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江熙白呐呐地叫着她:“阿稚……”
似乎在说:为她千千万万遍。
没有什么值与不值。
温瑾卿被自己这荒谬的想法,弄得有些想笑。
连父君都不会在意她的生死,何况是几年前被自己退婚的敌国皇子呢……
想来是这蛇毒过于厉害,才让她竟然又开始痴心妄想起来。
温瑾卿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脑袋。
却只见一双瓷白的手扣在了她的腰上,似乎想托住脚步虚浮的她。
温瑾卿抬眸,看向了江熙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江熙白却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就搂住了“没有半点力气”的温瑾卿,带着点点的“不容反抗”。
动作流畅,就好像做过无数遍一般。
不似平常男子一般矜持、稳重,就这样对她投怀送抱……
亦或者,是对他口中的那个“阿稚”投怀送抱……
也不知,他这样,是对所有女子,还是唯独对她?
温瑾卿头有些疼,却偏执地看向了江熙白。
江熙白的怀抱,很温暖,至少温瑾卿觉得,大抵是比那春日的阳光,还要温暖的。
温瑾卿偏执地看着面前的人,指尖是他细腻的温暖,让人妄图占有……
眼前逐渐模糊,唯有那抹温热的温度,感觉是那么真实,让她那名为“理智”的弦,也忍不住波动……
她想,就算他对所有人都这样投怀送抱,也不要紧。等她攻下天盛后,他便只能对她这样了。
至于那个阿稚,他既然把她当成了阿稚,那以后她就是阿稚就好……
如果,以后那个阿稚敢出现,那杀了她就好……
温瑾卿感受着一股不属于她的温热体温,她垂下了眸。
不知道是这温暖让她想要占有,还是他眼里的关怀让她想要自私占有。
亦或者只是为了他怀里鼓鼓的那一团玉镯……
半晌,温瑾卿似乎有了力气,又伸出手,克制地推了推江熙白。
眼里的半瞬迷蒙,又恢复了清明,她克制地想从江熙白温暖的怀里脱身。
似乎想脱离这不属于她,而属于他口中的“阿稚”的温暖。
江熙白被她无力的轻轻推攮,敲了敲。
温瑾卿动作无力,看似在推开他,却又好像是在是小猫在给主人挠痒痒一般,伸出爪子上的软垫拍了拍他。
虽然动作无力,但江熙白还是感受到她的抗拒。
他却还是搂着她,不顾她是否情愿。
江熙白低下头,只见她的眼睛、耳朵……
还是在不停地流血……
江熙白有些害怕,因为她的抗拒而引起的自卑,仿佛又化为了浓浓的担忧。
江熙白回想起:前世的她,不是“百毒不侵”吗?
如今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蛇毒”就这样?
江熙白扶着温瑾卿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嘴里的话软得不像话:“阿稚,别死,好不好……我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温瑾卿看着眼前的江熙白,他身上炙热的温度,让人妄图染指,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那一刻,仿佛阿稚是谁,已经不再重要。
怀里的温度,或许才是她最应该在意的……
温瑾卿伸出手,擦了擦他的眼角的泪,轻声安慰着他:“殿下,我没事的。别哭了。”
“只是,我的身体比较弱,中了毒就会七窍流血,罢了。撑过去的话,那这些毒对我就无效了。你不必担心的……”
江熙白眼眶红红地看向她,冲她吼道:“你说的那么轻松,要是你没撑过去呢!”
温瑾卿被他话里的怒气,吼得有些发懵。
他好像格外在意的感觉??
温瑾卿不太懂。
更不懂,自己那句话,又惹他生气了。
她呐呐地安抚道:“殿下,不必担心,从前几百次都过来了,何况这一次呢。”
江熙白的指尖落在了温瑾卿的眼角,轻轻的擦拭着她眼角的血痕,她眼角的血弄脏了他白净的指尖,温瑾卿忍不住抬头看他。
江熙白低着头,鼻梁很高,额角的发自然下垂半,遮住了漆黑而又狭长的眼,睫毛不算很长却十分浓密,尾睫上扬,眼尾微挑,冷漠又多情的眼形。
他发间的青丝微乱,一双清丽的凤眼湿漉漉的,宛如那纯净的小鹿,眼底似乎还带着“历尽千帆”的浓厚阅历感,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丹唇很红,更是平添了几分媚意。
两种格外矛盾的气息,就这么出现在他的身上,又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多了几分成熟的知性美,好似“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一般。
温瑾卿心下发怔。
只听,江熙白声音低低的,似乎还是不太开心:“几百次‘七窍流血’,那么多血。阿稚,你那么瘦,怎么撑的下去……”
他的话语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温瑾卿抬眸看向江熙白,江熙白眼眶红红的。
他的指尖轻柔地擦着她脸上“七窍流血”的痕迹,动作格外温柔。
温瑾卿看着他眼里微光闪烁,带着她不懂的情绪,她的身子僵了僵。
又或许,不是她不懂。
只是,她不敢懂。
温瑾卿靠着江熙白,整个人被他扣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暖,让人眷恋。
不像她,从小因为食用了各种毒药,各种毒素累积在了身体里,导致体温一直都是冰寒的温度,永远都不会变得温热。
而,炙热的他,就好像一个火炉一般,总是让冰冷的人忍不住靠近那抹温热。
温瑾卿知道,她应该远离的,只是或许是她浑身无力,又或许是她撑了那么久,已经快要撑不下去……
所以,她也只是靠在江熙白的肩上,没有再理智地克制。
任由,她身上的血流到他的衣衫上,弄脏了他的衣衫……
她的血的温度,不似她的体温,总归是温热的,就这么顺着她的眼角、耳朵……流向他的轻薄的衣衫,浸染着他温暖的身躯,为他增添了一抹热……
温瑾卿看的入神,却听江熙白道:“阿稚,以后不许再为别人吸蛇毒了,知道吗?也不许再中毒了,知道吗?”
温瑾卿靠在江熙白的肩上,抬眸看向他。
江熙白的话里,似乎有着命令的语气,想让她听他的,永远也不许再那样了一般。
温瑾卿有些发懵。
从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
好像格外在乎她的生死一般?
温瑾卿抬起头,细碎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她笑了下,应下了他对那个“阿稚”说的“温言细语”:“好~,殿下,都听你的……”
顿了顿,温瑾卿看着江熙白胸前不知被什么贯穿的伤口,抬起头看向了江熙白,应了那个“阿稚”的名字。
她声音软了软,道:“不过,殿下中了蛇毒,阿稚还是会帮殿下的,因为阿稚不一定会死,但殿下一定会的……”
江熙白低头看着温瑾卿,不知温瑾卿为什么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并没有再推托、远离他的接近。
他有些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只是冲她笑道:“那阿稚,一定要记住答应我的话……”
温瑾卿笑了下,眼角有些发酸,靠在了这似乎有些“致命”的温暖上,应下了他对那个“阿稚”的温柔。
温瑾卿的七窍流的血,越来越多。
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温瑾卿不知道这次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或许,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应付这殿中的危险,她想。
只要,她这么做了,是不是在她失血过多晕倒后,他就不会抛弃她,让她一个人留在殿中,面对着蓄势待发的“蛇”、“鼠”?
温瑾卿口中的腥甜越来越重,似乎感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她又从衣袖中掏出了几枚父君炼制的“可以压制各种毒药毒性”的丹药,咽了下去。
父君曾说,毒药的耐药性只有在她完全坚持不住时,才可能产生。
届时,服下压制毒性的丹药,或可达成百毒压制的平衡,造成“百毒不侵”的假象……
而,父君留给她的那两枚玉镯里,藏着可以完全根除毒药毒性的两枚丹药。
只要服下,那才能算真正的“百毒不侵”……
温瑾卿靠在江熙白的胸口,感受到在他的衣领处鼓鼓的玉镯,她微微笑了下,伸出手回搂住了江熙白。
也不知她是想牺牲“色相”拿到玉镯里的解药,还是只是为了怀中这一抹温暖,亦或者是想独占那人的温柔。
江熙白被她搂的,有些发懵:“阿稚,你……”
“殿下,我娶你,好不好。”
温瑾卿抬头看着江熙白,她的眼角还在不停地流血,但她的神色却柔了柔。
就像淡漠的眼里有了一个他一样。
只是,在往她眼里的深处看去,仍然是毫无波澜的漠然。
就好像,这只是她权衡利弊后的一个结果一样。
攻占天盛后,她自然需要安抚天盛旧臣,与天盛皇子联姻,似乎可以算的上她的“利”之一字。
又或许,只是因为她现在想要他。
又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撑不住了,却想用“成亲”二字,绑住他,让他不至于在自己晕倒后,就弃自己离开……
所以,她才愿意将那夜再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娶”字,说出口。
江熙白被她抱了个满怀,听着她口中的娶字,他愣了愣。
想起那大周的皇子,他咽下了就快要脱口而出的“好”字。
江熙白怔怔地看着怀里的温瑾卿。
难道她就这么把婚嫁大事,当成儿戏吗?
当初,同大周联姻攻打天盛。
现在,打算攻下天盛,联姻天盛旧氏皇族,攻打大周!?
她真当世事都像她想的那般??
难道,她要让那大周皇子也因为大魏军队逼近,被迫和亲草原,成为第二个他吗?
江熙白怔怔地看着温瑾卿,说不出话。
只是,倏地,一滴清泪落了下来。
温瑾卿连忙伸出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有些手忙脚乱的:“殿下不愿意,就算了,别哭,殿下。”
江熙白坐在圆桌上,看着她,眼眶更红了,他忍了忍,话到嘴边,却是问她:“那你说,为什么当初大魏宁愿娶大周那个痴傻的皇子,也不愿意娶我?”
而如今呢?
你还是全然不记得当初,为什么现在又愿意了呢?
因为天盛已经快要被你攻下,你需要用他安抚天盛旧臣吗?
可是,明明前世也需要安抚江氏的旧臣,为什么你却不愿意娶他呢?
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侍君?
温瑾卿看着有些发颤的江熙白,她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但,转念又想,她在天盛当质子时,从未与他见过,想来他应该不认识自己才是……
温瑾卿想了想,道:“大魏同大周联姻,是属于两国结盟之事。”
温瑾卿看着江熙白眼里的不解,似乎在问:同天盛联姻,和同大周联姻有什么区别。
温瑾卿解释道:“天盛当时护城河决堤,浮尸千里,早已丧失民心。”
顿了顿,她看向江熙白,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对他说道:“何况,在这个时候,天盛不思解决百姓因护城河决堤,流离失所的方法,却大力操办与大魏的婚事,试图借助大魏来解决内部的忧患,是极为不明智的……”
“而此时,大周内部君民上下一派安乐景象,为联盟上选……”
温瑾卿又接着说了好多,似乎在向他分析时势利弊……
而,江熙白脑中却只有一句:在当时天盛护城河决堤时,母皇却大力操办他俩的婚事,早已丧失了民心,这就是她要同大周联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