瓜田的猹，绿油油的瓜在她眼皮底下发亮。
“你有进娱乐圈的想法吗？”
黎旭脚步放慢了一些，眼神落在慕宁的脸上，有一点点久。
他为什么这样看她？是她说得哪里不对吗？慕宁很不自然地转过头，避开了眼神的碰撞。
“现在没有，小时候有想过，长大后就不感兴趣了，我不喜欢被支配。此外我的演技不好，我有自知之明。”
支配，慕宁敏感地抓住了这两个字，
不喜欢被支配？
那喜欢支配别人吗？
他有大男子的倾向吗？她不得不怀疑。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分了就好。
她刚刚在想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你是在讽刺那些小鲜肉吗？”慕宁将重心落在了话题性更强的后半句。
“我可没说哦。”黎旭朝她眨着眼睛。
“等等，我想解释一下，我平时不会到处瞎说。”
“当然，你不是大喇叭。”
烦躁压抑的情绪随风消逝，刚刚认识，还是不要去触碰这些沉重的话题。
慕宁侧过脸看着黎旭，黎旭也看她。
慢慢地，她感觉黎旭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的手一直在他的大掌中，直到电影院，他需要取票，才放下。
她将双手交叠，掌心中还有他的体温，他的味道也在环绕着他。
她想，就让他们的感情停在荷尔蒙中，停在激情中，停在无处触及未来的时候就好。
“我买了套餐，去拿爆米花吧。”
“好。”她听到了之后，往前台走去。
“一起。”他在她身后说。
她转过身，看到了他再次伸出左手，嘴角弯着。
她重新将手放了上去。
他的笑意加深了，却没有表现得很强烈。
但她感到了温暖，就像春日的暖风，拂过她荒芜的世界。
一切都刚刚好。
这个时间点看电影的人不错，加上黎旭又戴上了渔夫帽，所以并没有人认出来。
她没有失望，她并不是那种希望得到很多关注的人。
最后她抱着一捧爆米花，黎旭端着两杯可乐，慢慢走进了黑暗的1号厅。
进去刚好在放龙标。
他将可乐放好之后，拆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毯子，一只手递给他，一只手准备接爆米花。
光线很暗，他的表情，她看不太清晰。
但她被深深地触动到了。
深圳的电影院冷气开得很足，
她时常被冻得双腿打哆嗦，甚至将长发散开来保温，即使那样，她也没想过要带一块毯子。
毛毯上附着着一款大众品牌洗衣液的味道，随着她的展开，进入她的肺部。
电影IP也是她熟悉的IP。
一切都很熟悉，一切都在安全地发展着。
背景音突然响起，座椅被震动地有些摇晃。
慕宁侧过头，屏幕正好大亮，她再次撞上了他的笑容。
“怎么啦？”他靠近她，轻声地在她的耳旁细语，“要出去吗？”
慕宁抿着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