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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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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塞北的路远比贺昀想象的要难走。若运气好,赶上晴天,一日可多走五里路,若哪天倒霉,下阴雨,下暴雪,便只能耽搁着。

出了汴京,途经幽州,此地的山匪横行霸道,勒索百姓钱财。

当地官府也尝试过围剿,可这山匪头子精明,在深山设下埋伏,杀了不少衙兵。

官府屡屡围剿失败,只好作罢,任由山匪为非作歹。

这次山匪听说有汴京的军队要去塞北,想着从天子脚下来的兵将,运的粮草、用的兵器,肯定是一顶一的好。

年关将至,他们山上的弟兄们饭量又大,若是劫到粮草和兵器,足够过冬过年了。

但山匪头子没想到,朝廷的粮草这么难劫,那些新兵忒狠,出招狠辣,他们不仅什么也捞不到,还死了好几个弟兄。

在一片刀光剑影下,山匪落荒而逃,放话说夜里再战。

领头的马义春将军早知幽州山匪跋扈,所以故意经过此地,帮官府剿灭山匪。

马义春下令就地扎营,命新兵夜里不许睡。

贺昀提前睡上了木榻——他杀了两个不好对付的山匪,溅了他一身血,当场昏厥倒地。

他醒来时,意识尚未恢复,但听孙知文哭啼道:“昀哥儿,你不能死啊,就算是要见阎王爷,你也要带着我一起去,让我独自留在这儿受苦。”

孙知文哭得直打嗝,这还没走到塞北,却已经冒出来一堆恐怖的山匪,同样是燕朝的子民,都在互相残杀,等哪一天碰上了契丹人……恐怕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昀哥儿是他唯一的依靠,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干脆直接找个绳子,吊在树上,死了算了。

贺昀听着孙知文凄凄惨惨的哀嚎,头更加晕了。

他半睁着眼,虚弱地说道:“我没死。”

“昀哥儿!”孙知文惊喜地握住贺昀的手,“你从晌午昏迷到现在,军医给你诊脉,说、说估计你活不过明天了,让马将军派兵替你挖个土坑,把你埋进去。”

贺昀问道:“这是哪来的庸医?”

孙知文挠着后脑勺,努力回忆军医的话,“他说土匪伤到了你的胸腔,虽然止住了血,但是看你的脸色,跟将死之人差不多。”

“你信军医的话?”贺昀这会儿才感受到胸口疼痛,鼻子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晕血而已,不至于要入土为安。”

今日与那些山匪厮杀,只觉痛快,他需要把晕血的毛病治掉。

孙知文恍然拍了拍脸,懊恼道:“我这破记性,忘了昀哥儿有晕血的老毛病。”说着,又开始责怪军医,“马将军怎的找个庸医来,晦气。昀哥儿立下战功,福大命大,用脚趾头想想,也不会英年早逝的。”

“昀哥儿,你的武功愈发进步了。”孙知文蹭的站起来,踢脚伸拳,“我那时候想过去给你打掩护,结果你耍耍耍的就把土匪一刀割喉,好威风。”

贺昀不以为然地说:“杀了两个土匪,算不得是战功。”

帐外的脚步声嘈杂,贺昀侧目看见孙知文身后的屏风,上面画着烈马草原。

贺昀眉心蹙起,这不是普通小兵该待的地方。

孙知文笑着解释道:“昀哥儿,马将军是大善人,准你在他的帐篷里休养。”

一只粗糙的手撩开帐帘,马义春安排完剿灭山匪的计策,想到帐里还躺个不服管教的毛头小子,得了空,领着军医过来了。

孙知文忙让开位置,请军医诊脉。

“哦,看样子,你这是晕血?怪不得瞅着你的脸色半死不活,原来是晕血嘛,如此就说得通了。”军医是青年男子,尖长的脸微微一笑,“不过幸好我及时包扎了你胸口的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贺昀点头道:“多谢大夫。”

“你从小就晕血?”军医问。

“是。”贺昀答道,“幼时稍微擦破点皮,流了几滴血,便要晕一天。”

军医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晕血的人,我之前也见过几个,有些能治好,有些治不好,你若想上战场,必须要克服晕血。”

战场杀敌,流血受伤是常有的事,若兵士晕血,可谓是致命的缺点。

孙知文接话问:“军、军医,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治晕血吗?”

即使军医不说,贺昀也大抵知道一些办法,譬如以毒攻毒,天天盯着血看,长此以往,慢慢地就不晕了。

或是吃点民间所说的偏方,奇怪的食物混杂在一块,将军府的厨子没少做,因味道太怪,贺昀仅尝试过一次,遂弃之。

军医明说道:“办法是有几个,过程比较艰难,不知这位小兄弟愿不愿意尝试了。”

“自然愿意尝试。”贺昀想,虽然方才这大夫是有些许的不靠谱,但他记得云栖说过一句话,死马当活马医,也许最后能治好呢。

军医颇是欣赏的看着贺昀,说:“等你伤好了,来我的帐篷吧,保准你一个月后,见到血就会觉得十分亲切。”

他自信的语气,不禁让贺昀再次怀疑他的医术是否靠谱。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是马将军手底下的参军,吴胜光,我的帐篷在隔壁,塞北的军医稀缺,好的医官都让天家派给别的州县了,到塞北的大部分是半吊子医官。”吴胜光收拾着医箱,说道,“我的医术,虽是自学,但营里的兄弟都说好,你只管放心。”

贺昀沉默须臾,道:“那就有劳吴参军了。”

“你的伤势跟旁的士兵相比,略重一些,这两日躺着为好,依目前的条件,是不太可能给你时间静养。”吴胜光慢条斯理地说,“明日启程的时候,你跟在队伍后边就成了,走慢些,莫要扯到伤口。”

吴胜光叮嘱好一切,赶去下个帐篷诊治伤兵,贺昀未伤到腿脚,是以准备跟孙知文回新兵的帐篷。

营里知晓贺昀身份的人不多,马义春是其中一个。

出汴京的时候,贺骥特意交代过,要对贺昀严苛点,磨掉他冲动的坏毛病。

战场忌讳的就是冲动行事,不服从长官的命令。

马义春双手靠背,虎目虬髯,说:“本将今日下令要你给副将打掩护,可你一意孤行,擅自去跟土匪正面交锋,按军中的规矩来,你犯的错理应要打板子。”

“本将念在你初入军营的份儿上,又打死两个土匪,功过相抵,且给你一次机会,若他日再违反军纪,就没有功过相抵之说了。”

“入了军营,不管何种身份,也须要服从军令。”

“属下明白了。”贺昀承认自己今日的确有错,只顾着痛快地跟土匪厮杀,浑然不听马将军的指令。

孙知文想替贺昀说点好话,结果马义春严词厉色地点着他的名字,说:“拿你今日的表现,真乃折辱了我燕朝兵将的风范,畏畏缩缩,胆小怕事,本将唯恐营里以后会出现逃兵。”

“我、我……属下知错。”孙知文蔫头巴脑地说。

马义春看他二人认错的态度诚恳,随后吩咐他们夜里提高警惕,争取将土匪剿灭,还幽州百姓一片安宁。

言毕,便让他们退下了。

*

暮冬多萧条,汴京城的积雪消融,云栖应邀到东平王府品尝梅子酒。

蜡梅花香飘进闺阁,云栖轻啜一口梅子酒,注意力却在书案,那上面放着三幅男子的画像。

这些画像是王妃命丫鬟送来的,姚清嘉身为东平王府的嫡女,又是天家封的郡主,婚事尤为讲究门当户对。

东平王听到风声,说董皇后给天家吹枕边风,求陛下给她的侄子董溢赐婚。

天家一向不喜欢董溢的为人,即便再不喜,也要顾及董皇后的面子,这消息传出宫,有些大臣甚是惶恐,很是担心未出阁的女儿被天家选中,赐给董溢。

哪有大臣会愿意找个不讨喜、前途渺茫的女婿?

东平王亦是不愿跟董皇后有牵扯,想早点给姚清嘉定下婚事。

云栖放下杯盏,问:“清嘉姐姐,你打算明年就成亲吗?”

姚清嘉强颜欢笑地说:“反正离过年也没几天了,陛下暂时不会给董溢赐婚,我若不早点定下……便有可能会嫁给这只讨人烦的狐狸。”

父王昨日面色阴沉地从皇宫回来,陛下的内侍透露消息,陛下本是要把丹阳郡主赐给董溢,但长公主雷厉风行地进了宫,直言说拒绝这桩婚事。

虽然闹得难看,长公主也确实让陛下打消了让赵瑜嫁给董溢的念头。

现在,陛下将目光转移到她的头上了。

“栖妹,我今日不单是让你来品酒的。”姚清嘉推了推画卷,问道,“这是我觉得能看得过去的男子,你意下如何?”

云栖连连摇头,把画卷推回原处,说道:“姐姐,仅凭样貌,我看不出这些男子是好是坏。”

“说得也对。”姚清嘉愁眉锁眼地合上画卷,仅凭样貌,她一个都瞧不上,纵然他们性子好,又有何用。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云栖近些日子看的话本堆砌如山,她自认对情爱有七分的了解,成亲,当然要嫁给喜欢的男子。

“姐姐,若要说样貌好、品德好的男子,你的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姚清嘉沉吟道:“品德好的男子——”

“应该是我兄长。”

云栖干笑道:“嗯……那姐姐想一想,除了兄长,可还有别的男子?”

姚清嘉左思右想,偌大的汴京城,似乎没有男子赛得过兄长,“栖妹,你见过样貌好、品德好的男子是谁?”

这问题着实难回答,云栖的脑袋空白,若要让她说样貌不好、品德不好的男子,她倒是能说出来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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