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连心
被捉拿进柴房的于秋秋无辜又委屈,她差点忍不住朝那女子啐一大口唾沫!
那女子倒好,麻木乖顺,被绑成了个麻花,囫囵个儿扔到柴火堆上后就再没了声息。
于秋秋恨恨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为何那府兵大哥说我们这对奸夫□□马上就要被千刀万剐啊?”
女子纹丝不动,只是白白睁着眼,虚虚随着一只嗡嗡的懒散苍蝇在一个小角上微动。
于秋秋惦记库房里的宝贝,不再和这女子搭话,使了法子挣开了那绑绳,悄没声地要翻出柴房。
冷不丁地,那女子尖利的声音响起,于秋秋连忙转身,捂嘴,压倒一气呵成。
于秋秋就没见这么歹毒的人,她狠狠瞪向身下人,低低喝道:“喊什么?非要拉个垫背的?”
那女子挑衅一笑,眼神淬着毒汁。
她柔媚又哀婉地狠狠道:“男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很风流啊!”说着说着,嗬嗬地笑出声,眼中却殊无笑意。
于秋秋是真的受不了她这疯劲儿,她扒开外衣将那女子头颅往回中用力一贴,恶狠狠道:“你倒是看清楚,老娘是女的!”
女子呆愣地窝进于秋秋怀中,清楚地感受到了那属于女子的柔软触感,脸一点点红了起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
于秋秋没好气地将那颗羞窘的脑袋从怀中托起,叹了口气询问道:“小妹妹,你小小年纪,为什么对男人如此深恶痛绝啊?”
那女子定定看了于秋秋半响,脸色重新冷硬起来。
“不用你管,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你赶快走吧。”
见她那别扭模样,于秋秋驴脾气又上来了。
她强硬地同那女子对上视线,道:“你跟我说,如果有冤屈,我帮你去报仇。”
那女子眼中火焰升腾不断,好似有了点希望。
她问道:“你可有本事将我从这里一同带出去?”说完方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行径,有些窘迫地垂下了脑袋。
于秋秋拍拍她的头,点头允诺道:“应该是可以的,你先同我说说你有什么冤屈。”
女子将唇咬了又咬,那挣扎纠结的模样惹得于秋秋几乎要放弃这场盘问了。
女子终于还是说了。
许燕茹原是京都外巷一个秀才的女儿,有一哥哥,哥哥成年后染上赌瘾,一切祸根就由此而起。
哥哥嗜赌,不过三日便已欠了赌坊上百两银子,打手追到家中扬言,倘若三日后不交齐银两便要将她那好哥哥的两只胳膊尽数卸下。吓得秀才爹嚎啕大哭,生怕自家儿子成了残废断送了功名路,于是变卖家财还清赌债。
这一番折腾,房子财物都没了,一家子只好到破庙中挨挤着讨生活。
秀才爹过不惯这苦日子,打起了歪主意。
起先,许燕茹以为娘亲是出去乞讨了,可久等不归,父亲却捧着几大块新鲜卤肉和白面大馒头喜滋滋回来同她那哥哥分食起来。
许燕茹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待父亲出门时,她便悄悄跟在后头。
几个转弯,父亲到了一个破落宅子外,里面充斥着笑闹声。父亲敲开门,等了一会儿,便看到母亲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地跑出来,递给父亲一块碎银并几个铜板。
父亲看起来很不满意,两手掐着母亲胸口,看母亲颤抖的身体,紧皱的眉头,是用了狠劲的。
母亲如往常在家中一般,哀哀求饶着。
父亲放过了母亲,带着那些银钱回了破庙。
那时许燕茹还小,她还不懂得那含义。
那些供父亲、哥哥改善生活的银钱都来自于母亲在父亲的威逼下,做了那最为世人不齿的暗门子。
很快,许燕茹的母亲不见了。
许燕茹逐渐长大,哥哥还是那副不学无术的模样,于功名一道是彻底绝缘,成日里同街上的混混混作一处,惹是生非。
毫无意外,哥哥又惹了大祸。
他强抢了一个渔户的女儿,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得意洋洋地宣扬了一整条街。
对方无可奈何,只好嫁给那混蛋哥哥。
许燕茹讲到此处,眼中现出了哀伤的泪花。
讲家道败落她没有哭,讲母亲被逼入烟花柳巷她没有哭,讲到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准嫂子,她却哭出了眼泪。
“我知道,母亲是被他们逼死的。”许燕茹抹掉眼泪咬牙道,“那可怜姑娘若入了我家那豺狼我,也早晚会是母亲那般境地……”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许燕茹呛咳起来。
于秋秋连忙捂住她口鼻,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许燕茹渐渐平静下来。
于秋秋怜惜地给她别了别头发,安慰道:“无碍,等我们出去后,一起去将她救出来。”
许燕茹乖顺点头,晶晶亮的眼睛再看于秋秋,已是充满了期待与崇拜。
于秋秋被她这眼神看的脸热,转移话题道:“那你呢?也是被你狗贼父亲卖给那王老爷吗?”
“是的。”许燕茹点头,“准嫂嫂那边要求必须要有聘礼,父亲手头吃紧,听闻这王老爷好美色,便以五十两银子的价钱将我卖到了这里。”
“然后新婚之夜,你杀了那□□熏心的王老爷。”
许燕茹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嫌弃道:“那王老爷一身肥肉,两片大厚嘴唇凸起来,像个癞蛤蟆,我实在是恶心,一想到以后都要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我差点将隔夜饭呕出来,索性一了百了,同归于尽,还能为天下女子除掉一害。”
说起刺杀王老爷一事,许燕茹又是愁苦地叹了口气。
“你放心,待那准嫂嫂救出,我便向那官府自首告罪,绝不会拖坠你半分。”
于秋秋哈哈一笑,宽慰道:“何至于此,不如你便同我浪迹天涯去罢。”
许燕茹看着于秋秋叹息一声,不认同道:“如今这世道乱腾腾,两个姑娘家如何生存?姑娘你总有武艺傍身,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投奔远方亲族求个庇护来得实在可靠些。”
于秋秋颇不赞同:“女子能种地,能织布,能文也能武。那些臭男人贬低我们,但我们可得清醒着,不能看低了自己!”
她执起许燕茹的手郑重道:“我们一起努力,走出一条属于我们女子的生路!”
许燕茹眼中泛起了泪花,努力憋住了那股泪意,艰难哽咽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