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袁勇一到,王喜、田三立马规矩爬起,委委屈屈缩在了他身后。
于秋秋见此嗤笑一声越发看不起他们这做派。
“敢问名满天下的姜家军就是这么治军的吗?”
袁勇好脾气哈哈一笑,眉目舒展一团和气。
“小伙子有何指教啊?”
于秋秋不接他这话茬,直奔主题道:“今日我来参军,你们究竟是收还是不收?”
袁勇笑眯了眼:“收,当然收,就是不知道小兄弟还愿不愿意入了。”
许燕茹见着袁勇这幅笑容心里大大一跳,她对于秋秋悄悄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于秋秋究竟有没有看到,袁勇亲亲热热地搭上了于秋秋肩膀,两人调转步子向姜家军的军营走去。
一路上,袁勇表现得十分热情周到,特意给两人准备了单独的帐篷,还派人送来了许多饭食与热水,完全没有外面所说的那般窘迫。
许燕茹捏起一块干硬的白馒头左看右看,被于秋秋一把塞进了嘴中。
“秋秋,”许燕茹被吓了一跳,“他们就这么接纳我们了吗?”
“当然不可能。”于秋秋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但饿着肚子什么都想不出来的。”
见于秋秋大口吃着,许燕茹提着的心也慢慢松快下来。
两人边吃边打量四周。
此处帐篷位于军营边缘,前后左右都有几顶兄弟帐篷包绕。于秋秋只消一眼便晓得两人这是被监视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
军营招人如此懈怠,招到人时如此防范。
有细碎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刀磨好了吗?”
“很快了,水也快烧开了……”
“人……肉不好煮……”
“没事,岁数小,肉还嫩……”
这一听可不得了,于秋秋忽然记起一个小时候自己不听话父亲曾经拿来唬她的故事。
军营中如果钱粮短缺,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有的军队会走歪路,以同类为食。
外面疯传姜家军已经揭不开锅,可她与许燕茹自打进营却未发现有任何饥荒。若说姜家军多么宽裕也不可能,怎会突然要大兴肉食?
越想,于秋秋的脸色越苍白。
许燕茹心中有碍,吃几口便停停,生怕手中的干粮长出个尖刀利刃将她伤了去。于秋秋自以为想通其中关节,见她这犹犹豫豫的出息样儿,恨铁不成钢地一把都塞进了她嘴中。
“吃,放心大口吃,断头饭还这么吝惜做什么?”
“什么断头饭?”嘴里塞满了饭的许燕茹惊疑不定地看向于秋秋。
两人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打算查探下情况。
一出帐门,巧了,碰上的还是老熟人田三和王喜。
于秋秋绷住笑脸冲俩人摆了摆手,果不其然收获了一对冷脸。
“两位仁兄不知道怎么称呼啊,我们如此有缘,何必一直板着张驴脸呢?”
王喜一听,气血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门子扑过来就是一拳。
自小到大他就跟驴没脱过关系,那张异于常人的长脸就是别人取笑他的恶证。王喜绝无可能忍受别人笑话他是一头驴。
他在品种上终究还是个人。
于秋秋见鱼儿这么好咬钩,不由兴奋地挑了挑眉。
许燕茹默契地转到王喜身前,掏出一条芙蓉帕,帮王喜擦了擦因激动而流出的豆大汗珠,脸上也浮现了一丝不赞同。
田三还没反应过来,王喜就被于秋秋许燕茹一左一右挽了起来。
田三有心唤回王喜,奈何王喜已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童年悲剧中。
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屁话早在营中就跟兄弟们讲了七八百遍是有。田三嫌耳朵听得起茧子,自个站得远了点,只是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
于秋秋的眼角余梢从没有离开过田三。
待田三稍稍走远,她便当机立断砍晕了王喜。
许燕茹撑住王喜身体做出倾听状,于秋秋则大大咧咧地掏着耳朵走向了田三。
她的手还没搭上田三的肩膀便被打了开来。
田三自动拉开了与她一臂的距离。
“贼人,休想同我套什么近乎!”
于秋秋乐了,笑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你是在保护自己的什么贞操吗?”
田三脸涨得通红,手指一身,青筋暴突:“你……你这话成何体统?”
于秋秋被这么个板正人逗得合不拢嘴,田三毕竟面皮不够厚实,别过了脑袋,有些羞恼地警告着于秋秋。
在他转过去的刹那,于秋秋飞跳而起,一个手劈,田三也软倒在怀。就着那个勾肩搭背的姿势,于秋秋将人运回了营帐。
两人悄无声息解决了监视的人,开始鬼鬼祟祟探寻出路。
没拐几个弯,果然看见不大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架好了两口大锅,锅下柴火成堆,水也烧得泛花,葱姜花椒等大料也准备得十分充足。
“他们这是要炖肉吗?”许燕茹艰难道。
于秋秋认可地点点头。
“可是,肉呢?”
于秋秋看看许燕茹,又看了看自己,这眼神一回转,许燕茹就默契地懂了其中含义。
这肉,分明就是她俩啊。
许燕茹颤巍巍地摸向怀中。
某次驿站中,除了拿到了一份于秋秋需要的解药,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个特制的口哨。
姜逸云曾说如遇危险,可以试试吹响它,如果附近有姜家军驻扎的话,对方会不惜代价来救助她们。
可现在的情况……
许燕茹将口哨递给于秋秋让她定夺。
于秋秋新奇地把玩着那个哨子,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对于这个哨子,于秋秋心中有些猜测,可也不敢完全肯定。
姜家军目前境况明显是出了问题,如果姜逸云的亲信还可自如行动的话,这个哨子吹响,两人不仅能保住性命,还可能成为座上宾。如果不幸,姜逸云一派被架空,那么这个哨子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催命符。
这边两人还在愁眉苦脸计较着逃跑方式,那边水已经快要烧开了。
远远地,两人看到有两个壮汉拿着刀进了自己的营帐。
两人不在的情况暴漏了。
军营中一下子骚动起来。
“那俩小子给跑了!”兵士们大呼。
袁勇快要被田三和王喜气死。
两人一听要派人看管那俩小子立刻便来主动请缨了这份差事。
袁勇脑袋被气得嗡嗡地痛,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俩人能被耍第一次,怎么就不能被耍第二次呢?
虽说顺利逃走,但俩人也逃得较为仓皇。
天色还是傍晚,余晖下两人身影较为显眼。其次,在安排时布局者显然也用了心,两人乱窜了半天发现无法通过重重巡逻,被捉回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眼看又要被巡逻队抓住尾巴,许燕茹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冲出去给于秋秋谋一条生路,被于秋秋果断摁了下来。
于秋秋将目光投向了手中那枚平平无奇的哨子。
“我吹三声这个哨子,吹完了你往我反方向跑,明白吗?”
许燕茹点点头。
于秋秋带着许燕茹又溜了一波巡逻兵士,终于靠近了军营边缘。
吱——
哨子凄厉的声音响彻军营上空,所有兵士一瞬间都停止了动作,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吱——溜……
第二声没有吹完,因为,许燕茹夺过了哨子用力向反方向跑去。
这个傻姑娘!
事情变故太快,哨声出现的刹那,军营里像是同时接收到了更高一级的指令,迅速向哨声源头集合,许燕茹很快就被重重人群包围了。
于秋秋迅速摸出匕首,冲向人群。
……
袁勇已经被今晚接二连三的变故给搞得精神恍惚。
两个间谍公然想要加入姜家军,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大闹招兵办。好不容易将两人连哄带骗带回军营,又被那两个难缠小子逃脱了,人还没抓回来,少将军的求助哨音便连响两声。
今晚少将军便该到达军营,迟迟不见踪影,又出现这鬼哨声,袁勇的心是真的要崩溃了。
姜家军近来多灾多难,如果少将军再出什么事情,这后果,袁勇可是一点都不敢想。
姜家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铁军,很快便围住了哨音的来源。
袁勇火急火燎一看,嚯,这不是那逃走的毛贼之一吗?
从被扣住的许燕茹手中一把夺过那只小哨,仔细观察一番后,袁勇冷笑一声。
“大胆贼人,竟然偷了少将军的哨子,来人,拖下去……”
匆匆赶来的于秋秋听到此句,脸一下子白了起来。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袁勇和姜逸云并非一派,那哨子将会成为许燕茹的催命符。
“且慢!”情急之下于秋秋急忙现身,“我手中有你们少将军姜逸云通敌叛国的罪证!”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罪……罪证?”袁勇的唇齿发站,浑身一下子冰凉起来。
“你且拿出来让大伙看看。”
于秋秋摊开双手眼神无辜。
“莫急,先来谈谈交易吧,如果筹码满意,给你看一看也无妨。”
袁勇额头的冷汗干了湿,湿了干,嘴唇起的皮有硬硬一层。
他试图谈判:“我怎知你的证据是真还是假?倘若你在信口胡言……”
“袁将军,”于秋秋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检查过了不是么?那个哨子,确实是姜少将军之物不是吗?”
“我确实同你们少将军有些渊源,这显而易见不是吗?”
袁勇沉默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对于许燕茹的束缚。
“你想要什么,说吧。”
许燕茹咽了咽口水看向于秋秋,心里已经被这等场面吓傻了。
于秋秋还算镇定,慢条斯理伸出了三根手指,在袁勇跟前轻轻晃了晃。
“很简单,你满足我三个条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