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会
诗梅似乎猜到了小姐的计划,是要与郡主合作。
先前那价值千金的丝绸送给人家,好让郡主承了她们的情。
于是在宴会之上,小姐便能得一国郡主的相助,想必皇后也不会过多为难。
但是如今又看得不是很明白。
小姐丝绸送了,为其打扮也应下了,那郡主竟然满口不提回报之事,反而要在宴会上装作两相不识。
这算怎么回事?
亏了,太亏了!
“小姐,这宴会咱们就不去了吧,省的受这种窝囊气。”
岁宁看到诗梅两只眼睛都快冒火了,便拍拍手安慰道:
“别在意,咱们这位郡主本就性子良善,多结交一些总不会错的。”
若是不成,便是只能拜托沈将军了。
……
时光飞逝,赏菊之日众望所盼。
宴会之上,歌舞升平。
台上摆放着的一盆盆名贵的菊,绽放得优美动人。
绿衣红裳晕染一抹玫红,十丈珠帘似瀑布倾斜而下,西湖柳月惹人倾慕温暖朝阳。
与参宴的一个个争奇斗艳的女子们交相辉映。
不知是菊更美一些,还是佳人更惹人爱怜?
未出阁的小姐们坐在一处,提着袖帕娇羞地挡着唇,时不时还发出清脆的笑声。
嫁了郎君的夫人们坐在一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相攀谈着琢磨着其中的利害。
在边缘处,一排正襟危坐的宫廷画师正展开宣纸。
将千姿百态的名菊入画,将亭亭玉立的官家女子们入画,将宴会的如火如荼的盛况记录在这画卷之上。
以彰显他们大黎朝的盛世之景。
而宫娥们会将完成的画作小心翼翼地收起,递到点着灯的宫船边。
隔一小湖,便有一楼。再隔一亭,便有一阁。
那都是贵族公子与文人墨客的把酒言欢之地。
宦官接过画,宫船一摇一摆,将其一路护送去楼阁。
侍女在台上缓缓展开画卷,那些个附庸风雅的男子,才能得见那宴会女子的容颜一二。
不得不说,如此兴师动众,这宴会皇后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请了这么多见证,就为了演这么一出戏,为她那侄女铺路。
宴会之上,那些个女子们各自交谈甚欢,颇有几分其乐融融之感。
谁知,当岁宁刚一踏入这宴会时,全场便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看似平和的氛围,便被打破了。
姑娘们最先瞧见的,是一抹如潺潺流水般的裙摆,随着轻盈的步伐摇曳生姿。
那云纹罗裙轻盈飘逸,腰间别一银制流苏,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一个玉簪挽了一个发髻,镂空雕花的步摇栩栩如生,简易却不失典雅。
踏琴而来,步步生莲,每一步便一奏韵律,每一步便是一副画卷。
女子一出场,便把这宴会之上的所有姑娘都看得自惭形秽。
特别是蒋怡玫,都气得差点把绣帕搅碎。
明明就穿了一套淡色的衣裳,却比她珠光宝气的华裙都瞩目。
明明就戴了一个普通的簪子,却比她满头花钗都惊艳。
明明不施粉黛,却比她涂满胭脂水粉还高雅。
只一面,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力过去。
随后从心底升起的,便是如海水般庞大的妒意。
已经嫁为人妻,却还穿得如此花枝招展。
真是不知羞耻!
“瞧瞧,来人是谁呀,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将军夫人吗?”
姑娘们笑作一团,皆对女子指指点点。
谁知那将军夫人径直走向座位,对她们连一眼都懒得瞧,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姑娘们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她们最不能忍受的不是与人口舌之争,而是别人眼底的忽视。
神气什么,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这选美人自然是要比试。
君子有六艺,那女子便有八雅。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一样都落不得,集大成者才配夺得美人。
而这第一场比试的,便是琴艺。
蒋怡玫一拍手,宫女得到示意便将琴抬到中央,她便迫不及待对着众女子道:
“听说将军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让她演奏一曲,为这宴会助助兴如何?”
话音一落,众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般,皆是附和。
“真是个好提议。”
岁宁早就料到了,这宴会既然邀请了她,那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的嘴角还是那若有若无的笑,静静地端坐在那儿,慢慢地品着茶。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能扰乱她。
可诗梅的一口银牙都要被她自己咬碎,似乎咬的就是说出这恶毒提议的女子。
太过分了!
她家小姐如今可是将军夫人,身份无比尊贵。
在这么多姑娘与夫人面前奏曲,当小姐是茶楼里卖艺的女子吗?
诗梅咬牙切齿,上前一步直接呛声道:
“我们夫人可不能夺了众位的风头,蒋小姐既然有如此雅兴,不如与那舞女共舞,好让各位乐个尽兴。”
蒋怡玫没想到一介小小的侍女也敢对她无礼,果然如她的主人一般目中无人。
她一拍桌子起身,指着那侍女的鼻子骂: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将那些舞女与我相提并论。来人,把她拖下去掌嘴!”
两位宫娥听令上前。
岁宁这时终于放下茶杯,那嗓音仿佛绒羽拂过耳垂,轻声细语却偏偏说出最为嚣张的话:
“如今我的侍女可是将军府的人,伤了她便是落了沈将军的面子,你们可想清楚了。”
宫娥们面面相觑,在丞相家与将军府中间权衡了一下,随后果断低下头。
仔仔细细地盯着鞋尖,装作自己不存在似的。
诗梅见此得意极了:
“蒋小姐你莫生气,要是这脸上怒意被画师被瞧了去,万一入了画可如何是好啊?”
而那些画师们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脸严肃地认真作画。
实则背地里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画师不好做啊。
蒋怡玫滔天的怒意攀爬到脸上,却不得已压下去,否则就要被画师看了去。
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得她头昏眼花,完全不记得自己本来要让岁宁下不来台才对:
“你们……”
竟敢拿沈将军来压她!
这时,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为这暗流涌动的潮水又加了一粒石子:
“本宫的宴会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一听便反应过来是皇后娘娘,皆跪伏行礼。
“皇后娘娘千岁!”
这场鸿门宴,最为权势滔天之人已至。
岁宁心中猛然一凌,正了正神色。
不由分说,皇后身旁的大宫女便开了口:
“这第一美人可是要弹得一手好琴,在坐哪位小姐能够展示琴艺。”
好不容易被岔开的话题,又一次被提及。
也对,这蒋怡玫性子易怒,什么算计都写在脸上,自然好糊弄得很。
可能做到皇后位子上的女子,却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恰巧在自己侄女落下乘时出现,心思昭然若揭。
一位小姐抢先道:
“说起来,我们从未听过将军夫人弹的琴,又怎知是不是真的悦耳动听,才能配的上前第一美人的称号呢。”
她在“前”这个字上读得重了许多。
“怎么可能,这美人的名号可是公认的,还会有假?”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虚有其表呢。”
大宫女道:“你们可不要平白污蔑将军夫人。”
“若是不假,不如让将军夫人奏一曲,正好让众位姐妹们开开眼,也好为新美人的比试有个参照。”
于是众人皆瞧向主位。
“嗯。”
不出所料,皇后娘娘点头了。
“那将军夫人,请吧。”
这一唱一和的,把岁宁推到火架子上烤。
若是哪家小姐,就算是皇上亲封的命妇,提出这等无礼的要求,岁宁都可以四两拨千斤拨回去。
可这次是皇后娘娘发话,不上去奏一曲便是抗旨不遵,那她们便更有理由处置她了。
可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献艺女子般演奏,又被有心之人入了画。
怕是不出明日,这画便会传得沸沸扬扬。
到时她便是全京城的笑话。
“小姐……”
诗梅担心极了,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命令,真的是无可奈何。
呸,这皇后看着雍容大气,实则小肚鸡肠。
前些日子闭门不见,足足把她们晾到了午时,害她被秋风吹得瑟瑟发抖。
这还不算,这回还铁了心的当着众人的面,要将小姐打入尘埃。
这可如何是好啊?
而姗姗来迟的阙今歌,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这么多人居然欺负一个弱小的女子,那些个从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子,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如今岁姐姐可是孤立无援。
她捋起袖子就像冲出去,可是却被宫女死死拉住了。
宫女颇为恨铁不成钢道:“郡主,您忘记我说过的话了?”
阙今歌挥舞着双手不服气道:
“我记得,你是说我与岁姐姐要装作互不认识的模样,但这不是事出紧急吗?我要是再不去,岁姐姐便要被欺负死了。”
宫女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
“这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你若帮将军夫人解了围,那便是得罪了皇后。”
阙今歌一听这话就来气:
“那又如何,我可是皇兄最宠爱的郡主。平时见那皇后宽己待人的模样,谁知这次对岁姐姐如此苛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郡主,你别忘了,邻国可是有好几次派使臣来求娶您,但都被皇上回绝。但这次您若是惹皇后不高兴,她暗地里使计将你婚事定下,到时便是孤立无援了。”
阙今歌猛地一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