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李舒妄去验了回尸，回来便接着干自己的买卖，该煮肉煮肉、该切肉切肉。阿圆几次欲言又止，但看李舒妄一如往常的模样，她又不好意思再问了。
李舒妄这厢切着肉，发现这两日自己这家小店好像招了不少大佛？她瞅着不少人就在她店门口晃悠，但就是不进来吃肉喝酒，既不让自己挣他们的钱，又堵着门口耽搁自己做生意。
这才大集第二日，李舒妄虽然之前喊着切肉手都快切断了，但那钱她是一点都没挣够！眼下被人阻了生意当然不肯罢休，当下眼睛一转，冲阿圆招了招手：“你过来。”
“掌柜。”阿圆连忙跑过来。
李舒妄明明找阿圆有正事儿，可见阿圆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她就忍不住逗逗这丫头。她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掐了一把阿圆水嫩滑溜的脸蛋儿。
阿圆原先还会被李舒妄的突然袭击吓到，现在大概是习惯了，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李舒妄：“掌柜！”
李舒妄讪讪，哎呀这孩子大了就不好玩了！她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儿：“你去接盆水来，往门边上泼出去。”
泼水？
见阿圆一脸不解的模样，李舒妄笑着忽悠小孩儿：“我昨天不是进了趟衙门么？这去了趟衙门把霉气招了进来，财气都给赶走了。我让你泼盆水，把霉气给泼出去！”
阿圆一听，居然觉得很有道理！今天是大集第二天，可生意冷清居然还不如平时！这不摆明了是财运出了问题？她着急忙慌就要去倒水。
李舒妄憋着坏，跟小姑娘说：“你倒是一边倒水一边大声吆喝，就说今天咱们做优惠酬宾，价格不变多送半片肉！”
“诶好嘞！”
“记得小心，别泼到别人身上。”李舒妄嘱咐。
阿圆端着大木盆子泼水去了。
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小事做惯了事情，端水泼人对她来说不算个什么。真比较起来，李舒妄力气未必有阿圆大。
虽然阿圆足够小心，但是因为那几尊大佛离店门口实在太近了，又一直徘徊不去，衣服角还真就有被溅湿了的。
阿圆挺不好意思的，赶紧放下木盆要跟人家道歉。
却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有鬼，只当别人发现了他们的窥视，扭头就跑！
阿圆一怔，这才发现事情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她把木盆放回原处，刚想问问李舒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有客人进了铺子要点餐，她急急忙忙赶过去招呼客人，自然也就没空追问李舒妄了。
虽然阿圆觉得李舒妄是不是骗了自己，但确实泼完那盆水之后，生意莫名其妙又真的好了起来！
今日虽然比昨日卖的慢一些，但依旧是大半天就卖了往日三四天的量！
李舒妄见阿圆欢喜的模样，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肩膀，笑着说：“莫高兴太早，这两天该尝过的人都尝过了，明日大集最后一天，生意怕是要回落咯。”
阿圆皱皱鼻子：“我才不管，今天挣得多我就开心啊！”
李舒妄拍拍阿圆的脑袋：“不错不错，这么想就有几分你家掌柜的真传了。”有钱不赚王八蛋，今日不烦明日难。
“掌柜，你让我泼水是不是故意把那些人泼走啊？”阿圆此时才反应过来那几个人一直挡在铺子门口这才影响了他们生意。
“不是，我不是都说了么，扫霉气迎财气。”李舒妄笑眯眯地说，那群人总归是因为楚昭而跟过来的，所以她说把从衙门沾来霉气去掉也不算错。
李舒妄原本以为验尸之后后面就没有她什么事儿了，于是一心一意的做大厨（其实是切墩）。
但她没想到衙门会再找上门来。
可不巧，大集过去了，今日生意只是平平，两个衙役来得又早，店里零零星星坐了几个客人。
阿圆看看李舒妄又看看两个衙役紧张得不得了，铺子里其他客人亦是骚动不断。
李舒妄指着这铺子吃饭呢，可不想今天去给县衙帮次忙，回头就传她违法经营被抓进去了！她擦了手，径自走上前去问两个衙役：“可是楚大人那件案子又有需要我帮手的地方？”她特意把帮手二字说的声音大了些。
两名差人倒是头一回见官差找上门来都还这么坦然自若的人。不过李舒妄的话并无错处，另外毕竟是县令让请的人，差人们对视一眼，朝李舒妄弯了弯腰，抱拳道：“正是案子的事情，这回要麻烦李姑娘了。”
李舒妄义正言辞：“人命关天，怎能算是麻烦？我这就随你去！”她跟阿圆打好招呼，便要跟差人走。
阿圆拉住李舒妄的手不肯放，小声嗫喏着：“掌柜……”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记得我跟你怎么说的么？我们阿圆也要独当一面是不是？”
阿圆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李舒妄的手。
李舒妄离开后，店里的窃窃私语立刻变成了大声喧哗，大家都在问，这李掌柜到底什么本事能帮得上县太爷。
“是前几天的奸杀案吧？那闺女我见着了，死的可真惨！”
“可不是么？爹妈见了不得哭晕过去？”
“我看这李掌柜柔……一姑娘，她能帮县令什么忙啊？”老客人想想李舒妄耍菜刀那个利落劲儿，把柔柔弱弱四个字给咽回去了，“阿圆，你呢？你知道什么不？”
阿圆当然不知道，但她信李舒妄，开口便是胡说八道：“我家掌柜那一手好功夫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我估计是来了什么尊贵的女客需要贴身保护吧。”
客人有信有不信的，可阿圆才不管那么多，她能想到一个说得过去的说辞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她不想大家再把眼神放到掌柜身上，因而咬了咬牙说：“我们掌柜厉害得了县太爷的青眼，大伙儿都高兴高兴，今天一律八折！”
“哟，圆掌柜大气！那再给我来上一份肉，一壶酒！”
“我要个卤味拼盘，再要一个花生米！”
阿圆悄悄松了口气，心想这回应该过去了吧。
……
李舒妄到了县衙，又进了书房。
这是李舒妄第二回见楚昭，但因为那五两银子，李舒妄对他印象还不错，当然也可能因为他长得好。
楚昭也不跟李舒妄多寒暄，一见面便单刀直入：“这两日查下来，整个泾县只有三处有这白沙。今天便要李姑娘陪我走一走这三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第一现场。”
“大人既然说了，我必定义不容辞。只是……”李舒妄面露难色。
楚昭抬起眼来淡淡地看了李舒妄一眼，问：“姑娘可是有什么忌讳？”
李舒妄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楚昭都看透了。但是没关系，看透了就看透了，她不想出力最后还被嫌弃。李舒妄两手一摊，耿直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发挥大人想要的作用。首先距离案发已过几天，很多痕迹可能都消失了；另外，验尸是我家学渊源，但痕检我了解的不多，我不敢保证我能找到所有的痕迹。”
痕检？楚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但却一听就能懂的词汇。
李舒妄倒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词汇，便是古代那也没有让一个仵作去看捕快的活儿啊！
“放心，你只需如实说出现场所见就好。我不会苛求。”李舒妄说明自己不擅长之处，楚昭的神色反而“和蔼”（？）了一些。他生平最讨厌自作聪明的“聪明人”。李舒妄这种有什么说什么，不乱许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事情却又有能力的“老实人”很合他的脾性。
既然县令都说了不会苛责，那李舒妄姑且放下心来。
“时间紧张，具体的情况我让楚思跟你细说。”
“李姑娘，请跟我来吧。”楚思笑着说。
楚思带着李舒妄去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鹅黄色的侍女服装。
李舒妄看了一怔，她素日里穿习惯了男装——倒不是女扮男装——做生意图个方便罢了，这猛然一瞧见裙子，都有些不知道怎么穿了。
“李姑娘，这回委屈你了，大人通知的时间太晚了，我没来得及做新的，要麻烦你穿我的旧衣服了。”
“哦，这个倒没关系。但是说起来大人用的理由真的不会引起怀疑么？”李舒妄边收拾自己边问。
楚思已经告诉她了，泾县内用白沙造景的三个地方分别是县丞路遥府中、慈孤院内，最后一处则是五年前致仕的兵部尚书王志远家中。
说起兵部尚书，李舒妄也算是在街面混过的人物了，往前只隐隐约约听过有这么一号人，却连这家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这老尚书可真够低调的。
楚思笑着摇头：“不会的，地方官员到任拜访同僚先辈是应有之义。再说了，大人上任后还没有见过泾县其他官员。他们巴不得上门拜访呢，大人屈尊去见他们，是他们的荣幸。”无凭无据，楚昭总不能轻易上门就要搜查人家，所以他随意找了个拜访同仁和前辈的借口，打算今天先去县丞和王志远府上一探究竟。
楚思手上功夫熟练得很，给李舒妄描眉敷粉，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李舒妄的脸，又捧起铜镜让李舒妄查看：“李姑娘，你看看这样行么？”
强将手下无弱兵，楚昭手底下一个侍女也是能力惊人，不过短短几息就把李舒妄化成了一个似她非她的小丫鬟。不夸张的说，就是她那便宜老爹又活过来见到她也要愣一会儿，想想这到底是谁的程度。
“行！这可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