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1

【亲爱的玩家，欢迎进入副本《通天塔》。】

【副本简介：】

【传说在曾经的世界里，人类和谐友爱，力量甚至不输天上神明。因而全世界的人为了歌颂自己的能力，开始联手兴建一座世上最高的高塔，试图直抵众神的宫殿。】

【但他们的行为很快惹恼了神明。神自天上降下雷霆，诅咒地上众人永存争端。从此之后，世上便有无数种语言，人与人再也无法自由沟通。】

【亲爱的玩家符凝雨，欢迎来到通天塔底层。请进入通天塔，见证人类文明的奇迹。】

【主线任务：副本限时7天（共计168小时），自玩家进入塔内时开始计时，请玩家尽可能向上攀登。】

【提示：此副本存在支线任务，请玩家自行探索，支线任务触发后将在待完成任务栏中显示。】

巍峨的巨塔肃然矗立，符凝雨抬头望去，却看不到顶端。

四周都是荒原，只有这座高塔突兀地矗立着。符凝雨看了看身边，空无一人。

她独自踏进了高塔黑洞洞的入口。

耳边立刻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铁质的器具开采矿石的声音。刚一进入塔内，符凝雨就感觉到一阵热浪席卷。

[……快点，快点！现在就举起（heave）那根承重柱，否则我们赶不上交付！这边的，当心！那一段栈道非常脆弱（frail），经受不住金石的重量！……这些愚蠢的（dim）家伙，雇佣他们还不如去雇佣几头水牛（buffalo）！]

入眼是一片暖色调。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圆形大厅里，到处都有人在搬运各种建材。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熔炉，一群铁匠正在铸造什么东西，金属相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符凝雨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看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刚才那段字幕的源头：

圆柱形的墙壁上，有楼梯盘旋而上。在楼梯的半中腰有一圈栈道，一个奇矮的人站在栈道上，满脸凶恶，十分不耐烦地指点各处的劳工做事。

[快醒（wake）过来，你们这些懒惰的家伙，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sufficient）休息时间！现在好好将银器上的污渍擦洗（wipe）干净，别让上面的少爷小姐们因为你们的懈怠而感到窘迫（embarrass）！]

字幕消失，符凝雨忽然听到脚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连忙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也有人。

他们刚才一直躺卧在地，被熔炉的火光映照成红色的皮肤，与暗红色砖石的地面自然而然融为一体。被栈道上的矮人一叫，这才有些反应。

符凝雨正要给他们让路，却忽然听见他们在低声交谈。

其中一个人说道：[可笑的小矮人，他以为自己是谁。在这样的地方颐指气使，以为自己高贵无比，实际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clown），我一下就能把他拦腰扭（twist）断。]

人群当中传来低低的笑声。另一个声音继续说道：

[只是仗着这一层没有人约束（curb）他罢了。我敢说，之前泄露（disclose）设计图的罪魁祸首也是他。]

第三个声音应和道：

[可不是吗，他说打通中间的通道是为了通风（ventilate），实际上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你们听说过吗？最初通天塔的底层（base）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范围（extent），可是设计图泄露之后，他不仅把整件事都归咎于（blame）工匠，还主动提出了新方案（initiative）。]

第一个声音又重新开口：

[肯定是他的阴谋诡计。他只是要显得自己正直诚实（straight），用满嘴谎话使上面的少爷小姐们信服（convince）。可是上面的人当然对他没有怀疑（suspicion），他说的话多么符合逻辑（logic）！]

一群人谈笑着渐行渐远。符凝雨再次抬头去看栈道上的矮人，就见他恶狠狠地甩了两下手中的鞭子，试图以比自己身高还长出不少的鞭子恫吓满地的壮汉。

总结来说，刚才符凝雨身边那些人所说的话的大意是，这个负责监工的矮人导致了设计图泄露，但他又主动提出了一份新的方案。

虽然这些工匠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设计图，不过根据语境合理猜测，应该是整座通天塔的设计图。

这个副本从名字来看非常简单易懂，主线任务简洁明了，而且副本简介简直就相当于讲述了一遍巴别塔的背景故事。不过到目前为止，符凝雨还并不知道这些信息有什么用处。

刚才这些人提到了“中间的通道”。符凝雨抬头看了看，发现天花板上有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孔。她站的位置不是圆孔正下方，从她所在之处向上看去，能看到上面一层的天花板上也有同样的圆孔。

符凝雨走向圆孔正下方，抬头向上望去，只见视野尽头有一个小小的圆孔。

原来整个通天塔呈现中空的形状，类似一个巨大的烟囱。

符凝雨紧接着又四处走了走，几乎经过了每一簇人群，却再也没有遇到聊天的人。

她在铁匠们身边停下脚步。鉴于很多副本都是声控的，她随口问道：“你们这是在打造什么？”

[当然是其他工匠们使用的器具！想要建造直接抵达月亮的通天塔，每一个工匠都要有最趁手的器具。]

符凝雨点头，算是认可铁匠的话。

[我们没有见过你。你的衣冠整齐，看起来像是从上面下来的少爷小姐其中之一。]

“我不是从上面下来的。我是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

铁匠们闻言面面相觑。

[不可能！没有人能从外面进来！你一定是从上面下来的。]

符凝雨缓慢地点点头，怀疑地看着铁匠。见他们没有说其他话的意思，只好转身离开。

她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就看到刚才在她身边聊天的人，现在已经按照矮人的吩咐，正围坐成一圈，勤勤恳恳地擦洗银器。

符凝雨在他们身边蹲下，和善地问道：“你们每天都要擦洗银器吗？”

一群人闻言全部看向符凝雨。距离她最近的人笑道：[是的，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他身旁的另一个人放下手里的银碟子，好奇地凑近了符凝雨。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刚刚进入塔内吗？]

符凝雨下意识地往铁匠们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略有些犹豫地答道：“是的。刚刚从门口进来。”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通天塔的入口，然后点头回应符凝雨。

此后再也没有人说话。符凝雨知道，这就是自己能从他们这里得到的全部信息。于是她站起身，又走到了另一群人身边。

他们搬着不知从哪里开采出的绿色矿石，在整个一层大厅里来来去去。符凝雨快步跟在他们身边，问道：“你们开采的矿石也是用于建造通天塔的吗？”

[没错。这是全世界最珍惜的矿石，只有通天塔才配使用这等高贵材质。]

回答符凝雨的人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十分惊讶地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因为我刚从入口进入通天塔。”符凝雨说着，还特意指向了自己进来的入口。

挑着矿石的壮汉看了一眼入口，突然哈哈大笑。

[谢谢你的笑话，给我们太过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没有人能从那里进入通天塔。所有人都知道，想要进入通天塔，只能从下面上来。]

“……是吗？”

符凝雨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原本不期望有回答，却看到旧的字幕突然消失，一行全新的字幕取而代之：

[当然了。就像那天有人告诉我月亮是黄色的一样，真是可笑。所有人都知道，月亮当然是绿色的。]

符凝雨这一下算是明白了。

她立刻回到铁匠们身边，急促地问道：“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您怎么了，上面来的小姐？月亮当然是红色的，就和火热的铁水一样。]

符凝雨没有多说，马上又转身回到了擦洗银器的人们身边。

“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月亮当然是银色的。高贵的、纯洁的银色。]

同一个问题，截然不同的三个答案。

符凝雨突然想到了副本简介里的那句话。

“从此后，世上便有无数种语言。”符凝雨低声自言自语，“他们的分工不同，看到的世界不同，使用的语言也不同。”

只不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语言”不同。

符凝雨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不打扰任何NPC进行工作，独自低头思考。

她现在只知道，不同分工的人看到的月亮颜色不同，进入通天塔的方式也不同。

仅凭前者，她无法判断究竟是他们对于颜色的感知不同，还是颜色指示词的含义不同。但如果分析后者，符凝雨可以确定，这些人对于空间的定义都是一致的，却对从哪里可以进入通天塔莫衷一是。

大厅里还有其他的工匠，全都各自忙着其他的事。符凝雨扫视一圈，心里正在想是否还应该再去询问一些其他人，视线却突然停留在最高处——

此时此刻，她第一次和矮人监工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