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我不知道赵叔也来，我给这几个小东西买的东西没带来呢！”李舒妄挨个摸了摸围着她的几个小孩儿的脑袋，“乖，姑姑下回再给你们带东西！”心里默默感叹文礼要再这么长下去，明年她就够不着这孩子脑袋了——其实今年就够不上了。
赵文礼很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姑”，他年纪大了，不好意思跟小时候一般贴在李舒妄身上，，却又想跟李舒妄靠近，于是便忍着害羞，主动低下了脑袋让李舒妄摸脑袋。淑娟淑婷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左一右依偎在李舒妄身边。
赵捕头没忍住，上去冲着李舒妄脑门来了一下：“死丫头，没病都要被你吓出毛病了！还有，这几个该喊你姐姐！”
赵捕头家里孩子年纪大些，多少能瞧出来这是长辈之间的玩笑，茂荣却还小，一看有人要“打”李舒妄，不开心了，立马挡在李舒妄前头：“不许叔叔欺负姑姑！”
赵捕头也稀罕茂荣这小丫头，一把把孩子抱起来用胡子扎她：“我不但欺负她我还欺负你呢！”
茂荣被扎得咯咯直笑，赵慧指着李舒妄道：“就你乱教孩子叫人，这都乱套了！”
李舒妄尴尬地挠了挠头：“各叫各的、各叫各的。”
“行了，别都站着了吧，一伙儿这锅都要烧干了，我让老廖也赶紧出来吃饭。”袁大嫂招呼着几人坐下，转身又去了厨房，再回来手里又是满满当当一托盘，老廖手上也是满满一托盘，甚至左手还提了个茶壶！
赵捕头赶紧上前去接东西，无奈道：“你说说，自家人吃东西弄这么些菜，你明天生意做不做了！？”
“赵叔这话我刚刚已经说了。”李舒妄一边帮托盘上的菜碟找位置一边搭话，“别说咱们能不能吃完了，现在是摆都摆不下了！”
袁大嫂看着李舒妄左右为难的样子，干脆把托盘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欻欻往锅里倒了几盘子肉，把那空盘子一清：“这不就有位置了？怎么样？你大嫂家伙食不比馆子差吧？”
李舒妄哪敢答不哦！
“姑姑，茂荣要吃红锅里的！红锅！”茂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辣锅根本不带转的。
“赵文礼你懂不懂吃火锅！鸡爪要最后吃！”
“叔你把勺子给我，我捞块豆腐。”
……
吃火锅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一桌人坐的挤挤挨挨的，抢着吃，这才香。但按照袁大嫂今日准备的菜量来看，别说抢着吃了，不吃撑都是种奢望！
……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孩子们都被赶去休息了，大人们捧着李舒妄带来的果茶谈起了正事儿。
前番因赵捕头并不知道那孙一鸣已经回来的事情，李舒妄便先解释了一番。
果不其然，赵捕头一听孙一鸣那畜生居然还敢回泾县，顿时火冒三丈，把茶杯往那桌上狠狠一磕——好在袁记用的是竹杯子——不怕摔不怕磕。
“那畜生居然还敢回来！我明天就喊几个兄弟好好收拾……”
“收拾？你还敢收拾人家？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公！回头告到县太爷那儿，你说县太爷管还是不管？”赵慧不等赵捕头说完，一个白眼便翻了过去，随后又对袁大嫂道，“阿芳，这事儿我们肯定得帮你，但是像老赵这样胡来肯定不行。不然没把那畜生拉下去，自己身上反倒是沾了一身黑。”
“嗯慧姐你说得对，我还有茂荣和老廖呢，我得好好活着，我不会瞎来的！”袁大嫂先头已经被李舒妄和老廖劝过一回了，此时心态已经平稳多了。
李舒妄也把自己在孙府的发现一一告诉了其他人，顿了顿还是补了两句自己的猜测：“我看孙家并不太平，一时半会儿他孙一鸣要理顺都够呛，应该暂时抽不出空来找你们麻烦。只是大嫂你们平时还是得提高警惕，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慌，第一时间找我或者找赵叔，然后就是现场一定要保护好！”
“好，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对了，今日叫你们来，正是有件事可能跟孙一鸣有关系，我又拿不准，便想请你们参详参详。”袁大嫂三言两语将那日丫鬟来店里挑衅的事情说了。
李舒妄握着杯子，皱着眉，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眉目来，倒是一口把杯子里的冷茶都喝干净了。
赵慧忙说：“你个姑娘家，本就体虚，少喝些冷的！”
袁大嫂又给李舒妄续了杯热茶：“小舒没事儿你慢慢想，再说说不准就是我们家老客给人家做得推荐呢？我还把这生意给推出去了，不会有事的。”
赵捕头也说：“你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别老想那么多，有我们大人在，不会叫天塌了的。”
李舒妄摁了摁眉心，道：“不是这么回事儿……”
如果那丫鬟真是孙府来的，那孙一鸣知不知道此事？还是说此人就是他故意派来羞辱老廖夫妇两的？但听袁大嫂的说法，那丫头虽说态度恶劣，但远远称不上羞辱；孙一鸣总不可能专门派个人过来打草惊蛇，告诉老廖和袁大嫂“我要对你们不客气了”吧？不过也可能孙一鸣是派人来示好、麻痹老廖的，只是叫这人会错了意。
但若是孙一鸣不知道呢？这人是孙府其他人派来的，那此人的意图是什么？是良心未泯提醒老廖夫妻两孙一鸣回来了？还是想把他们拉进什么其他的旋涡里？
比起孙一鸣这种显而易见的危险，李舒妄更害怕躲藏在暗处的陷阱。
她想了想道：“大嫂，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丫鬟有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么？一眼就能认得出的那种？”
袁大嫂想了想，为难道：“这……就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没什么特别……哦，她人中有颗痣，很明显的痣！”
痣？
“行，我回头看看能不能再混进孙府找找这个人。赵叔，这几天如果有孙府的消息您盯着点。这人若是孙一鸣派来的反倒好了，若是别人……”
“行，老廖你放心，我一定把孙家给盯死了！”
赵慧拉着袁大嫂又是一通劝慰，赵叔拉着老廖闷着头、丧着脸的模样，拉着他谈心去了，剩下一个李舒妄，心里头琢磨着事，嘴上没数，果干茶一杯杯往肚子里灌，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灌倒了，摊在椅子上摸着肚子，难受！
赵慧和袁大嫂见了都气，一个赶紧从她手里把杯子夺了回来，一个拿手指头戳她脑袋：“你今年多大了啊！？茂荣她都知道有什么吃的不能一个劲儿往嘴里塞撑了难受，你倒是厉害，没被一桌子菜撑着，灌水把自己灌倒了！怎么阿芳今晚整治的这桌菜你不喜欢！？就爱喝这点水？”
李舒妄被这话吓得打了个嗝，她忙往回一看，还好袁大嫂放茶壶去了，没听见慧姨的话，不然自己真会被大嫂念死的！她双手合十做了个讨饶的姿势，卖乖道：“嗝，慧姨你别害我啊！我撑着嗝就够难受了。我这不是嗝想事儿呢么？没注嗝意！”她气恼地拍了拍胸口，这打嗝怎么还没停呢？
“诶，你个傻孩子，你这是气逆着了！别拍了，拍的更难受！”赵慧一边上手帮李舒妄揉肚子，一边把她拍自己的手给打了下来，死丫头不是懂点医么？哪有这么虐待自己的？
袁大嫂这会儿也从后厨出来了，一看李舒妄那样儿，先是一笑，又是一叹：“照我看，什么想事情没注意，那傻孩子几年前给饿怕了，不知道饱了。”说到这儿她面有惭色，“对不住啊小舒，但凡那时候我们稍微注意点你也不会……”
赵慧手上的力气越发温柔，口气也软和下来：“也是，当时……”
李舒妄忙打断两人的话：“慧姨，大嫂，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我真的就是因为想事情，不小心灌多了水。你们刚刚都喝了那果干茶，觉得怎么样？”
五年前，李忠生了重病，大夫说了得用二十年以上的老参才能续命。但当时老廖和赵捕头家里都不富裕，两家人几乎掏出了才凑出来几根参须子。李舒妄当时豁出去半条命才找回来亲爹的救命钱，可最后钱还是没能换回人来……
而赵慧和袁芳说的自己没能搭把手，指的是李舒妄把治病钱拿回来之后，两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儿没能帮着照顾一把李忠，弄得李舒妄小小一个人又顾里又顾外，李忠走了，李舒妄也跟着大病一场，去了半条命。
但这事儿怎么能怪这两家呢？别人不清楚李舒妄还不知道么？当时赵爷爷重病、奶奶摔了，两个老人躺在床上等着慧姨伺候，几个孩子年纪又小，别说帮忙了，不添乱就是好的了，赵叔一人工资全家花，够焦头烂额了；老廖那儿也没好到哪儿去，断了腿又没有营生，刚出生的小闺女连哼唧声儿都弱。
就这样，他们也给老李凑出了参须子钱！
老李这辈子就是运气不好，人家捡黄金捡珠宝，他捡了个没人要的病娃娃，死了都没个自己的骨血；好不容易日子过得顺了点，结果病得那么重。
李舒妄慢慢吐出一口气来，老李你在底下可别再烂好心了啊，你这么久也不跟我个梦，是不是给你少的钱太多了你懒得找我了？要这样下回我可就不给你烧了！
“茶味道还挺有意思的，怎么了？”袁大嫂的话讲李舒妄从过去的氛围中又拉了回来。
李舒妄回了回神，道：“哦，我想了个挣钱的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