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文/白甜贞

现在是有困难找组织的年代，春天来临之际，付矜瑜便到万枝大道所属的街道办办理了拟出租房屋的登记，办事人员看完她填写的房屋地址，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别墅啊。付矜瑜特别写了一项备注，二楼不租，因她还是学生，仅提供集中看房，时间可约在周末白天。

随后，在街道办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周日那天竟然有六家单位的人集中过来看房子。看到此种情形，付矜瑜心中便有了底气。

街道办事处的业务繁忙啊，这么短的时间便找到了这么多需要租赁别墅的客户，真不错。忙前忙后的给拉来客户，还不收钱，付矜瑜更加满意了。

广州是大城市，新政府的很多机构同时涌进来，都处在筹建阶段，人员很多，场地却就是原来那些，加之被日军轰炸掉不少房屋的缘故，城里空置的真正有排面的房子少之又少，一些别墅被列为抢手货，倒也不算奇怪了。

一堆人看完别墅各处的情况，都很满意。只是一听付矜瑜的报价，立时便有两家单位走了。200块钱一个月，太贵了，他们的经费差的太远。

其中有两家单位一个砍价到100元/月，一个砍价到120元/月。付矜瑜一律不应，他们便也走了。

最后，剩下一家外事办的工作人员和一家中国银行的工作人员，还没走。他们都需要这样的房子开展工作，接待高级贵宾或领导人物。这处别墅保存的完好，里面的一应家具完好如初都可以使用。所以，他们都希望能拿下，但也希望能将租金砍一些。

磨了小半天，外事局那家单位砍价到160元/月，见付矜瑜还是不应，他们便也撤了。

最后这一家没走，却也没有吱声。付矜瑜便微笑着说：你们要是不租，我们便一起走吧，我锁上门，也该回家了。

中国银行的办事人员武勇是个稳健持重的，这处房屋他一眼便看上了，用于他们中国银行接待高级商务应酬，很合适。楼上的房间还可以安排给贵客作短期使用。

武勇走到付矜瑜的身侧，开口便是爽朗地一串笑声，之后才说：

付小姐，您家这套别墅，我看中了，只是我希望能以180元/月的价钱长期租下来。您瞧，前面五家单位都撤了。

听罢这番言语，付矜瑜也不恼，淡然地看着武勇，微笑地婉拒道：

抱歉先生，我的房子不急租，等到下半年或明年再租也不迟，相信到那时，200元这个价位一定会很吸引人的。

武勇见这位姑娘接连拒绝了五家客户，和他谈判时亦毫不怯场，心中不勉高看她一眼，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只怕从小便见惯种种场合，像今天这样的小场面，只怕她还瞧不上眼。

数月以来，新政府的各类机关如春笋般冒了出来，需要高级房屋的单位只怕越来越多。像外事局那家单位，租赁这样的高档别墅也是刚需，很可能是办事人员没有决定权，要是他们请示过领导后再返回来，那这套房子……

武勇身为中国银行的筹建副行之一，是有拍板权的，还好他今天过来看了，不然还真可能会错过这么好的房子。他是和钱打交道的，太清楚现在的货币趋势，这套房子租的时间越长，他们越占便宜。

心中转了几个来回，武勇当即便拍板，要租。顺便还拉了一个客户，邀请付矜瑜在中国银行开户，后续他们可以将租金直接打到她中国银行的账户里。

真不愧是做金融的，这脑子动的就是快。付矜瑜欣然接受他的建议，反正她也需要这样的一个账号。

很快，在街道办人员的作证之下，双方拟定了租赁合同，内容相关：

别墅二楼封存，任何人不得进入，更不能使用。出租的范围为庭院、一楼和三楼的使用权。

租期为十年，到期前十天任意一方未提出解约便自动续展为长期有效，任何时候任意一方均可提前二十天提出解约。

租金打到出租方名下的中国银行指定账户，没有出租方允许，任何人不得改变其收租方式。签约当日即为支付租金日，押三付六，每月租金200元整，每年以15%的比例递增。

付矜瑜特意加了一个条款：在不改变房屋主体格局的基本前提下，租赁使用方可以局部重新装修，但在退租前有恢复原状责任，且因复原产生的一应费用由租赁使用方支付。双方各保留一套租赁前的别墅各处照片，以便退租时对应。照片的费用由出租方承担。

这样的租赁合同，有理有据有节，武勇是服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居然有能力拟出这样的条文，逻辑很缜密啊。

两日之后，付矜瑜来到街道办事处领取签字盖章的合同原件和一本武勇亲自帮助开好户的中国银行存折，确认无误后，付矜瑜当场交付了钥匙和一套照片。

临别之际，武勇握着一又叠照片，当着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的面把付矜瑜夸赞了一番：

付小姐，您真厉害，看来我们必须要保护好这套房子啊，不然在退租的时候，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复原的费用呢。另外，您马上就是大四了吧，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银行来实习？

这位武副行长真逗，她付矜瑜是什么家庭出身，他们街道办谁不知道啊，也就是现在许多单位来租赁房子用得上她罢了。广州解放快要一年，就她那出身，她有资格加入金融机构工作吗！

街道办事处人员脸上那些不置可否的表情，付矜瑜瞧在眼里也不动声色：谢谢您的夸奖和邀请，我会考虑的。我们保持联系，再见。

武勇：好，再见。

漫步在阳光的大道上，付矜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暂时解决好了自家的房子。这几年的态势还可以，完全看不出后面可能会出现令所有人万分紧张的时局。

人轻松了，心情便好。付矜瑜买了新鲜的海鱼和半只鸡，还悄悄地往里面添加了一点“乾坤屋”里的珍贵药材。那鲜美的味道把黄碧轩馋得不行，鸡汤喝了两碗还嫌不够。

付矜瑜：小轩，我名下那套万枝大道的别墅总算是租出去了。你最近给伯母写信的时候，把这件事提上，让伯母和碧雨姐高兴高兴。

黄碧轩：好的，小瑜姐，我今晚就写，明天上学的路上就寄走。

……

不日，渡海兵团在接应部队的协助下，解放临高、澄迈、美亭，全歼国民党军主力。琼岛首府海口市解放后不到半个月，五月首日海南岛全境解放。

当天，全国的报纸上都刊登了这一重大新闻。为此，付矜瑜还专门跑去市场买回几只椰子回家做了一道椰子鸡算作加餐庆祝。

不管蒋*介*石如何暴跳如雷，解放海南岛的战役创造了“小木船击败大军舰”的军事奇迹，渡海兵团和琼崖纵队的所有人员为解放海南岛立下了汗马功劳。

全国百姓的热情推高到了顶点，解放军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海南岛都解放了，台湾岛还远吗！

为从西太平洋海域南海布局海洋战略，中国势必需要建成一支强大的海军，沿着漫长的海岸线，都要组建海军基地。经部队军委研究决定，参与登陆海南岛作战的多个团就地由陆军转为海军，在这一条军令颁布后，很多人便正式成了一员海军。

防御保障、工作机关、生活和学习场所方方面面都逞待建设，命令下达后，均已领到相应的任务。只要部队有需要，只要能带兵打仗、能参加革命建设，不管在哪里，程可则都坚决服从命令。颇具喜剧效果的是，程可则的团和方野那一个团要在一起继续搭档。

方野接到留守海南岛的军令，却犹如被闪电劈中一般，为了不和程可则相遇，他平时想尽一切办法躲着他走已经够憋屈了，为此，方野还专门去找了军首长请求调离，去福建军区或山东军区都行，只是，他的申请被首长无情地否决了。

首长表示：命令已下，哪能朝令夕改啊。哪个让你当初手欠去招惹“程黑手”的，活该被揍。顶多，你就让程团长再多揍几回。日子长了，他还能见你一次打一次啊。

方野顿时犹如被闪电劈得外焦里嫩：首长，您……

方野的一口老血想吐，还吐不出来。

很快，在科学科研队员的考察和领导下，焕发生机的海南岛某处各个点位都投入了开荒建设，漫天的风沙在空中扬起八九点钟的笑脸，一切相应的建设任务风风火火地开始了。

……

从春天到夏天，许多同学都找到了实习单位，而努力了数月的付矜瑜还没有找到愿意接收她的实习单位。程可则偶尔能寄回来一封信件，这是付矜瑜最欢娱的时刻了，他们之间的战火军恋仍旧悄无声息地发展着。

可惜，程可则还不能来广州，除了互相通信，他们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到面了。

到了秋天，付矜瑜升学为一名大四的学生，在外语系的同学里，她的英语成绩是拔尖的。依照学校的举荐单位名单，像外事局这般的实习单位无一例外都给予了拒绝接收的意见。

原本实习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事，可实习单位因为她父亲和黄伯父的关系为由将她拒之门外，付矜瑜不怨恨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怨言，她毕竟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正缺实习机会，对此，付矜瑜主动去中国银行广州分行找了武勇副行长，说明了自己目前遇到的境遇。隔了几个月没见，以为又会被拒绝，毕竟人家当初也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武勇只是笑了笑，便收了她的资料，按照组织程序报名、考试、面试，很快便拿到了中国银行政策管理部的实习机会。

搞定实习，付矜瑜对着武勇再三的鞠躬致谢，她的激动只有黄碧轩可以懂。

她的毕业论文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去了实习单位后立即忙得不亦乐乎，学习、工作和生活都很充实。

中国部队要干什么事，就没干不成的。命令下达之后，海军军区各项考察、选址、建设的相关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付矜瑜寄来的信上只提到去了银行实习，并未提到如何的波折。

程可则没想到，海南岛是解放了，可他还是脱不开身。心心念念的佳人，近在咫尺，却不能去见她。

程可则很忙，每天都很忙，所以没时间来广州找她。付矜瑜很能理解，没有丝毫不悦的想法，既然军区的工作让他忙得不能来，那便继续通信呗。