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虽然说自作多情还赔出去两个承诺这种事情真的很丢人，但事关老廖一家三口，前头便是有刀子雨她也得往前走，所以李舒妄还是得跟楚昭一起去孙府。
但她可以选择不和楚昭说话。
“咳，李姑娘，我当时并不是故意想要讹你，只是……这样吧，之前你答应我的条件便都不作数了，如何？”
李舒妄：……
“不用了大人，你如果是真的为了我好，那麻烦你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了，可以么？”李舒妄“哀嚎”道。
楚昭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掩住了脸上的笑，可他的声音却骗不了人：“好，那这次便当楚某欠姑娘一个人情。”
不管怎么样楚昭都算是帮了自己，管“恩人”要人情，李舒妄的脸皮还没那么厚，她张张嘴，刚想说不用了，就听楚思道：“什么人情？大人你和小舒之前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李舒妄一扭头，便对上了楚思那双兴奋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她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掂起一块糕点塞进楚思微张的嘴里：“没发生什么事情，你也不必知道。”
“唔！”
总之，英俊潇洒地县令带着两个清丽的丫鬟出发了！
孙府和泾县多数富贵人家的住址一样，都在城西。
一行三人刚下马车，便被这一股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给震撼了: 金边红匾，需要两人合抱的门柱，硕大的含珠石狮。
楚思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宅子看着比县衙气派多了。”
楚昭拿折扇敲了敲手心，说了句：“金陵冯家岂是可以小觑的？”
“冯家？这上头写的不是孙府么？”
李舒妄则是心中惴惴，这姓孙的当年便不好对付，如今发达了怕是更加棘手，若是他前尘尽忘，如今只老实做他的孙大老爷便罢了，可若是……
李舒妄半低着头，有些焦虑地掐着自己的指尖儿，她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压力。李舒妄忙抬头去看，是楚昭。
楚昭把手收了回来，冲她眨了眨眼睛。
李舒妄慢慢吐出一口气来，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不能先被吓倒——什么情况？她只感觉自己腰背处一阵受力，紧接着便直接被人从楚昭身边挤开了！
李舒妄好不容易站稳，抬头一看，哦豁，楚大人这是掉进盘丝洞了——就是母蜘蛛变成公蜘蛛了——一群衣着富贵的青、中、老年男子将楚昭团团围住，个个脸上带笑。显然他们都是今天来参加孙府乔迁宴的客人。
这可比画舫上的姑娘看那些公子哥的眼神要直白热烈的多了！李舒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楚昭倒也没想着让李舒妄来“救”自己，可她这下意识的动作却还是叫他又好气又好笑。
李舒妄讪讪，看天看地、看周围，诶，楚思去哪儿了？
楚思？楚思早就在人群涌上来的一瞬间便及时往后退了几步。
李舒妄见到楚思，松了口气，忙跑到楚思边上，挽住她的胳膊，嗔怪道：“你怎么不叫我也一起躲呀！”
“嗐，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楚昭被人围烦了，面上露出几分冷色来，却叫这些男子心中更多几分惶恐，马屁拍得越发响亮。
楚昭：……
好在他的救星很快来了：孙一鸣来了。
孙一鸣约摸是一路跑来的，额头居然微微见了汗——也可能是从那群人里头挤出来的。孙一鸣半弯着腰，恭敬道：“不知大人到了，未曾迎接实在是孙某的罪过。”
而其他人不知道是给孙一鸣这个东道主面子，还是实在受不了楚昭身上散发的寒意了，倒是往两边让了让，给孙一鸣和楚昭让出一条道来。
而孙一鸣倒也没有忘了这些客人，请楚昭先行后，又转过身去对众多乡绅道：“各位仁兄，我初来乍到招呼不周，还望大家多多担待、海涵！里头备了些茶水点心，虽不及各位家中精致合口，倒也能解渴止饥。大家伙儿不妨随我进去？”
这话谦逊，一行人有先有后慢慢往孙府里进了。
而李舒妄和楚思则被落在了人群之后。
楚思轻轻拍了拍李舒妄的手，担忧的问：“没事吧？”
李舒妄的表情从孙一鸣出现开始就不太对，楚思上次从李舒妄那儿知道了孙一鸣这厮是个什么东西，她很担心李舒妄的情绪。
李舒妄缓缓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咱们先进去吧。”
孙府十分周到，李舒妄和楚思表明了自己“县令丫鬟”的身份后，便有两个模样精致的丫鬟引着她们去找楚昭。
两个丫鬟十分“健谈”，对李舒妄和楚思的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却又并不主动问李舒妄她们关于楚昭的事情。
譬如这孙府比一般的宅子大是因为主家一口气买了两家相邻的宅子后扩建的；再比如孙府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买地，后续便是买地也不会买上许多等等。
李舒妄见两位态度十分配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先前听大人说金陵冯家，怎么这上头挂了个孙府？”
两个丫鬟脸色俱是微微一变，那圆脸丫鬟反应快，一下便调整好了表情，叹息着说：“我家太老爷只有小姐一个独女，后来老爷与小姐成婚，太老爷又走了。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冯府便成了孙府了。”
李舒妄咂摸着这几句话，又打量着两名丫鬟的脸色，觉得有些意思。
几人说话间的功夫，两个丫鬟把李舒妄和楚思引到了回廊处，福了福：“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些时间，两位姑娘不如在此处稍微休息一会儿。此处既安静离宴会处又近，便是大人唤二位也不用着担心。”
楚思往外探了探身子，见外头繁花细水，景色一片旖旎，回廊处又设了香茶细点，浅浅一笑，赞了一句：“有心了。”
李舒妄撇了一眼楚思，有些好奇，她倒是很少看到楚思这个模样，大家闺秀的模样。
两个丫鬟又笑着福了福身，离开了。
既然是过来打探消息的，光在这春风美景中坐着，线索肯定不会从天而降。李舒妄和楚思商量着在这里略歇息一会儿，便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往这院子里探探，半个时辰后再此处集合。
只是没想到两人尚未成行，两个丫鬟口中清净的回廊便来了个男子。
这男子肤白无须、窄腮细眼、金冠锦服，富贵二字几乎刻在了脑门上。楚思扫了这男子一眼，见他脚下虚浮无力、眼下青黑，在心里撇了撇嘴，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与李舒妄一起行了个福礼。
这男人笑嘻嘻受了李舒妄和楚思的礼之后方才道：“免礼免礼。”接着上下扫了扫两个姑娘，问，“这么水灵的丫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俩，是谁的丫鬟？”
楚思挡在了李舒妄前头，没回答，反问：“不知公子是哪位？我们是随着主人来恭贺孙府乔迁之喜的。”
男子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什么乔迁之喜？从金陵搬到这鸟不拉屎的小破地方还喜呢？有什么好喜的！”
李舒妄和楚思都垂着头不说话。
男子眼珠子一转，突然走上前来，笑着说：“倒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喜，这不是见着两个水灵丫头么？诶，小丫头，你家主人今年贵庚？你长得这么水灵不怕你家夫人看你不顺眼？不若跟了……”
“罗利伟，你做什么呢！？”一声少女的娇喝自李舒妄身后传来。
男子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又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又强撑起一番“气势”来，教训起少女来：“冯逢我好歹是你长辈，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蠢货，你知不知道这个姑娘刚刚救了你一命。李舒妄面无表情的想，她刚刚可是看到楚思握拳就，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这会儿你的脖子就该在楚思手上了。
“你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日子！容不容得你作乱！”冯逢大步走到罗利伟跟前，一把将楚思和李舒妄都拉到自己身后，“我警告你别忘了，爷爷已经走了！你以为你能在我孙家作威作福么？”
罗利伟脖子一梗，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随即色厉内荏道：“你、你说什么？不管是冯家还是孙家，我总归是你冯逢的亲叔叔！你怎么可以如此……”
冯逢面色一厉：“什么亲叔叔！？我娘是爷爷的独女，我哪里来什么亲叔叔？罗利伟，你姓罗你不知道么？”
罗利伟面色难堪，只能丢下一句：“好厉害的一张刀子嘴，我看谁敢娶你！”便匆匆逃走了。
冯逢面色发黑，缓了又缓，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李舒妄和楚思道：“你们吓坏了吧？别怕，那人就是个驴粪球！下回他在找你们你们就来找我——我之前没见过你们——你们是新来的？”
“我们是楚大人府上的。”
冯逢惊讶地张了张嘴，紧接着又挠了挠头，最后只能无奈地解下了身上的荷包递给了楚思：“那什么，这个给你们，你们别把今天的事儿告诉楚大人行么？”
楚思“不敢接”，冯逢硬是把荷包塞进她怀里：“咱们就算是说好了啊，不许告状哦！”说完转身就溜了，留下几个面色僵硬的丫鬟。
其中一个气势最足的，僵笑着对李舒妄她们说：“两位姑娘，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