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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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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开始徐徐向前,仿佛是一片荡漾在湖泊里的舟,轻蹭着鸢眉身上最敏、感而脆弱的地方。

她抿紧了唇,扶着车围而坐,因为身子难受,脚背也不自觉绷成直线。

男人靠着另一侧岿然不动,闭着眼睛假寐。

她也自知羞愧,始终不敢朝他伸出手。

只是这药性太烈了,她忍了一路,到底还是忍不住,身子觳觳觫觫,宛如秋风中打摆的落叶,一丝极细的呻·吟声也从紧闭的唇缝中漫了出来。

裴疏晏耳廓一动,这才睁开眼,望向那个双目迷离的她。

他一直没有说,即便他自始自终接近她的目的并不纯,可这张脸却是实实在在地令他有过心神激荡的时候。

肌肤赛雪,美目流盼。不笑时有如清冷娴静的嫦娥,笑时又像是误坠凡间的山灵。

可眼下的她,秋眸里罩着雾,双颧也露着不自然的红晕,那柔软的唇更是艳红如血,又给她添了几分媚态。

从见到她时的震惊、怒不可遏,到现在已被心疼取而代之。

她那样的痛苦,就这么不加掩饰地灼伤了他的眼,他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曾经周而复始地在她身上发生过。

这回他是及时赶到了,那么上回呢?思至此,一股咸涩的暗流撬开了他的心窍,波涛汹涌地倒灌了进来。

想到来贤与他们只有一帘之隔,他主动挪到她身侧,压低声音对她耳语,“忍忍。”

鸢眉凝着他幽深的眉眼,嘴唇咬得更紧。

那凝固的血痂又破开了,重新渗出了暗红的血珠。

他掏出手帕递了上去,绷紧下颌骨道,“别咬。”

鸢眉接过手帕,塞进嘴就咬住了,一点血色弄污了帕子,少顷,蓄在嘴角的口涎也渐渐打湿了帕子,甚至有些许晶亮的挂在了嘴边。

她脑海里还有些残存的意识,知道外头有人也不敢叫出声来,咽呜的声音低低的,拖着沉重的鼻音,一双红通通的媚眼就这么直勾勾地凝望着他,眸底压不住渴求。

“我难受,快忍不住了……”她贴着他的耳畔哭诉,那双手悄然攀紧了他,像是将他当成一株救命稻草,绵软的丘峦甚至挨着他轻蹭了一下。

他仿佛也被她引燃了,浑身上下无一不在焚烧着,嗓子也干涩了起来。

他牢牢摁住她为非作歹的手,手背青筋凸起。

“再等等。”

鸢眉乖巧地点头,蜷着身子歪在车围微喘着,好半晌马车才缓缓停下。

裴疏晏重新把她罩好,再小心翼翼抱起她入了驿馆。

甫一入房,她便喊热,把外头的禙子都褪了,小衣是银红的,衬得那肤色白得刺眼。

她拉过他的手低泣,“三郎,你快帮我好不好……”

一声声的三郎宛如一根毒刺扎进他的心房,无名的愠火梗在胸前,可见她抓心挠肺地疼,那火又偃息了下来。

凝眉望向指尖停留的地方,那是他不曾领略的风景。他屈指一动,耳边立即响起她动情的吟、哦。

她像是一匹饿坏了的狼,眸里泛着雪亮的光,那娇小的身子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一下子就把他扑倒在床上。

温软的唇紧接而至,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立即便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些他以为是逢场作戏,可如今细细回味起来,却是令人心头微颤的回忆。

一夜过去。

鸢眉撑着沉重的眼皮坐了起来,浑身上下每一处酸软乏力的筋骨都在昭示着昨夜的荒唐。

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昨夜的纵情,她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驭住了一个男人,上下其手,予取予求。

后来,她实在累得不行,却被那男人摁了回去……

她脸颊微热,低头检查了身上的衣裳,倒还算整洁,这才趿起软鞋落地,腿心酸得她几乎站不住,膝盖打了个弯,撑着床围缓了一会儿,这才逐渐适应了过来。

再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背对着她而坐,修长白净的手指正翻开一页书。

这身影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不必再看他的正脸,便知道到底是谁。

她满脸尬色,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想起昨夜那个寡言却温柔的身影,心潮暗自翻涌。

为什么会是他呢?

“裴疏晏……”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有一丝气音传了出来。

可他还是听到了,搁下书便朝她走了过来。

那清俊的脸上依旧无悲无喜,黑如深渊的眸子定在她脸上,令人猜不透心思。

她心头有些乱,一方面对他多了份感激,可另一方面却又不明白为何他还要千里迢迢来救下私自出逃的她?还有……回忆起昨晚,她明白自己有多么下贱,可偏偏却什么都被他看到了。

见他马上走到她跟前,她几不可查地倒退了一步,一脸戒备地瞅着他。

裴疏晏眉心微蹙,停下脚步道,“没什么东西遗漏的吧?没有的话,用完朝食就启程了。”

她立马绷起身子问,“去哪?”

“你说呢?”

她不敢相信兜了一圈,仍旧是这样的结果。

可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救了她,她似乎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的要求。

心里虽这么想,可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处不是僵硬的。

裴疏晏心头梗着一根刺,明知道她不愿意,倘若他真是正人君子,那就该成全了她的意思,可是……他成全了她,又有谁会来成全自己呢?

他想,偿不偿还的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想断了这一层关系。他们就该这么纠缠下去,爱恨杂糅,只要他不愿中止,她又怎能独自离去?

两人心里都在挣扎,最后还是鸢眉妥协道,“我跟你回去。”

他点头,过来牵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块冰。

他斜乜了她一眼问,“冷吗?”

她摇了摇头,忽地想到一件事,望向他的眸子里多了分恳求,“我自幼戴在身上的玉璧被人偷去了,能把它要回来再走吗?”

看出她的妥协,他点了点头。

“还有我那丫鬟……”

一提到丫鬟,他的脸又冷冽了几分,“你那丫鬟不够伶俐,给她点银子,放了她的身契吧。”

鸢眉想反驳,可嘴皮子动了动,也发不出声音,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裴疏晏也不知从哪给她弄来了一套崭新的衣裳,换完了衣裳,她便登上了他的马车。

到临近黄昏的时候,终于抵达了胡四娘的农舍。

“来贤,去把玉璧要回来。”

来贤应了声喏,跳下马车前去叩门。

少顷,胡四娘便出来应了门,一见门外站的是眼生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这位郎君,不知有何贵干?”

来贤被她看得一阵鸡皮疙瘩,撇了撇嘴道:“我是来向大婶讨要一样东西的。”

“什么东西?”她说着抬眼望了一下天色道,“郎君是外地人吧,我们这是小地方,也没有脚店,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来我家歇上一晚再走吧。”

鸢眉一听她又搬出了那套说辞,眸底露出了嫌恶。

来贤也知道她是什么路数,当然没有应她的话,只是道,“别说歇脚了,我家娘子丢了块鸳鸯玉璧,据她说,正是在你这儿丢的,你道是与不是?”

话音刚落,胡四娘脸色微变,“你找错人了吧?我这不过是穷乡僻壤的,哪有见过什么贵人娘子?”

来贤眯眼觑她道,“胡四娘,莫非不是你嚒?”

胡四娘一听都提起她的名讳来,二话不说就要关上门,怎知门却被来贤抵住了,他冷哼一声道,“你这个老鸨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速速把东西交出来?”

胡四娘见他板起脸,心头微慌,“郎君息怒,这会不会是个误会?”

鸢眉听她还想抵赖,也坐不住了,掀开帘道,“胡四娘,我你总认得吧?”

胡四娘见到她的脸,霎时像见了鬼般,嘴皮子也不利索了,颤颤巍巍的指着她道,“你……你你怎么……”

“是我。”

胡四娘见她竟坐在一辆精美的马车上,这才知道得罪了贵人,双膝一软,便跪下来求饶,“娘子恕罪,都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

她冷冷地睨着她,厉声道,“胡四娘,我想知道,除了我,你还坑害了多少少女?你也是一个女人,这么做,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嚒?”

“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请娘子大人大量宽饶了我这回吧。”胡四娘欲哭无泪,止不住朝她叩首。

“你先把鸳鸯玉璧还给我。”

“这……我……”她支吾道,“我见那块玉佩只剩一半了,心想也不值什么钱,就……就卖给了一个胡商……”

“在哪卖的?那胡商叫什么名?”

“在、在平州城月莺桥上……叫什么名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刚好碰到了他就……就……这位娘子,不然你说要多少银子,我赔给你吧……”

鸢眉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后面的话她是一句也听不清了。

她静静地垂下头,一颗滚烫的眼泪直直坠下,落入浅色的襦裙里,在上头晕开一片浅浅的痕迹。

那是爹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她把它弄丢了。

裴疏晏看着她蜷着身子,整个人细细地打着颤,那一滴滴的眼泪仿佛也把他的心尖烫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走吧。”半晌,她终于整理好思绪,吸了吸鼻子对他道。

“不找了吗?”

“不找了。”她轻轻摇了摇头,眼泪却又重新溢出了眼角,她怕被他看出来,于是别过头去。

他顿了顿,哑声道,“好,回去再给你买一块。”

车轮又重新滚动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前脚刚走的时候,胡四娘和刘铁柱已被匆匆赶过来的官府抓捕,落狱后又被处以极刑。

这些细节甚至不用裴疏晏亲口吩咐,那些谄媚的官·员自会帮他妥善到底。

而他们的车子走走停停,换了水路,又漂泊了好几日,才到了那座熟悉的宅子。

她的噩梦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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